2014年3月5日，4岁女孩李雪思坐在上海龙华医院的长椅上，小雪思身患绝症，这次是和爸爸来看病的。

“爸爸说要去下厕所，怎么现在还不回来？”小雪思一直注视着爸爸离去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小雪思没想到，爸爸留下一个背影，永远地消失了。

01

李雪思是个苦命的孩子。出生不久，她就被查出患有“肾母细胞瘤”。

肾母细胞瘤是一种胚胎性的腹部恶性肿瘤，是常见的儿童肾脏恶性肿瘤，多发于15岁以下，尤其是3-4岁的幼儿。

本来，胎儿在生长发育的过程中，出现一些未发育分化成熟的肾脏细胞也是正常的，在医学上被称为“肾源性剩余”这些不成熟的细胞大约会在3-4岁时发育成熟。

但如果这些细胞脱离原有的发育轨迹，发生异常增殖，就有可能发展成“肾母细胞瘤”。

肾母细胞瘤早期治疗可以通过手术、化疗等手段，严重的话要切除一侧肾脏或进行肾移植。

然而，李雪思的肿瘤被发现时，已经发生了骨转移，她的下肢没有了任何知觉，医生估计她活不了多久。

小雪思知道自己得的是重病。经过多次高强度的治疗，她被割掉了一个肾脏。不久之后，妈妈抛下了她和弟弟，爸爸也日渐憔悴。

小雪思体会到父亲的心酸，一心想为这个家做点什么。于是，奶奶不在家的时候，她就照顾哭闹不止的弟弟；奶奶若是带着弟弟出去玩，她就一个人乖乖地呆在家。

无论如何，谁都无法预知和理解，一个好好的孩子，一个普通的家庭，竟然会遭遇这样的劫难。

可父亲没有死心，他听说上海的大医院可以治疗这样的病，就带着女儿去了上海。

然而，现实就是这样残酷。当父亲满怀希望地来到医院时，还是听到了那个最坏的消息。医生看着结果，连连摇头说：“太晚了，这里治不了了！”

听闻此言，父亲终于死心了。但希望和失望还在绞跳着，他希望女儿能够平静地离开，并有好心人陪着她走完最后的日子。

“把女儿遗弃在医院，也许比回到家里等死要好得多。”念头一出，就像一颗子弹一样猛烈地撞进了父亲的耳蜗。

父亲本能地捂了一下耳朵，感觉心头巨震。尽管，心中翻江倒海，有无数道德拷问，他却还是咬咬牙，写好了一张纸条，放在了女儿的病历袋里。

下午，父亲抱着小女儿来到上海龙华医院。小雪思做梦都想不到，爸爸在一路寻找遗弃她的地方。

上了二楼的门诊大厅，爸爸把小雪思放在了座椅上，谎称自己去洗手间，就离开了。随后，为了避开医院的监控，他拉起上衣特意遮挡住脸，下了自动扶梯。

然而，爸爸并没有马上走掉，而是寻了个监控的死角，在远处偷偷地观望。他想再看女儿最后一眼，也想知道女儿最终会被谁抱走。

此时，雪思的爸爸痛苦、纠结，他知道以后无论如何生活，如何抚养儿子，可遗弃女儿的伤痛都不会愈合。

02

父亲离开后不久，异常乖巧的小雪思，很快就引起了保安老刘的注意。当老刘上前询问时，小雪思却一句话也不说。

然而，老刘并没有就此放弃。出于对孩子的关心，他查看了孩子的病历袋。没想到，他竟意外地发现了一张纸条。

纸条是孩子的父亲写的，大致意思是：

为了给女儿看病，他已经花光了20多万，实在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而家里还有儿子需要照顾，女儿现在每天都疼得受不了，希望有好心人可以救救孩子。

了解到情况后，老刘立即报了警。警察调取了龙华医院的监控视频，判定小女孩的爸爸是有意丢弃。

随后，警察将小雪思送到了上海定点收治弃儿的“第八人民医院”。据统计，自2005年成立以来，这家医院已经收治了500多名弃儿。

有些孩子刚刚出生，就因为先天残疾或者身患重疾被父母丢弃了，也有一些孩子，尽管身体健康，也因为种种原因被抛弃了，他们大多是14岁以下的儿童。

而“弃儿病房”，便成了他们离开亲人后的“第一个家”。住进这个“家”里的孩子，都会得到免费的治疗和照顾。

从父亲留下的病历单上，医生了解到小雪思患的是恶性肿瘤，还做过割肾手术。

而手术后，癌细胞又转移到了脊椎，导致其下身瘫痪无法走路。更可怕的是，她左手臂的整个骨头都是空的。

小雪思才4岁，就得了这么严重的病。她平时要经历怎样的痛苦，可想而知。

然而，在医生检查的过程中，小雪思却一声未吭，只是死咬着小嘴忍住眼泪，懂事得让人心疼、让人心碎。

在场的一位女医生不禁动情地说：“癌痛是很痛的，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痛；一般发生骨转移，时间不会很长，关键就是痛，无法形容的痛……”

疼痛常常让小雪思彻夜难眠，即便是睡着了，她的小手也总是保持着紧握护栏的姿势。

照顾小雪思的护工叫王娅，她在第八人民医院工作已经有5年了，经她手照顾的弃儿多达500个，而小雪思是最让她心疼的一个。

王娅发现，如果她和小雪思说说话，她的疼痛就会好一点。王娅还有清洁工作要做，还需要照顾很多孩子，但她每天会尽量抽空过来陪伴小雪思。

白天的时候还好过，夜深人静最难熬。夜里人会少一些，小雪思常常半夜被生生疼醒。王娅闻声赶来时，总会一边帮她捏揉，一边安慰说些她爱听的话。

“宝贝不哭，阿姨带你找爸爸，好不好？”小雪思听了，果然就不哭了。王娅顺势抱起这个可怜的孩子，心痛不已。

小雪思依旧在乖乖地等待着爸爸，盼望着能回到那个温暖的、叫做“家”的地方。然而，她却再也没能回去。

隔天，警察又送来一个婴儿。婴儿还在襁褓中，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手和脚都有残疾，刚出生没几天就被父母遗弃了。

据统计，我国每年有1000多名儿童，被遗弃在这里。而这些被遗弃的孩子，大多来自上海之外的全国各地。

然而，最终还能回家的却屈指可数。

03

十岁的朋朋，是个健康的孩子。他想爸爸的时候，总是会站在窗边默默地向外观望。但是无论外面的景色多么宜人，却再唤不起他丁点的快乐。

朋朋最爱做的事就是翻看他的行李箱。因为箱子里装着爸爸给他买的步步高点读机、两双鞋子、一个字典，还有全家人的照片。

被警察送来医院后，朋朋不吵也不闹。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爸爸遗弃了。而知道实情的护工吴承邦却气愤不已。

吴承邦认为，既然当初生了这个孩子，就应该负起养育的责任，若是不想要了就扔给国家，那国家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别人的孩子都有父母陪伴，朋朋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拉开行李箱，拿出爸妈的结婚证。尽管上面的照片都看不清了，他还是看了又看。

原本朋朋也是有家的，也有爱自己的爸爸、妈妈、妹妹。可一切都源于父亲的恶习。

由于父亲嗜赌成性，妈妈带着妹妹离开了，把朋朋留给了爸爸。按说，没了母亲的孩子已经够悲惨了。可谁知，父亲竟又把他视为“包袱”，不想要他了。

一天，父亲借口带他出来玩，便瞒着家人把他丢弃在了上海，独自一人回了老家。回去后，他还大言不惭地跟家人讲，若是外面有人把孩子送回来，不要认领！

幸运的是，没过几天，朋朋的亲戚找上门，声称要带他回家，并承诺会轮流抚养他直到朋朋成年。医院这才放心地将孩子交给他们带走了。

和小雪思同在一个弃儿室的孩子，也有的被父母带回了家。

在这间“弃儿病房”里，大部分孩子即便病好了，也只能被送去福利院，而最终能回家的孩子却寥寥无几。

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回家，小雪思羡慕不已。为了照顾到她内心的伤痛，王娅阿姨只能用善意的谎言跟她解释：“哥哥要去他亲戚家，不是回自己家……”

幼小的雪思信以为真。

随后，通过六天的观察治疗，医生发现小雪思的病情不容乐观，便决定把她转到复旦大学附属儿科医院，接受更加专业的治疗。

这也意味着，小雪思将跟王娅阿姨分别了。

04

转院的前一天，王娅给小雪思买了一个小蛋糕。小雪思吃蛋糕时，脸上充满阳光，而王娅的脸上却沾满泪水。

小雪思一边吃，还一边惦记着家里的弟弟。她想明天爸爸来了，要带一个大大的蛋糕给弟弟。

小小的她，也许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离别。王娅的心情却很沉重，一直在走廊里走来走去，她知道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小雪思了。

而病床上的小雪思，还在安静地想着爸爸，眼睛在放着希望的光，不由得敞开了世界上最美的笑脸。

“我们要去哪里呀？”第二天要转院的时候，小雪思还是没有等来爸爸。无助又绝望的她崩溃的大哭，问出了心底最深的恐慌。

这一次，从穿衣服开始，直到去儿科医院的一路上，小雪思都一直哭个不停。她那黑亮的瞳孔，再也没有了期待的光芒。

看着这一幕，儿科医院的护士们都抹起了眼泪。这个孩子太不容易了，如果在生命走向终点的路上，能够有父母的陪伴，也是好的。

转到儿童医院后，医生为小雪思做了病情评估：原本小雪思的肿瘤，10万块钱就可以治好，可惜她被耽搁了，已到了无法逆转的地步。

到了这个时候，医生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孩子能承受的范围内，一点点地加大化疗的剂量，尽力帮助孩子减轻痛苦。

在此期间，同样做着化疗的笑笑，特意来病房看望小雪思，却赶上小雪思刚好睡着。然而，怀揣着一份同“命”相怜的情感，笑笑默默地留下了自己最爱的小熊玩偶。

她希望雪思可以好起来。然而，一天天撑下来，小雪思却越来越虚弱，很快就被转移到了重症病房。

在这里，好心的护士每天都关注着她的身体状况，给她买各种各样的水果，尽量满足她的愿望。

奄奄一息的小雪思，拼尽全力喊出了她最后的愿望：“我想吃旺旺雪饼！”可是，医护人员考虑到雪饼太硬，答应等小雪思好一点就给她吃。

可18天之后，小雪思还是离开了人世。遗憾的是，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没能吃到旺旺雪饼，也没能等来爸爸。

所幸，医护人员日夜陪伴和爱护着小雪思，医院也用了很好的止疼药，小雪思走的时候没有痛苦。

年仅4岁就身患绝症被遗弃的李雪思，命运悲惨，令人痛心。

然而，比绝症更悲惨的是父亲的抛弃。在她最痛苦、最需要家人的时候，却要独自一人面对死亡，这背后的痛苦让人集思集恐。

05

据统计，我国每年有10万名像李雪思一样的弃儿，这庞大的数字触目惊心。

而对于弃儿的现象，网络上更是争议不断。

有人极力痛斥。他们认为，做父母的就应该全力以赴，即使没有能力挽救其生命，最起码要陪在身边。弃儿的行为，不仅不负责任，还极其无耻。

也有人表示理解，他们认为，不是有的父母多伟大，而是他们够幸运。他们没有生下一个需要倾家荡产治疗的孩子。

好在，还有这样好心的医疗机构，用心的医生、护士，可以在患儿最艰难痛苦的时候，给予些许帮助和安慰。

但无论如何，还是希望类似的事件不要再发生，希望每一个孩子，无论疾病还是健康，都是父母的宝贝，父母都应对其不离不弃。

作者：心约

编辑：Sarah萱草悠悠

参考资料：

《纪录片编辑室》，2015-12-01，弃儿病房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