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福看向陆绎。
陆绎微微摇头。
此事沈师依不占理。
若是无辜,不好回来算账;若是恶毒,那就不敢回来算账。
今夏扯了白纱替沈不弃止血。
“不用你假惺惺。”即使被砍一臂,沈不弃眼神依旧冷漠,死寂。
今夏翻了个白眼,她可不是好心,“我还有问题要问你,不想你死这么快罢了!”
她一边包扎,一边盘问,“你为何会有曼陀罗?”
那旷世奇药,只有情花组织有,旁的地方压根找不到!
沈不弃一言不发,只是隐隐皱眉,手背青筋爆起——这不是包扎,这是二次施刑!
陆绎在旁看着,显然不耐,“怎么?要我们去问候十一小姐吗?”
那冷然的黑袍护卫就这一个死穴,“我不知道曼陀罗是什么?”
陆绎微微眯起眼眸,一把扣住沈不弃的喉,“不知道,那你下什么药?”
今夏头皮发麻,听到了骨头咯吱咯吱的声音,大人不动声色里全都是怒火。
她戳了戳陆绎的手臂,“大人,先别弄死了。”
说实话,她居然信沈不弃。
这人很简单,所有的事都为沈师依,他前边的事儿都敢扛,连死都不怕了。如果下药的是他或者沈师依,他肯定会扛下来。
他会设法保全沈师依。
陆绎手一松,沈不弃脱力跌在地上。
今夏包扎得满手都是血,她是下了狠手的,可那黑袍护卫像是没有痛觉般。
陆绎示意岑福继续问。
他则是拉着今夏的手往外走,“何必弄得满手血。“
“沈不弃真是好家伙,那伤口我硬拉生拽,就差没往里边补两刀了,他居然眉毛丝都不动一下!大人,他该不会没有痛感吧,要不我回去撒把盐?”
陆绎知她有气,在井旁给她取水,“不是他,你觉得,药是谁下的?”
他们有共同的判断,曼陀罗与沈不弃无关。
一个死侍,一个只知护主的死侍,拿曼陀罗做什么?难道还想吃了主子不成?
今夏盯着水桶中浮起的血色,清凉的井水里,陆绎抚着她的手,根根细指揉搓着,可谓是十分认真。
大人似乎很不喜欢血。
她忽然想起陆绎说的话——每次执行任务,满手是血,就喜欢静坐,会慢慢平静下来。
“大人,我下次尽量少沾些血。”
“无妨。”方才某人粗暴包扎后,还一本正经拍着那渗血的白纱关心着,做坏事还得披着好人的面。
今夏洗净手,沉重叹息,“这沈府中,还有多少人要我出事?我怎么不知自己得罪了这么多人?”
陆绎握着那滴水的小手,“沈府风云际会,你我搅和进来,算是深入虎穴了。”
……
岑福问话,简单粗暴。
沈不弃的软肋是沈师依。
而他岑福无意上了沈师依的心。
他一把拽住沈不弃,“居然敢欺负我们陆夫人,此事你十条命也抵不回来。该交代的就自己交代了,不然——我也不知自己会对沈师依做什么。”
沈不弃一五一十都交代了,第三局,沈师依处于劣势,他就起了毁掉沈拾肆的心思。
他将人关进了不同天,并未下药。
下不下药又如何,都呆了一整晚,该毁的都毁了。
这惩罚了利用小姐的袁今夏,又将沈拾肆拽下神坛,还让小姐头疼的锦衣卫,这些人就该反目成仇。
他还咬上了沈千府,至死都想帮沈师依铲除对手。
沈千府设法缠住了巡逻的家丁,还在院子里放了一整晚的焰火,以掩盖不同天可能传来的声响,最后还配合捉奸落井下石。
获悉了真相。
陆绎让人将沈不弃带走了。
这是沈师依的人,属奴籍,既给了他,生死不论,无人能问。
沈不弃最在意的主子砍了他手臂,与他恩断义绝,他的心也就死了。
人有时只为了一样东西活着。
那样东西彻底抽离,人就成了行尸走肉。
……
处理完一切,天都黑了。
那晚的月儿,似乎将要圆了。
圆顶的建筑上,还有个十字架。
陆绎和今夏背靠背,微风袭来,衣袂便沾了香。
今夏看着不同天,美是美,却透着阴森之气,四处高墙,周围是湖泊小丘,与沈府其他偏院隔开。
今夏忽生不安,从后抱着陆绎,怎么也不肯离开。
沈家的夜晚,总是特别骇人,他们只身入虎穴,只有二人可相依。
陆绎握住环在腰间的手,忽而笑了,“怎么了?”
“我粘人。”今夏应得干脆利落。
问题不大,不要脸就行。
这调侃她的话,她已然全盘接受。
“行,大人就喜欢粘人的。”
今夏歪头看他的侧脸,“大人要如何处理沈不弃?”
“他伤的是你,我想听你说。”
今夏抿唇,十分为难。
沈不弃用心恶毒,陷她于险境。她逢凶化吉,毫发无伤,可沈不弃断了一臂,遭了主子厌弃。
算是自作自受,恶有恶报。
她是吏,大人是官,草菅人命似乎不好。
可她被坑这事儿没法报官,实在是关乎太多人的声誉。
“要不,我给他个痛快,大人你再把他埋了?”今夏半开玩笑,记得陆绎曾说过的胡话——若是万不得已,你杀人,我埋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