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节，老公带的实习生不小心把消息转发到了工作群。
林悦配了一个疯狂心动的表情包。
【老板真的好贴心啊，知道我生理期，偷偷给我点了加热的红枣奶茶！】
订单给她的备注还是小野猫。
我秒回她，【是挺贴心的。】
两分钟后，林悦撤回了消息。
她哭得梨花带雨，敲响了我办公室的门。
“老板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想发给闺蜜，不小心手滑了一下……”
程州正好谈完生意回来。
第一时间怪我把她骂哭了。
“你和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生什么气？”
“不就是秋天第一杯奶茶吗？你想喝就自己去买。”
他拍了拍林悦的后背安慰。
“没事，去忙你的吧。”
“有我在，没人敢辞退你。”
嗯，他说得对。
所以离开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1
程州给林悦批了半天假。
亲自开车送她回家。
美名其曰安抚员工的情绪。
回来时，他手上拎了一杯水果茶。
大发慈悲放到我办公桌上。
“林悦专门给你买的，怕你吃不了太油腻的。”
“一大把年纪了还争风吃醋，你好歹也是她的上司，看看人家多大度。”
我转头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程州对我大为恼火。
“江墨，你没完了是吧？就算你不喝，也不要糟蹋人家一片心意……”
“我芒果过敏，你不知道吗？”
我静静地看着他。
程州忽然停住。
加冰的，大杯的，芒果茶。
我都懒得猜林悦是不是故意的了。
也许程州跟她提到过，也许没有。
他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小姑娘还是要点面子的，明天你给所有员工开个会，当面给林悦道个歉，别让手底下的人心寒。”
我直截了当拒绝了他。
“我明天不会来公司了。”
程州脸色疑惑，更多的是不耐烦。
我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职。
“你可以替我代劳，毕竟你最懂怎么暖她的心。”
“公司是我们两个人的，你说不干就不干了？”
程州攥住我的手腕，逼我直视他的眼睛。
胃里忽然一阵恶心。
我用力甩开他，冲向办公室单独的洗手间。
程州愣了半秒，手忙脚乱去翻我的药。
“医生不是说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吗？明明做过手术了……”
他迟迟没有找到药，语气带着急躁。
而我已经洗了把脸出来了。
镜子里的脸，苍白又虚弱。
与年轻漂亮的林悦相比，黯然失色。
程州经常嫌弃我不爱化妆打扮。
可我的憔悴，不是靠化妆品就能掩盖的。
程州心知肚明背后的原因。
“来，喝点水。”
他把药丸递到我手心，端来一杯温水。
看着我吞咽完，他表情略有些尴尬，欲言又止。
“下午王总那边项目，你帮忙去对接一下。”
“林悦刚刚给我发消息，她家里热水器坏了，我帮她去看看。”
他挤出一个笑，带上车钥匙匆匆离开。
这次，我没有阻止他。
反正也拦不住。
让一个大公司的老板，亲自上门给员工修家电。
也只有林悦能做到。
2
闺蜜打电话给我，催我赶紧去看她转发的帖子。
标题是——救命，老板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博主例举了对方种种对她好的事迹。
下雨天接送她上下班，半夜生病陪她去医院，单独给她点秋天第一杯奶茶……
她向广大网友征求意见。
却在末尾说，【我能说当初入职这家公司就是因为老板长得帅吗？】
【我也不想心动的，可是他真的太完美了！】
配图是一张办公室的照片，捕捉了男主角穿西装的背影。
无论是背景还是人，我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闺蜜来公司找过我，她也对此有印象。
程州的反常，在这一刻都找到了理由。
明明是一起去公司上班，他每天都要提前半小时出门。
大半夜起床偷偷去阳台接电话，后来经常夜不归宿。
“墨墨，他就是你老公吧？”
闺蜜小心翼翼地问，语气透着关心。
我嗯了一声，继续翻看评论区。
吃瓜群众都炸锅了。
【博主本人也好漂亮，什么言情小说照进现实啊！】
【双向暗恋就是甜！放屁股蹲后续。】
【命令你们俩当着我的面大do特do！】
鼓励两人在一起的热评都被作者赞过。
也有网友提出了质疑。
【假如博主不喜欢他，这不是纯纯职场性骚扰吗？】
【楼上点了，同事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呃呃，建议先弄清楚老板有没有结婚吧。】
这些评论很快就被删除了。
我默默点了一个关注，等待她后续发布的内容。
也许是嫉妒吧，但更多的是平静。
想亲眼目睹曾经心爱的人一点点烂到骨子里。
闺蜜很气愤，“这对狗男女，真够贱的！”
“不行，我也要发个帖子曝光他们！”
我叫住了她。
网络舆论很容易反噬。
我不希望她为我搅一趟浑水。
“谢谢你，我准备和程州离婚了。”
“离，必须离！”
闺蜜无条件支持我的决定。
离开办公室，员工们纷纷从工位上抬起头。
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欲言又止。
他们肯定也刷到大数据推荐的帖子了。
平时和我关系很好的下属偷偷跟着我。
“墨墨姐，林悦实在是太过分了！”
“明明你也是公司的股东……”
我微笑着说：“我很快就不是了。”
戴着圆框眼镜的小女生微微睁大了眼。
“墨墨姐，你要去哪儿？”
“你要是离职我也不干了，我跟你走！”
她的追随让我感动。
原来我的人品也没有程州说的那么差啊。
他在年会上批评我，“成天板着个死鱼脸，把人都吓跑了。”
“瞧瞧人家林悦，对谁都是一副笑脸，想跟她生气都难。”
“平时多和他们聊聊天，你要学的东西多了去了！”
我每天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
根本没时间去关注网上的话题。
融不进年轻人的圈子。
程州忙着和林悦约会，把他负责的项目都推给我。
甲方催促进度，他就怪我不中用，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
我确实方方面面不如林悦。
干脆就把老板娘的位置让给她坐。
3
凌晨三点，我胃痛到浑身冒冷汗，在床上辗转反侧。
程州依然没回来。
我本来就对他不抱希望了。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周。
程州叫我约一个老总吃饭。
【记得伺候好他。】
他生怕我忘了创业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程州家境一般，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成为有钱人。
他看不起打工人，只想当老板。
于是我把所有的存款拿出来给他开公司。
但他经商头脑有限，和人打交道的情商也不高。
经常把有意向合作的甲方惹不高兴，谈好的生意又告吹。
眼看要背上债务，程州放低姿态求我。
“老婆，你陪我去应酬好不好？”
都是成年人，彼此心知肚明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程州想让我发挥女人在生意场上的“优势”。
但我没有戳破他。
那时候，我真的很爱程州。
爱他的意气风发，爱他的莽撞冲动。
我答应陪他去应酬。
程州跟他们介绍这是我老婆。
摁着我的肩膀，让我坐在离大佬最近的座位。
他们一个个跟我敬酒，我忍着难受喝了一杯又一杯。
程州全程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酒过三巡，他们夸我漂亮，懂事，身材好。
程州一脸谄媚地笑，使劲附和他们的荤段子。
这笔订单顺利拿下了。
程州数着银行卡上的数字，激动地抱着我在客厅转圈。
“老婆，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好。”
他心疼我的付出。
而我对他的承诺信以为真。
有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程州每次应酬必定捎上我，逐渐理所当然。
如果我表现出一点不情愿，他就会给我甩脸色。
事后再来哄我。
我的胃病也是那时候落下的。
前前后后做了很多次手术。
程州在病床前哭着对我说。
“对不起老婆，我们再也不喝了。”
等到我出院了，他仿佛忘记了这件事。
有一次，老总试探程州的底线。
当着他的面，摸了我的大腿。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程州脸色一僵，眼神冰到了极点。
下一秒，他就恢复了笑容。
当作没看到一样，和老总谈笑风生。
回到家，他就冲我发脾气，把家具砸了一地。
“都怪你今天穿的这么暴露，你为什么不躲开他！？”
我茫然地看着他。
心被狠狠地割了一刀。
那条裙子，是他反复叮嘱我要穿的。
到头来，居然是我做错了。
直到公司发展稳定，我彻底告别了那段生活。
偶尔还是有非去不可的应酬。
程州甚至都不亲自出面。
好在没人敢再对我动手动脚，他们也有求于我。
该喝的酒还是要喝的。
4
我没办法自己去医院，连夜叫了一辆救护车。
第二天，程州打电话质问我为什么没来上班。
“江墨，你长本事了啊？说翘班就翘班。”
“你以为这样就能逼我开除林悦吗？”
“我告诉你，门都没有！我命令你赶紧给我回来……”
我点开了视频，把镜头对准病房。
程州的声音戛然而止。
脸色一闪而过的慌乱。
“你住院了？”
我挂断了电话，一个字都不愿意和他多说。
我也没力气说话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最好是永远都不再醒来。
没想到再睁眼就见到了程州。
“好点了吗？”他担心地问。
眼底竟然有几分真心。
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他。
给我一巴掌还要赏我一颗枣吃。
从前图他的好，哪怕只有一点点，我都死心塌地跟着他。
现在我真的累了。
“嗯。”
我别过了头，看窗外的树叶。
程州解释他昨晚为什么没回家。
“晚上停电了，她一个女孩子容易害怕，我就留下来……”
我有气无力地打断了他。
“你不用说，我知道，你和她什么都没有。”
闻言，程州神情有一丝欣慰。
“你总算想通了。”
“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夫妻。”
他下意识想给我看他的婚戒。
可惜无名指上空无一物。
程州尴尬地放下了手。
下午，我办理了出院手续。
程州开车接我回家。
一上车，我就看到了那枚爱心祈福牌。
挂在最中央，摇晃得有些刺眼。
上面用可爱的字体写着——
平平安安，长长久久。
如果陪她许愿的人不是我法律意义上的丈夫。
我一定会祝福她的愿望成真。
程州一向喜欢整洁。
车里很少有多余的装饰品。
刚买车的时候，我想放一对情侣小摆件，都被他拒绝了。
林悦是他唯一的例外。
“上次拜访客户，顺便去庙里求的。”
程州漫不经心地说，余光偷瞄我的表情。
要是我揪着不放，他准备好如何羞辱我了。
我识相地闭上嘴。
假装看不懂祈福牌背面的英文缩写。
CZ永远爱LY。
林悦还是太年轻了。
永远说起来轻易，做到太难。
手机收到一条消息通知。
我关注的账号开始直播了。
程州把车停在超市的地下车库。
他说今晚要亲自下厨给我煲汤喝。
我默默戴上了耳机。
手机屏幕一片漆黑，主播没有露脸。
林悦的声音响起，越来越多的观众涌进了直播间。
“谢谢粉丝小宝贝们给我的建议。”
“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顺便满足大家的好奇心，我决定验证他对我的想法。”
“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看他会不会和我告白！”
弹幕疯狂刷着，网友们掀起了一场狂欢。
我盯着程州的背影，他正在挑选食材。
内心在倒计时，数他还有几秒会接起电话。
自虐般期待他的反应。
他把商品放进购物车，毫不犹豫摁下了接听键。
“怎么了，小悦？”
程州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确定我听不见他说话。
我有眼力见地和他保持距离。
耳机里，林悦害羞地问。
“老板，我心里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敢问你。”
“嗯，你说。”
他的回答温柔又有耐心。
林悦犹豫了一会儿。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我听见程州轻声笑了，语气宠溺。
“这还用问吗？傻瓜。”
弹幕滚动的文字令我头晕目眩。
一阵耳鸣。
“我能听你亲口说一遍，你喜欢我吗？”
林悦继续和他拉扯。
直播间暧昧的气氛推向高潮。
“好。”
程州加快脚步，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像个青涩的大男孩，认真且热烈地说。
“小悦，我爱你。”
我摘下耳机，眼泪无声从脸颊滑落。
弹幕一片沸腾。
【啊啊啊，这是我能听的吗？声音好苏啊！】
【纯爱战士永远的神！】
【看别人谈恋爱就是爽！】
程州回来告诉我客户临时约他见面。
让我一个人先回家。
“你确定吗？”
“嗯，医生都说没什么大问题了，你自己好好休息就行了。”
前面还有人排队，程州频繁低头看表，不耐烦地结账。
快到电梯口，我终于忍不住问。
“程州，你今天晚上还回来吗？”
“可能不回了。”
他抬头看观光电梯，瞥到反光玻璃里的我。
一股无名火瞬间涌了上来。
“江墨，你能不能别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太晦气了。”
“我是去谈生意，又不是去做别的，少在心里恶意揣测我。”
程州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我伫在原地。
忽然觉得好笑。
一句话都没说，光是看他一眼都被嫌弃了。
他的心虚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
本来打算晚上和他好好聊一聊离婚的事。
算了，反正聊不聊都无所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