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回绿玉馆时,听到了灵堂传来的哭嚎。
每每这时她才会想起——沈家里死了家主!
这两日抢家主抢得太欢乐,都快忘了沈府还停着棺呢。
她一直想开棺验尸,奈何管家死活不让,说是要沈老爷走得体面。
她一介外人凑热闹就算了,可沈老爷尸骨未寒,沈家人连伤心都不意思意思下,争家主争得轰轰烈烈。
沈老爷说了,出殡要喜庆。
寻常都听不见这哭棺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今夏循声而去,远远就看到沈夫人在哭嚎,“老爷,你怎么走得这么早,留下我一人孤苦伶仃可怎么办?”
今夏微微挑眉,想起了沈夫人房中枯萎的盆栽,又想起了沈夫人斥巨资赌二当家赢。
这与她调查的不一样。
沈夫人哭得几欲昏厥,想与沈老爷独处一番,请大家回避一晚。
她是主母,又哭得伤心,在管家的示意下,其他人承情避让,毕竟——跪着守灵累得渗人,巴不得回屋歇息一番。
……
沈府家大业大,守灵的人多如牛毛,纷纷往外涌,一时很是喧嚣。
今夏顺了身素衣缟冠,逆着人群靠近灵堂。
沈家人太多了,自己人都分不清自己人,压根没有人注意到今夏。
她贴着墙壁,跃上了屋顶,小心翼翼揭开瓦片。
屋内,只剩下沈夫人。
这是灵堂,勿扰死人,连守卫都不多。
沈夫人从内关门上闩,一直都在哭哭啼啼。
今夏等得都犯困了,她甚至觉得自己想多了……
下一刻。
灵柩之下,白布掀开,伸出一只手,缓缓伸向沈夫人。
今夏捂住自己的嘴,子不语怪力乱神,莫不是冤魂索命?
就在她即将出声提醒沈夫人,那只手的主人露了脸——沈千府?
那轻揭的瓦片,只是一条小缝,正好能够看到二当家跟沈夫人抱在一起。
今夏:“……”这二人果然有私情!
她今早拜访沈千府,察觉到他身上的胭脂气,她猜他肯定养了女人。
后来……她在沈夫人房里发现了同款同色的胭脂,又发现了莫名枯萎的盆栽,还发现了沈夫人斥巨资赌沈千府能成为家主。
灵堂里的两人忽然亲上了!
今夏捂了捂眼,这灵堂不仅有死人,还有她这个活人啊喂!
沈老爷的棺材还停在一旁,你们就此般互诉衷肠可真的好吗?
偷情哪里不可以偷,偏偏要来灵堂,难道是为了寻刺激吗?
那两人在说话,今夏听不清楚。
她从袖中掏出喇叭,便于收音。
“死鬼,人家想死你了,你真是没用,题都给你了,你居然混成了第五名?”
“谁能料到那些人都不按常理出牌,我懒得陪他们玩,谁找到沈家印谁就是家主,我直接找到沈家印就好了。”
今夏没想到,自己来查案,却不小心看到了最终答案——沈家印。
“你成了家主了,可千万不得忘了我。”
“放心,等我站稳脚跟,我一定想尽办法娶你。”
今夏轻啧一声,沈家的故事,比坊间传得精彩多了。
“沈家印就在棺中。”沈夫人神秘兮兮的敲了敲棺材。
今夏撑着下巴认真思考,她要不要把沈家印顺走,一举赢下这家主之争,嗯,最重要的是——赢陆绎!!!
“开棺拿印倒不是什么问题,可我要怎么离开这儿?灵堂外有人守着,我又不能凭空消失。”
“我明日演一出苦肉计,撞在棺材上去陪老爷,到时候你再趁乱出去就是了。”
“妙啊,大家会感动你跟我哥的感情,更不会怀疑到我们的头上。”沈千府忽然叹了一口气,“只是委屈你了。”
“小苑,我沈千府何德何能,居然能有你对我用情至此。”
今夏看着看着,忽然觉得……那二人似乎越来越干柴烈火。
“千哥,你我相会,实属不易,我好想你。”
“我哥终于死了,再没什么能将你我分开了。”
今夏默默吞口水,咳,她其实不想看活春宫!
大哥大姐,求你们了,先把沈家印拿下吧!
要不,她喊一个捉奸?
然——像是天也看不下去这伦理大剧,灵堂内忽起迷雾,一片白茫茫。
云雾缭绕一聚一散,长明灯明暗之间,那棺材不知何时就打!开!了!
今夏看到了一身寿衣、头贴黄纸、脸色青紫的大胖子在屋内跳着。
双手笔直伸着,指甲瘆着紫色,张开血盆大口,朝屋里的活人攻击。
今夏拼命捂着唇,脸色吓得惨白,她天不怕地不怕,但真就怕鬼神之说——诈!尸!了!
青面獠牙的直挺挺尸体,提起了沈千府往旁一摔,又掐住沈夫人的脖子提起来……
屋内的人想要求救,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夫人被举起来,不小心看见了今夏,她眼里求生的光芒在月色下……诡异血腥。
今夏手一哆嗦,瓦片一移,发出声响。
僵尸也听到了,僵硬抬起头,看着她咧嘴笑。
他倏然破开屋檐,定定的站在今夏面前,尖锐的指甲慢慢的戳向今夏!
“啊——”今夏被吓着了,月色之下,那张脸,是沈万州无疑,笑面虎此刻只剩下森冷!
他们这儿的响动如此大,必定会引起骚动才是,然而……守在门外的护卫像是被寒气定住了般,一动不动。
今夏颤抖着握住了手铳,无论如何,终归一搏。
那冰冷的体温袭向她,让人发抖战栗。
缠斗间,他不敌。
沈万州将她拽入灵堂。
烟雾浓,吸入无法发声,像是一场安静的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