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江别墅的业主装修地下室时敲断了一堵承重墙。
引发江水倒灌,直接经济损失上千万。
事发后,我作为技术专家,主持事故调查。
前一天还说砸墙是受我指使的业主,第二天死了...
1
我刚到事故现场,还没开始勘察,就有个人跑出来对着我的鼻子骂。
“都怨你,都是你,你这个禽兽,我砸墙都是你指使的,是你让我这么干的...”
这人谁啊,疯狗转世么?怎么一开口就咬人。
“你谁啊?”我挑着眉毛问。
“叶枫。”
名字生、脸也生。
“警察,我跟你说,就是他,他跟我说砸这堵墙没事,我才砸的,我不知道能引发江水倒灌。”
叶枫还拿出了一张图,举着给陈晨看,说是我给他画的。
陈晨都被逗乐了,朝着我挤挤眼,揶揄地笑了笑,意思是,案子还没开始办就告破了,我还不束手就擒?
我摸着脑袋叹了口气,站在陈晨和叶枫背后,仔细打量那张图,不过那图,怎么看都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陈晨看我来了兴趣,把图纸从叶枫手上抽走,递给了我。
我拿着图纸正面看看,反面看看,正一筹莫展的时候,鬼使神差般地把图纸转了一百八十度。
原来叶枫之前给我们看的图纸一直是颠倒的。
那张图上没有图名和标注,只有墙体,在右下角的角落里,我还找到了一个指北针。
图纸颠倒后,我越看越眼熟,于是调出咨询记录,翻看起来。
我一边翻找咨询记录一边问:“你...脱衣服的小白兔,是你么?”
叶枫红着脸点点头,这名字,真是把他四十多岁中年秃顶、肥头大耳的猥琐样概括的淋漓尽致。
我点开视频咨询的录频记录说:“你当时就是拿着这个图纸来找我,问我这几堵墙是不是承重墙。我当时就跟你说,你拿的是非正式图纸,我不能给你确切的答案。”
我顿了顿,指着图纸上的一堵墙说:“你曾问过我,如果这堵墙是承重墙,而你不小心砸了,会怎么样。我说承重墙倒塌,可能引发房子倒塌,乃至地下室垮塌。你还问我这堵墙是不是承重墙,我回答你说,目前的图纸信息太少,我不能确定。你反复追问我是不是,我告诉你,从图纸表达上推测,可能是堵非承重墙。我还让你不要冲动,等拿到正规图纸,再给我看看,我不二次收费...”
视频面前,叶枫有点傻眼了,估计是没想到我接个咨询还能这么警觉,还录屏。
不过对着叶枫,陈晨就没好脸色了,他质问道:“你私挖地下室,砸穿承重墙,导致小区别墅地下室被淹,你还血口喷人,诬陷我们的技术专家?”
叶枫怒吼道:“警官,我拿反了图纸而已,这位专家也说这堵墙是非承重墙。对,我不会看图,我敲得是非承重墙,我只是不懂图纸,看反了而已。”
叶枫这话一出口,陈晨跟我都愣了,这老小子。
不管陈晨再怎么问,叶枫都一口咬定,自己不会看图纸,领会错了我的意思,不知道那是承重墙才砸的。
叶枫这话,我跟陈晨一个字都不信,他是本地一家施工企业的老板,他说自己看不懂图,不懂图纸是上北下南,谁信啊?
陈晨确实这么问了,结果叶枫说:“那医院院长也不一定会看病吧?我不会看图,有啥好奇怪的?”
问的我俩无言以对,觉得他这是胡搅蛮缠,是歪理,但又没办法。
...
警察接着问询了装修工人,黄大永说墙就是业主让他砸的。
陈晨疑惑地问:“已经过去三周了,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黄大永叹了口气,掏出手机,说自己媳妇儿之前做保姆,被主家冤枉偷东西,因此就长了心眼,自己还有她跟主家沟通干活,都会录音作为记录。
黄大永甚至还直播过自己干活,但砸墙这事叶枫让他不要声张,所以他只录了音,没直播。
录音里叶枫确实让他砸墙,还叮嘱他不要乱说。
黄大永在录音里反复问叶枫这是不是承重墙,叶枫坚持说找专家鉴定过的,绝对不是承重墙,让他放心大胆的砸。
听到专家这个词,陈晨冲我挑了挑眉毛。
录音持续了一天,黄大永砸出了钢筋,不敢砸了,连工钱都没要,就跑了。
至于后续是谁砸的,他不知道,他去其他工地上干活了。
第二天我还没起床就接到陈晨的电话,叶枫死了。
2
我牙没刷脸没洗,套上衣服就匆匆赶往现场,连袜子都没顾上穿。
我问陈晨:“叶枫是怎么死的?”
陈晨苦着脸说:“被电死的。”
“电死?意外么?”我问。
好端端一个人,大晚上跑回事故现场,还被电死了,搞笑呢?
我埋怨陈晨为啥不把人给抓起来,陈晨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大哥,你鉴定结果还没出来,暂时不确定他的行为造成多大的损失,也没有人员伤亡,我拿啥理由逮他?我是警察好么?”
“你还埋怨我?我还没怀疑是你杀人呢!”陈晨没好气儿的说。
我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跟陈晨说:“你可别瞎胡扯了,老子昨晚上一直在家睡觉,我家床可以证明!”
“滚!又来显摆你家那个有什么健康监测功能的床垫了?滚...”
这时候突然有个人插话说:“我...我怀疑叶枫的死不是个意外。”
警戒线外匆匆跑来了个黑西装,喘着粗气开口说。
我跟陈晨都是一脸问号,这人谁?哪里冒出来的。
巧了,我也觉得叶风的死不是个意外。
来人把气喘匀后,给我们看了下他的证件,严肃地说:“警官,我是保险理赔员李思远,我怀疑叶枫的死不是个意外,他不久刚前在我们公司买了份人身意外险...”
说话的同时,李思远调出叶枫的保单给我们看。
陈晨一边浏览着电子保单一边问:“保额多少?你们需要赔多少钱?”
李思远说:“保费一百万,保额一千万。所以他死了,我怀疑是杀人骗保。”
陈晨的耳朵动了动,问道:“人身意外险的受益人是谁?”
“叶枫是投保人,也是受益人,但意外险的收益人默认为法定受益人,也就是叶枫的老婆张元华,及他的父母,子女...”
陈晨赶紧通知下去,找到叶枫的老婆张元华,把她控制起来。
李思远扶了扶眼睛补充道:“我们公司也曾有过投保人雇凶杀害自己,骗取赔偿金的案子,这种情况下我们保险公司也是不赔的。”
陈晨点了点头,喊来一个小警员,示意他给李思远做笔录。
陈晨:“叶枫刚死没多久,你们保险公司就闻着味儿过来了?你们想干啥?”
李思远叹了口气,挤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说:“警官你这就是冤枉我了,我来呢,真是个意外。”
“有个事情我刚没来及的说。我不仅是保险理赔员,我还是报案人,是我发现叶枫死了报的案。”
陈晨听到这里,狠狠地瞪了眼小警员李飞,意思是这么关键的事情你怎么不说,李飞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低头看自己的脚。
“那你为什么来找叶枫?”陈晨疑惑地问。
“因为除了人身意外险,叶枫还在我们公司买了份室内财产险,昨天晚上他启动了理赔程序,要求索赔。他说江水倒灌入自家地下室,保险柜沉到江里。希望我们赔偿。”
陈晨眉头紧缩,事情变得越发有趣了。
没等陈晨问,李思远就给出了一个让我们都瞠目结舌的数字,两千万,也就是说这单保险的保额是两千万。
讲完这些,李思远才转身离开。
叶枫私挖地下室,敲承重墙跟这两份保单,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思远言之凿凿,但这么高额的保费,保险公司不会轻易愿意理赔,肯定会想尽各种办法拒赔,李思远的话导向性太明显了。
事情变得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3
陈晨的动作很快,没两天就跟我打电话说查到了一个线索,不知道有没有用,想让我帮忙分析分析。
我立刻就给回绝了,义正言辞地说:“现在事故已经变成凶杀案了,我再掺和不适合,你别逗我了。”
我以为能逃个懒,陈晨却说我是事故联合调查组的一员,后续的事情可能跟事故有关。他跟我说他已经请示过领导了,领导同意我协助警方办案。
我跟陈晨说:“你怕不是忘了叶枫说是我让他砸承重墙的,我可是有嫌疑的。”
陈晨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说我这大专家还记仇,啥时候都不忘了显摆你家的床垫。
陈晨好说歹说,许了我三顿火锅,我才勉强答应帮忙。
我俩边烫火锅边聊,陈晨嘴里的线索是,叶枫嗜赌。
趁着菜刚下还没熟的功夫,“叶枫嗜赌跟这一切有啥关系。”
陈晨说:“你别着急,我给你讲讲叶枫跟张元华。”
陈晨说叶枫是个凤凰男,通过入赘达到了身份和地位的转换。
听到这里我不禁笑出了声,问陈晨:“就他那中年油腻、肥头大耳、秃顶的样子,他还入赘?人家看上他啥了?这富家女瞎了吧?”
陈晨掏出手机给我看,是叶枫的档案照片。岁月真是把杀猪刀,叶枫居然也有唇红齿白翩翩少年郎的时候。
“对了,张元华人呢?”
陈晨沮丧地叹了叹气说:“都找了,没找到,发协查公告了,等结果吧。”
“那张元华父母呢?”
“她父母早两年就因病去世了。”
陈晨和张元华的故事的前半段,一个出生在农村的凤凰男,通过努力学习,考进了名牌大学,认识了个富家大小姐,迎娶白富美,走上了人生巅峰。
故事的后半段,张元华父母死后,无人为她撑腰,赘婿翻身做主人,叶枫吃起了绝户。不仅如此,叶枫还嫌弃张元华没有生育能力,天天骂她不会下单的鸡,对她拳打脚踢。
别人是家里红旗飘飘,外面彩旗不倒,叶枫就更狠了,想把红旗折断了,扫地出门。
陈晨感叹道:“我感觉就算真的是张元华把叶枫杀了,也没啥好奇怪的,这确实是个渣男。”
“晨儿啊,叶枫这样的凤凰男,功利、势利、自卑,他要把见过他最不堪一面的妻子抛弃了,没啥好稀罕的,当代陈世美呗。”我往嘴里塞着嫩牛肉,忙里偷闲回应陈晨两句。
“不过这跟叶枫嗜赌有啥关系。”我不解地问。
“叶枫顺利拿到媳妇家产后,金钱、名誉、地位这些羡煞旁人的东西,反而对他失去了吸引力。于是,赌博就成了他欲罢不能的瘾。听说他曾一晚上输赢上百万。”
“然后呢?你意思他赌钱被赌场搞死了?”
陈晨摇了摇头说:“我听说叶枫在某个地下赌场,欠了高利贷,这才铤而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