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年底,团党委研究决定,任二营五连副连长不满两年的我到一营一连担任代理连长,从此开始了我和搭档指导员老李一起工作的一段美好岁月以及和副连长某某某的一段恩恩怨怨。
一连指导员老李,来自八百里秦川三圣故里,80年入伍,年长我几岁,他个子不高,长得白白净净的,看着有点瘦弱,但一看就是老实忠厚之人。
我到一连工作时,他已担任指导员好几年了,曾在三连担任过代理指导员。媳妇是老家的,农村户口,希望早日随军。但部队有规定,必须等到提升副营以上职务才可以随军,这也正是老李的一块心病,所以老李干工作时稳字当头,生怕有啥闪失,影响了媳妇随军。
我刚到一连任连长时,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有点急于求成。由于刚从副职调任主官,缺少管理经验,又不知从何下手,面对连队繁重的军事训练行政管理等一大摊子事感到压力很大。
一连部分干战留影
记得到连队工作不久的某一天,我刚刚从训练场回到办公室不久,还没来得及洗把脸,就听到了通信员急匆匆的说:“连长,团里领导来了!”话音未落,王团长和军务股长及军务参谋一行三人突然出现在了我的办公室。我立即毕恭毕敬的站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的和新来的团长接触。王团长身着马裤呢冬常服,戴着白手套,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军容严整,一身正气,一言一行尽显军人气质。王团长看着我说到:“张连长,你来一连应当快一个多月了吧,刚才我看了看,你们连队的值日、执勤哨兵形象和内务秩序可不行啊!”团长的一席话说得我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火辣辣的,无地自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团长一行人走后,我陷入了自责和焦虑。完了,刚上任不久的我,还是代理连长就给团长留下这样不好的印象,以后咋办?我的心情忐忑不安。
指导员老李知道后,劝我说,老张,你刚到连队,不要着急,连队工作千头万绪,政治教育,军事训练、行政管理,那一样都要我们连长指导员操心,但不能因为某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影响了我们的情绪,作为连长,工作还是要大胆泼辣,该管的就要大胆管,该拍板的就要大胆拍板,有些事情只要出于公心,可以先处理,我支持你,给你做后盾。
某一天晚上,我半夜查岗,有一训练新兵的副班长在哨位上打瞌睡,我建议给予他警告处分,新训工作结束后,视情况免去他的副班长职务,有的人说情,说他师教导队毕业,军事技术好,可以原谅一次,但我顶住压力并代表连队宣布了对他的纪律处分决定,当时指导员老李非常支持我的工作。现在想来这件事处理的确实有点欠妥当,可能处理的有点重了。
没过几天,一超期服役的老兵,在哨位上听袖珍录音机时,被刚刚吃饭回来的我逮了个正着,当场就没收了。晚点名时,当着全连干部战士的面,一气之下,我把没收的录音机摔了个稀巴烂。事后指导员老李私下找我谈心时说:“老张,严管是对的,但也应当注意方式方法,不能简单粗暴,容易伤了战士的心,激化矛盾,小事情可能演变成大事故啊!”老李又及时找了那名战士做通了他的思想工作。现在想起来,我真有点后怕,如果指导员老李不及时化解矛盾,而是看我的笑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在一连工作时和指导员老李合影
我和指导员老李彼此信任、相帮相衬,有问题一起分析解决,有困难一起克服,齐心协力投入到连队各项工作中,连队工作越来越好。
正当我和老李卯足劲准备带领全连干战大干一场的时候,团里把犯了错误的某参谋放到了连队,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某某某,83年年底入伍,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身体匀称健壮,长得白白净净,写的一手好字,听说当过连队文书或营部书记。和我是一个陆军学院的校友,88年军校毕业后,在基层连队当了不长时间的排长就借调到了团机关帮助工作,后来担任过副连职参谋,由于犯了错误,91年秋末,下放到了我们连队。
某某某来到连队后,团里没有给他宣布任何职务,我们就按照上级要求,安排他住在了班里的宿舍。他住在班里,按道理说也应在班里饭桌上吃饭,但某某某情商比较高,过去见面就爱打招呼,现在放到我们连队里,更是一口一个大哥,一口一个连长的叫着,我看他浑身不知何故长满了疥疮,可怜兮兮的样子,就照顾性地安排他在连部桌上吃饭。他表面上对我也很尊敬,显得也很卑微,倒也相安无事,哪曾想新版农夫和蛇的故事即将拉开帷幕。
某某某在连队任排长时,老李当过他的指导员,对他有一定的了解,但老李从没有嫌弃过他,并私下和我说:“老张,小某他虽说犯了错误,但仍是我们部队大家庭的一员,上级信任我们,把他放在我们连队,交给我们,我们就要接照上级要求管理好教育好他。”说实话,把一个犯了错误的副连职干部放在连队,又不安排任何职务,作为初当连长的我和善良的老李对他也是没有太好的管理办法。
92年初夏,由于刚刚上任的团里个别领导对某某某缺少了解,又有点独断专行,盲目自信,在他的极力主张下,团里经研究并报上级批准,某某某担任了我们连队的副连长,为以后发生本不该发生的问题埋下了隐患。
某某某当上副连长后欣喜若狂,可老实了几天,就露出了狐狸的尾巴。他私下里对我说:“连长,你就是我们连队的老大,我当副连长,在连队,如咱哥儿俩个联起手来,就能架空指导员小李子。”我心里话,你才刚来连队几天啊,才当几天副连长呀,就背后里拉帮结派,搞团团伙伙,更何况指导员老李还比我们年龄大,资历比我们老,又那么善良,我才不那么干呢?
某某某当上了副连长,住进了单间,有了权力,缺点就暴露的更多了。有一次我开饭前去炊事班操作间转了转,无意间发现了有些奶粉和方便面。我问炊事班的班长和战士,这些东西是咋回事?炊事班长红着脸哆嗦着说:“这是副连长让买的!”我说:“谁让买的也不行,多吃多占,这是犯罪!”拿起来就扔到了灶膛里,吓得战士们目瞪口呆。
从那以后 ,副连长某某某就开始和我有了隔阂,我的办公室他也一次不来了,平常也不见他再叫张哥和连长了。连队的重要会议内容,会刚一结束,下面就知道我说了些啥,他还经常在连队散布说我高升了,很快就要调到团里作训股当股长去了。闹得连队战士思想极不稳定,给我本人和连队工作带来了极不好的影响。
1993年春末,按照上级安排,我带领连队部分战士到师部靶场进行夜间轻武器实弹射击,为便于训练和管理,我们就住在了靶场附近的北营房。哪曾想就几天的时间,连队发生了意想不到事情。完成射击任务刚回到连队,指导员老李就气呼呼地找到我说:“连长,你这几天不在,某副连长就自做主张把炊事班的人员进行了调整。”我一听,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嘴里说到:“简直是无法无天!”并命令通信员马上通知副连长到指导员的办公室来。
某副连长很快就到了指导员老李的办公室,我看他表情有点不自然。为了缓和气氛,我说到:“听指导员说,我不在这几天,你把炊事班的人员进行了调整?”他晃了晃身子,故作镇静,强睁了一下眼睛,看着我有点心虚的辩解说:“我也是为了连队工作,炊事班做饭技术好的都跟你去了射击靶场,家里留的炊事员做饭技术不行,为了更好地按时做好饭菜,我找指导员要求召开支委会,研究炊事班人员调整。可他确说,连长就离开几天,也没有走远,等你回来在召开会议,研究后再调整。我认为他作为指导员支部书记不支持我的工作,再说我是连队的副连长,负责连队后勤工作,我有权力根据战士表现和工作需要,对炊事班的人员进行调整!”
我听后耐心地说到:“副连长,指导员老李处理的没错呀,按照分工,你负责后勤工作没错,但在连队也得服从连长和指导员的领导呀,这件事,你做的确实欠妥当,就算是工作真正需要,调整战士工作,这是连队大事,也应当得到连队主官连长指导员的批准和同意后,才能进行人员调整呀。再说,在连队,只有支部书记和副书记才有权决定是否召开支委会,你只有建议召开支委会的权利,哪能逼着指导员召开呢?指导员老李年龄比咱们大,兵龄比咱们长,资历又比咱们老,我们都应当尊重和支持老大哥的工作,哪能按照自己的喜好头脑发热,意气行事呢?”
说的他哑口无言,脸红脖子粗。那时在连队,某副连长还是有点怵我的。
我接着说到:“你调整到炊事班的人员小C今晚晚点名之前,必须搬回战斗班排,等时机成熟连队研究决定后再做人员调整。”他那时私下里可能早就知道我马上就要调离连队了,他马上就要走马上任了。他满不在乎的说到:“人员已经调整了,缓几天再回班排不行吗?”我异常坚决的说:“不行,我在连队干一天连长,就得为连队负责一天!”看到我一点也不给他面子,他撕破脸皮气急败坏的说到:“你俩穿一条裤子,我不和你俩谈了!”然后气呼呼的摔门而去。
那晚,他房间的灯亮了半夜。
不久,我平调到了三营七连任连长,某某某接任我晋升为一连连长。
由于和某某某三观不合,在他担任一连连长期间,我没有再回过工作了近三年的连队一次。但却经常能听到有关某某某和老李之间闹矛盾的传闻。有时老李也找我和我诉苦。说某某某可能神经有问题,经常无缘无故地发火,很难和他在一起配合工作。我就劝老李,为了连队工作和嫂子随军,还是要以大局为重,老李几乎每次都是含着眼泪离开。
哪知一年后,老李在部队不但没有提拨成为副营职,还被撤了职,当年处理转业。老李带着无比的眷恋和不甘,遗憾地离开了他付出了青春热血深爱着的部队。不过,上级考虑到他服役已经满十五年,家属和孩子又是农村户口。组织上联系到他老家的政府,为他全家办理了农转非手续。哎,这也算是对心地善良老李大哥的最好的安排吧!
2017年去指导员老李家乡看望他时合影
人这一辈子,要交往许许多多的人,但真正能刻骨铭心记住的人为数不多,我在部队当连长时的好搭档老李大哥就是一个令我今生难以忘记的人。心地善良的老李大哥,好战友,好搭档,感谢当年你对我这个情商不高,能力不强小老弟的包容和工作的支持!好想,好想一切从头再来,我们再做一次搭档!老李大哥,想您了!(原创不易,用人格担保,都是本人经历,望喜欢军营生活文章的朋友,复制收藏好,原因不便解释,理解万岁,谢谢各位朋友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