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参加成人高考时，碰到的主考官竟然是我的初恋。

我低着头打算溜走，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眼睛紧紧盯着我问道：

“高考完你去哪了？”

1

我二十五岁时参加成人高考，碰上的主考官却是我的初恋。

彼时，我们还是相互看不顺眼的同桌，此刻，他却拿捏着我的命运。

多年未见，相思成绝。

林阳依然如同当初那个白衣少年，素白的脸，神情淡漠，生人勿近。

那双漆黑的瞳孔，只有在遇见感兴趣的事物时才会突然迸发出光彩。

我抬头触及到他的脸，像被烫到一样，立马低头，内心期望着他没有看到我。

煎熬的考试过程，题目不难，难的是要集中精神，避免自己去看他。

考试铃响了，我准备交卷，林阳却径直走向我，抓住我的手，“高考完你去哪了？”

我故作玩笑的样子，说自己当时不想读书了，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但我仍然记得，当我亲手撕碎那张大学录取通知书，亲手毁掉我们的约定的时候，心有多痛。

他愣了一会儿，我交了卷，逃命似地离开。

林阳紧追而来，拦住了我的去路，他手上还拿着考生的卷子，凌乱地堆放在一起，头发微乱，衣服纽扣也散开了一个，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

“老同学难得见面，不一起吃个饭说不过去吧？”林阳的眼睛里似乎融进了金色的阳光，连带着他本人也光芒万丈起来。

我借口有事拒绝了，他却不容我反驳地抓住了我的胳膊，拉我回教室，把卷子交给了另一位监考官，向他道了歉，一直拉着我就往外走。

明明是很强硬的态度，可动作却出奇的小心温柔，拽着我，一如当初他悄悄地在课桌底下握上来的手，温暖干净。

他开车载我去了一家餐厅，我认出那是我们之前一起去过的一家店，只不过我现在已经很少去了。

原因无非是自己现在的钱包已经负担不起，随随便便一道甜品就要好几百的菜单了。

“黑森林蛋糕，另外还有……”林阳按照我以前的习惯，点了他认为的我最喜欢的甜品，我苦笑着制止了他。

能再见到他，我已经很高兴了，哪里还敢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和他再续前缘呢。

林阳这些年应该过得很不错，他本就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从小接受着良好的教育，一路顺风顺水，从没受过什么挫折。

他依然保留着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的天真，而我却早已不是那个活在城堡里的公主了。

“我真的有事，先走了。”我丢下这句话，咽下喉咙里的酸涩，抬眼看向外面的灯光，天色已经变暗，我还得去酒吧。

林阳笑着一眼看穿，他知道我根本就是在逃避。

我忍不住反驳，故意找借口说自己回去晚了会被老公抱怨的。

“老公？你根本还是单身吧。”林阳又一次戳穿我，任我尴尬地能在地上扣出三室一厅。

“那你呢，你这样的不会还单着吧？”像他这样的男人单着才奇怪，我发现自己可能是太敏感了，林阳找我也许就是普通的老同学之间吃个饭，我那么慌张才是心里有鬼。

我放下了包，刚要坐回去，却听到他说，“我一直没结婚，不该怨你吗？”

吓得我立马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怨我做什么，我又没干涉你结婚的自由。”我尴尬地笑了笑，搞不懂他说这种暧昧不清的话，到底是为了调侃我还是有意地撩拨。

我祈求他只是和我开玩笑，因为我承受不起一份真心，或者说我现在不配得到爱。

一个连生存都无法保障的人，谈什么情说什么爱。

2

“抱歉，你别开玩笑了，我该走了。”说完这话，我往门外跑去，身后的林阳一把揽过我的肩膀，强势又坚定的吻立马印了上来，让我喘不过气。

这吻，跟他这个人一样，明明看起来冷漠的要命，但实际上却热情似火，稍一靠近，就会被灼伤。

我听着自己猛烈跳动的心，感受着他的身上的体温，第一次有了想哭的冲动，想要靠在他怀里，多汲取一点温暖。

可我必须推开他，我强迫自己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林阳紧紧地盯着我，又一次抱住了我，把头靠在我肩上，一副十分迷恋依赖的样子，轻轻地呢喃：“终于找到你了，别再离开了，好吗？”

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我多想他多抱一会儿，就这样一直抱着，直到我忘记所有的烦恼，眼里只剩下他。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这份幻想，我接起，是酒吧那边催我上班。

我连忙应好，跑到街边拦下过路的一辆出租车。

林阳紧跟着，抢过我的手机，在上面录了他的联系方式，“有事给我打电话，不要删。”

我接过，干脆利落地关了车门，司机发动车子，我转头看到林阳依然站在原地，目光紧紧地跟着我的车子。

我抹了把眼泪，扭过头不再去看他。

司机搭话，问我是不是和男友吵架，我摇了摇头，该怎么说呢，我倒是很希望我们只是普通情侣之间的闹脾气。

曾经我和他也即将成为一对令人羡慕的情侣，虽然最后这段感情被迫夭折。

但那时的情感是多么真挚动人，直到现在，过了八年，我再也没有体会过那样炽烈的感情。

林阳是我的初恋，第一次见他，是在高一。

学校当时应教育局的政策要求，不再分文理科，直接按成绩分班，然后根据选择的科目走读。

我和林阳刚好被分到同一个重点班，还成了同桌。

其实在高中里，为了防止学生早恋，是不会让男女生同桌的。

可是我们班男女生的人数是单数，刚好剩下一男一女没有可以匹配的同桌，老师考虑到我们两个成绩分别是第一和第二，应该不可能耽误学习，就让我们坐在一起。

当林阳坐在我旁边的时候，我对他的第一个印象就是，这个男生怎么可以把普通的白校服T恤穿的这么好看，就好像是服装公司特意请来拍照的模特一样。

更难得的是，他的坐姿非常端正，写字的时候让人赏心悦目的，我每次作业写累了就看看他，放松一下。

当林阳意识到我总是看他的时候，他就会使劲从我这里看回来，每次我都会被他的毫不掩饰的目光看得一阵脸红。

一来二去，我们彼此熟悉起来，就会开些暧昧的玩笑，也许是青春期导致的，我们对彼此有着一种莫名的好感，这种好感让我感到有些陌生和危险，我就开始频繁地找茬，不停地和他比较，为难他，以此证明他很讨厌。

而他似乎也一样，时不时针对我几句，拿着每次的测验成绩和我比。

可是我们一个选了全文，一个选了全理，比较起来根本没什么意义。

我们就开始比主课，结果我每回都会在数学上输给他，而他的英语则比我稍微差点儿。

在无数次比较之后，我们的胜负率似乎也没差多少，我觉得无聊，就打算让他不要再比了，谁知他却提出一个要求，改变惩罚机制，输的人要亲一下对方。

这样大胆的想法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敢的，但是听起来刺激多了，这种和规则作对的感觉，年少轻狂的我们很难拒绝。

我一靠近他的脸，心就扑通地跳个不停，更不要说亲他了。

所以我下了很大的功夫，只为确保不输给他。

等成绩出来，我得意地展示自己比他高的分数，却看到他得逞的笑，才知道我赢了的话，岂不是要等着他来亲我。

当初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答应这样的规则！

3

那天，我们像做贼一样，悄悄地来到了没人看到的小树林。

我紧张地闭上了眼，视死如归地打算让他亲一下，林阳却磨磨蹭蹭，没了一开始咄咄逼人的气势，小心地问：“我真亲了？你可不要后悔。”

我闭着眼睛狠狠地点了点头，心脏剧烈地跳着，感觉要窒息了，过了一会儿，嘴唇上传来凉凉的触感，一股香甜的草莓味。

我惊讶地睁开眼，林阳笑着往我手里塞了一支冰淇淋，接着在我头上轻轻地敲了两下：“笨蛋，想被处分啊？”

我被耍了，气愤地折断了树枝，追着他打，心里却羞涩地大松一口气。

各种暗自的比较还在继续，可似乎变了些味道，从以前的非要争个胜负，变成了彼此帮助对方提升薄弱的知识点。

我们在繁重的课业下，彼此加油打气，约定了以后要上同一所大学。

我们会用赢比赛得来的奖金作为彼此的礼物，在晚自习趁老师不注意，偷偷在课桌底下击掌，一切隐秘又美好。

高考那天，林阳在我的笔记上写下了一行字：等考上A大，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我看了这行字，脸上一热，连忙把笔记盖上，嘴里说着“一点也不好”，扭过头不去看他，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弯了。

林阳轻笑，收拾好考试用品，信心满满地奔赴考场。

等高考的结果出来，我和他都如愿考上了A大，在开学前的那个暑假，是我人生中最快乐却同样也是最痛苦的一段时光。

那时，林阳约我一起回母校，回忆我们在那里度过的时间，他在那片树林里，听着远处教室里学弟学妹们的阅读声，得意地握住了我的手，对着我笑着，眼睛里盛满了阳光：“你欠我的东西该还了吧？”

我不解地问他欠了什么，他假装生气地撇嘴，在我愣神之际，猛地按着我的头，亲了上来。

年少的喜欢虽然带着冲动，但却比成人世界的爱情来的纯粹多了。

那时候我感受到了从没有体会过的爱情的甜蜜。

原以为，我们就会这样顺利地在大学里开始新的生活，却没想到上天和我开了一个玩笑。

就在开学前的一周里，我的家里发生了一些变故，这个变故足以摧毁我所有的希望。

我爸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被我妈知道了，她和我爸天天吵架，闹着要离婚。

我爸却硬是不同意，被闹得烦了，就动手，甚至冲我发脾气。

我妈为争一口气，潇洒地甩了我爸一个耳光，回娘家去了，留下我一个人面对着整天黑着一张脸的男人。

我爸是那种发达之后抛弃糟糠妻的典型，他一个人掌握着全家的经济命脉，平时在家就是说一不二的大家长，而我妈却是个全心全意奉献给家庭的全职太太，她回到老家，不被家人欢迎，反而被人们议论，精神恍惚。

我打电话求她回来，她只会冲我抱怨自己的痛苦。

她怨恨当年生下了我，导致自己再也没有过得一天自由的生活。

我从没受到过这样的打击，一度情绪低落，连大学里通知开学，我也没有心情理会，整天把自己闷在房间里，断了和外界的联系。

林阳不知道给我发过多少消息，可我一条也没回，最后只给他发了一条：“分手吧”。

我亲手撕碎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每天都沉浸在父母闹离婚的阴影里，觉得自己就是导致我妈痛苦的罪魁祸首。

之后，他们相互折磨了一段时间，终于离婚了，我被丢给了我妈，她带着我净身出户。

我妈带着我在陌生的城市里艰难生活，为了维持生活，要同时打好几份工，每次我看到她，她都是一副接近崩溃的模样。

她不是个有毅力的人，她自己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她坚持了没多久，就屈服于生活的重压，带着我改嫁给了一个离异带着儿子的男人。

而这一切，无疑让我的处境雪上加霜。

后爸刚开始对我还不错，可是后来他的本性就暴露了，他有很深的重男轻女的思想，更何况我是我妈带来的拖油瓶，他就开始偏向我弟弟，劝我别去上大学，去外面找个工作。

在他眼里，女孩子读书没什么用，迟早要结婚，还不如早点出去工作，贴补家用。

我妈拿着微薄的一点工资，在后爸面前根本没有什么地位，她只能任由我断了学业。

于是我就开始去餐厅打工，过了不久，我在家里看到我后爸喝醉了之后，对我妈拳打脚踢。

我跑过去劝阻，反而被他打破了头，碎酒瓶子险些扎破我的眼睛。

艰难地熬了几年，直到我真正独立，在外面租房，一边打工，一边学习，打算去考成人本科，有学历以后能找到轻松一点的工作，不用再去餐馆里端盘子。

4

我拿着好不容易存下的钱，终于鼓起勇气，报考了当初和林阳约定要一起读的大学，我以为不会再见到他，却没想到还是遇上了。

我打开通讯录，看着那一串数字，咬咬牙，狠心删了。

先谋生后谋爱，我还不能保证自己的生活，还有什么资格去谈感情。

时刻都要面临后爸欠赌债问我要钱，弟弟闯祸要钱，妈妈生病要钱的情况，我实在不能去拖累别人的正常生活。

来到吵闹的酒吧里，我忍受着刺眼的灯光，和刺鼻的烟酒味，在一群欢呼乱吼的人群里推销酒，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这样来钱快。

我在角落里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了一个目标，那人看起来是个阔少，只要我耐心推荐，他买下酒的概率会很高。

那个男人拥抱着怀里穿着暴露的女伴，冲台上跳舞的人群吹口哨。

我拿着酒上前，微笑着，礼貌地向他推荐我手上的酒，他轻佻地笑了笑，摸上我的手，眼神示意我把脸凑过去，我知道他不怀好意，扭头要走。

那男人却一把搂上了我的腰，旁边的女伴嗤笑着，柔软的腰肢像蛇一样，在那男人的身边扭动着，随后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那男人满意地眯起了眼。

看得我一阵不适，我急忙要挣脱，他却凑着一张满是酒气的嘴要亲我，手也不规矩地到处乱摸。

我忍着恶心劝他放手。

可是他却不依不饶地粘上来，嘴里不干不净，把我当成了那种不要脸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