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父亲——我在部队当兵期间,父亲曾三次到部队看我

步兵哥笔记 2024-03-28 02:40:04

我在部队当兵十七八年,我的老父亲曾经三次到部队看望我,可我不仅都没能去车站接送他,更没有陪着他好好的转转北京,每每想起来心里很不是滋味。

82年7月高考再次失利后,我不得已去砖瓦厂下苦力,外出打工干建筑,可以凭自己的本事挣钱了,虽说终于能多多少少为父母减轻点负担了,可我不甘心就这样活一辈子,内心向往着外面的世界。

在二哥已经当兵的情况下,父亲并没有把我留在家里,留在他们身边,而是支持我参军入伍,到外面闯一闯锻炼锻炼,一来报效国家,二来为自己谋个好出路。于是,我于83年10月跨进军营,成了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

83年在部队新兵连吋留影

当兵的第二个年头,85年8月我考上了石家庄陆军学校。记得那年拿到录取通知书后,我激动不已,也不怕发电报贵了,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用电报告知给了山东老家的父母。后又写了一封信,信中说我已考上了军校,马上就要离开北京了,毕业后不一能分回北京,如方便的话,现在父母可来一趟部队驻地北京看看。哪知道直到我离开连队也没有等来家中的亲人。

入校后从家中的来信中得知,我离开连队的次日早晨,老父亲才风尘仆仆的一路打听,找到了我曾经工作过并留下了青春和汗水的.老虎团。好不容易找到了连队,才得知我已经于前一天上学校报到去了,父亲当时就蒙了,人生地不熟的这可如何是好,好在连队领导和几个老乡战友热情的接待了我的老父亲。

86年军校放寒假回家时,老父亲一再说,你们部队真好,不但住的全是楼房,当官的也特别亲切,咱这一块的那几个老乡战友也特别的热情,不但天天给我打饭,还陪着我看了天安门,逛了故宫,几个小伙子真不赖,你将来当了官,可别忘了人家呀!

父亲再次到部队看我已是91年的冬季了。在我当排长、副连长期间,虽说部队驻在繁华的大都市北京,可父亲怕影响我的工作,不仅自己没有到过我工作的单位,还一再要求家人及亲朋好友,不能到部队来麻烦我。

91年当连长后,从副职到主官,一下子就忙了起来,军事训练、行政管理、战备值勤等工作一大堆,百十口子人,吃喝拉撒都得管,天天是“两眼一睁,忙到熄灯。”由于没啥经验,又急于求成,自己压力山大,加上上任不久,又挨了团主要领导的批评,给父母写信流露出了畏难情绪,有点打退堂鼓的想法。父亲接到信后回信说,想利用冬季农闲时节到部队来看看我。

91年在一连担任连长时参加团里春节团拜

父亲来部队那天,由于团里有紧急任务,我只好安排通讯员和一名战士骑着自行车去车站接父亲。那时也没有电话,只能是盲目的找,第一趟没找到,两个战士就回到了连队。通讯员到了我的办公室一看老爷子没有到部队,又怕我批评他,两个战士连夜又冒着严寒骑着自行车回了北京站,幸运的是终于在候车室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老爷子,他们返回营房时已经接近午夜。

到了连队,简单的洗漱后,父亲就和我住在了连队二楼连部我的办公室兼宿舍。

第二天一早,熟睡中的父亲被一阵急促的起床哨声惊醒。他看我急慌慌地穿衣服,就问我:“黑咕隆咚得这么早,你干啥去”我说:“去出早操!”说完我就提着武装带往楼下走。

父亲隔着窗户往外一看,我已经扎好武装带,在连队门口站好。紧接着,全连官兵以班为单位下楼集合,连值班员整理队伍,报告完后就开始出早操。父亲看到自己的儿子着装整齐、精神抖擞,和指导员老李站在队伍的最前边,领着官兵跑向团里的大操场,心里油然生出一股自豪感。

晚上,晚点名后,看着疲惫的我,父亲给我倒了一盆温水,让我洗洗脸洗洗脚早点休息。我说,现在还不能休息,等会儿我还要去查铺查哨。

父亲说,他知道当兵的苦和累,但没想到自己的儿子都当了连长还这么忙,是真的24小时“全天候在岗不下班呀”。

第二天,父亲还在我们连队营房后面的大操场及训练场上,观看了我们连队训练的场景。当我带领全连进行队列训练、讲解射击动作、示范单双杠动作时,父亲似懂非懂,非常仔细认真地看着我做完每一个动作。看到以前在老家只会拔草喂牛、攥锄头把子的农村娃,如今成为了部队带兵人,父亲的自豪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父亲这次来队只住了几天,怕影响我的工作,没几天就嚷嚷着回家。他这次来部队,没有去过市里一趟,他每天也就是在营房里或附近转一转,看看部队训练。

父亲离开连队前的那天晚上,不放心的一再叮嘱我:“孩儿,从家里混出来不容易,你如今都当上连长了,看了你在连队的工作,确实很忙很累,但和你在家挖河、砖瓦厂推土、建筑队搬砖活泥都强,这是干大事啊!今后,你第一不要认为吃上商品粮了,并找了个城里媳妇而骄傲自满;第二不要因为工作辛苦,遇到一点挫折就有有畏难情绪,一定要谦虚谨慎,对的起部队的培养教育,部队不说让你回家,你绝对不能提转业的事,要多干出点成绩,用实际行动回报部队对你的培养和家乡父老对你的期盼。”

父亲虽说没有高深的文化,但他的一席话,还是让我既无地自容,又醍醐灌顶。

父亲离开部队时,由于连队工作繁忙,我只能把父亲送到部队附近的公交汽车站。在父亲登上公交车的那一霎那间,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父亲透过车窗,也是强忍着泪水说到:“连队工作忙,快回去吧!”并挥手示意我马上回去。我想,我和父亲的眼泪,包含了分别的不舍和对彼此的牵挂。

父亲再次来部队已是96年我当副营长的时候了。

96年担任副营长时留影

我当副营长的第二年,96年的春天的一个晚上9点多,我洗漱完毕正准备休息。营部通信员领着父亲突然出现在了我的办公室,惊喜之后,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父亲说他是从通县北苑长途汽车站拿着信封地址一路打听找到我们部队的。

父亲远道而来,我说:“去个营房附近的饭店喝个酒吃个饭。”父亲却说:“时间太晚了,我带的有咸鸡蛋和花生米,咱爷儿俩喝点就行了!”吃过饭后,父亲对我说:“我这次来,主要是来看病!”我一听吓了一跳,一向身体健康的父亲得了啥病还需要来大城市北京治疗。

父亲接着不好意思的说道:“也不是啥大病,就是我的阑尾痛了好长时间了,乡镇医院说要做手术,我考虑在乡镇医院做个手术,技术不放心,还得花个好几百,听人家说,部队家属住院做手术有照顾,这不也没有和你打招呼,就直接来啦,哪知道火车到了北京站天就黑了,问了别人,坐公交车1路到了朗家园,又坐312到了通县,到了通县才知道到你们部队的公交车超过六点半就停运了,打面的我嫌贵,就拿着信封按上面的地址,一路打听着就步行走过来了。”我听后哭笑不得。

在九十年代,部队官兵家属应当还没有看病照顾的政策。为了保险起见,我领着父亲拿着一些家乡的土特产,到了家属院卫生队队长家中,队长是山东老乡。我给卫生队队长说,父亲来部队看我,听说队长是老乡,来看看老乡,直到离开他家我也没有好意思说父亲来部队看病的事。

第二天,我带着父亲去卫生队看病,正在挂号时,恰巧碰到了队长,我一看瞒不住了,就只好实事求是的说出了实情。热情的老队长当天就安排了手术,并减免了好多费用。父亲怕花费太多,只输了几瓶液体,没有住院,就住到了部队家属临时来队招待所。七天后,营部卫生所刘军医给帮着拆了线,父亲怕影响我的工作,拆线第二天就坚决要求回家,那天正好赶上上级有个重要会议,于是我就安排通讯员把父亲送到了北京站。

从那以后,父亲再也没来过部队探亲。在部队时。我总感到,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哪曾想我们部队98年撤编了,我交流到了其它部队,于2000年转业回了老家。遗憾的是在部队时,没有陪同父亲好好的转转北京,更没有留下和父亲的一张合影,留下了终身的遗憾。

转业到地方工作后,由于没有干出惊天动地的成绩,也不好意思再回老部队,所以只到父亲2005年11月去世前,也没又带着老父亲再去我的第二故乡北京转转看看,现在想起来都是泪水。

天堂的父亲,如果有来生,我们还要做父子,不论工作有多忙,工资有多少,我一定会带着你去北京吃顿最好的饭,转遍我们能去的所有地方!

转身就是一辈子,除了感叹岁月的无情,剩下的只有无奈的叹息,曾经鲜活的生命不是离我们远去,就是沉入茫茫人海,而那些带着体温的往事却在我的笔端融化为一滴滴咸涩而后悔的泪水……

当我们习惯了父母存在的日子,竟忘记了他们总有一天会离开我们,有一种痛叫他们突然不在了,子欲孝而亲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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