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朝,有一位名叫陈宝师的木匠,他忠厚老实技艺精湛。一天,某个村子需要建造祠堂,便请陈宝师前去施工。陈宝师欣然前往,与村民商定了工钱后,便开始动工。在古代,木匠是一个备受尊重的职业,通常到哪家干活都能享受到好酒好肉的款待。但这一次,情况却不同,村民们只给他准备了稀汤和野菜。陈宝师并未介意,只当是村民贫苦,希望自己能早日完工,拿到工钱回家照顾母亲。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祠堂建造完毕,雕梁画栋,精美绝伦。陈宝师等待族长来验收,族长巡视一圈后,脸色阴沉地说:“早知你做工如此粗糙,当初就不该请你来。”旁边有人附和道:“就是建成这个样子,恐怕祖先也会生气怪罪。”族长随即表示,让陈宝师留下二两银子作为祠堂的香火钱,他们就不追究他的责任,否则他休想离开这个村子。
陈宝师一听,气得脸颊通红。这时,村民围了过来,虎视眈眈。陈宝师知道他们是有备而来,只好自认倒霉。他身上没有带银子,只能将自己的工具留下作为抵押。陈宝师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辛苦了半个多月,不仅没赚到钱,最后还搭上了自己的工具。但他也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决定先回家,再作打算。
天色已晚,外面下起了小雨,陈宝师牵着毛驴摸黑朝山下走去。走到村口时,一位老汉拦住了他的去路。陈宝师此时早已怒火中烧,问道:“怎么,你们还想谋财害命不成?”老汉解释说,他知道陈宝师受了委屈,请他到屋里一叙。陈宝师见老汉说话客气,便随他进了屋。老汉端来一杯茶,解释说村民都是山民,民风彪悍,长期排斥外人。他是逃难至此,在山脚搭了一间小屋,与村民并非一类。他听说了陈宝师祠堂的事,心中也十分恼怒。但正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况且他们都是外乡人。现在外面天黑路滑,他建议陈宝师天明再走,这样更安全。
陈宝师归心似箭,谢过老汉,决定还是连夜离去。此地是伤心之处,不愿多留。老汉沉吟片刻,说:“也罢,你执意要走,我也不便强留。我送你一盏马灯,你可在路上照明使用。还有,我告诫你一句,倘若你在路上遇到一对红衣母子,切莫搭讪,切记切记。”陈宝师接过马灯,谢过老汉,骑驴下山。
路上,陈宝师心想这老汉倒是有几分仁义,不像那山中刁民。只是他最后的那句嘱咐,让陈宝师有些疑惑。到了一处路窄的地方,陈宝师远远看见路边站着一对红衣母子。他心中一惊,那老汉如何知道自己会遇到红衣母子?但此时陈宝师顾不得那么多,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儿也是这般年龄,倘若沦落街头亦是此般情形。
陈宝师急忙勒住毛驴,对那女子说:“娘子,为何深夜在此?”那女子回答说带孩子省亲,途径此处,天降大雨,因天黑不见路,故而留在此处。陈宝师当即将自己的蓑衣取下,披在那个女子的身上,又从包裹中取出一块毡布,给那孩子裹好,然后扶两人上驴,说:“妇孺体弱,岂能遭此冻雨?我带你们下山。”陈宝师牵着毛驴下山,自己却被雨水淋透,冻得瑟瑟发抖。
正当陈宝师还要往前走时,那妇人突然呵斥道:“这位先生,快止步,切莫往前走了。”陈宝师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走到山路的尽头,再往前一步便是悬崖峭壁。旁边正好有一个山洞,陈宝师就将妇人和孩子扶进山洞。多日的劳作,加上雨水一淋,陈宝师发起了高烧,昏了过去。
等陈宝师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却是那个村口老汉在照顾自己。老汉说:“先生醒了。”陈宝师大惑不解,那红衣母子呢?他们去哪了?老汉叹了一口气,说:“你先出来看一下便知。”陈宝师出来一看,吓得不轻,只见山路尽毁,原本的山村被泥沙夷为平地。
陈宝师半晌才说出一句话:“这发生了什么?”那老汉将陈宝师带回洞中,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在三年前,有一个红衣女子去省亲,路过此山村,被几个放荡青年撞见,最后被放荡青年轻薄了。村里的大人不但不管,而且还将女子身上的财物、衣服一抢而空,最后女子的尸体被扔在了这悬崖之下。那时女子已经有了身孕。自那以后,常有村民看见一对红衣母子,只要跟他们搭上话,村民必将坠崖而死。故而提醒陈宝师不要理睬那红衣母子。
陈宝师听完,感慨不已,说道:“那您是如何找到我的呢?”那老汉说,自从陈宝师从他家走后,他怕出意外,便赶紧追了出来。远远看见那马灯的灯光,见陈宝师到了山洞。等他进来时,陈宝师已经昏倒了。他便知那红衣母子无意害陈宝师,故前来照顾。晚上山里发生了泥石流,全村房舍被盖在泥沙之下,全村人无一幸免。这也算是罪有应得。
陈宝师亦是长叹一声,因果循环,真实不虚。可是现在山路尽毁,他们如何下山?那老汉说,他常在山中走动,知道还有一条山路可以直通山下。陈宝师牵着毛驴,心疼老汉年迈,让老汉骑在驴上,两人就此下山。到了山脚下时已然中午,那老汉说:“我只能送你到这了,有缘我们还会再见。”说罢,那老汉消失不见。
陈宝师环顾四周,发现正前方有一座破旧的山神庙,方知那老汉是山神化身救了自己。当即到山神庙中拜了又拜,这才回到家中。从那以后,陈宝师更加劝勉后辈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万恶莫作,头上三尺有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