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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我要退回和程凌鹤的结婚报告。”
“我申请了去西北军事基地做研究,往后余生,只为祖国贡献自己的力量!”
说出这句话,聂淑贞心中如释重负,眼眸明媚。
而领导盯着她许久,才敬畏出声:“你是国防大学的高材生,你当之无愧,只是你和凌鹤商量了吗?”
聂淑贞声音平淡:“这是我的选择,他爱我自会等我,不爱我,我更不会强求。”
办公室陷入沉默,过了会,领导才点头应下。
“这样,结婚报告拦回也需要十天左右,这期间,你先处理好个人私事。”
聂淑贞敬礼,离开了领导办公室。
走出基地,一阵夜风轻拂让聂淑贞禁不住有些发抖。
她加快了步子往家属院走,穿过一条街上的文工团时,看到那停着一辆眼熟的吉普车。
很快,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女人的声音。
“凌鹤,今天谢谢你为我撑腰,我初来乍到,同事难免有些排斥我。”
聂淑贞看着那一对挨得很近的壁人,冷风吹的眼睛有些发涩。
男的,是她前不久才打了结婚报告的未婚夫程凌鹤。
女的,是她未婚未嫁回国的前女友罗婉君。
淡淡月光下,他们并肩从文工团出来,一道走向那辆吉普车。
程凌鹤的脸上是自然相处的融洽感。
聂淑贞清晰的看到了程凌鹤脸上的笑容,并听到他说:“没关系,以后有任何困难,尽管来找我。”
突然一阵凉风袭来,聂淑贞只觉得,心底的凉意好像更满了。
她迎着风往前走,却看到程凌鹤将军装外套脱下,转手披到了罗婉君的肩上。
“晚上天气凉,你穿上,我送你回家。”
说完,程凌鹤就走到车旁,为罗婉君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接着,车子从聂淑贞旁边经过,好像也从她心底经过。
聂淑贞再也受不住这个冷,没有再做停留,快步跑回家属院。
半小时后,她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正在擦头发,就看到程凌鹤开门进来。
身上只剩一件白色衬衫,立体的寸发微微凌乱。
程凌鹤见聂淑贞看着他身上的衣服,开口解释道:“刚才回来时碰到一个女同志,见她有些冷就把外套借给她了。”
女同志?为什么不直接说是罗婉君。
是担心她介意吗?
可自从半个月前,她发现谈了五年的男朋友,心里还念着前女友时。
她就已经哭过,闹过,然后逼着自己不在乎了。
然后提交了去西北的申请,也准备拦回那份结婚报告。
聂淑贞唇边溢出一个苦涩又嘲讽的笑,点头:“恩,关爱同志是好事,我不介意。”
程凌鹤向来对她的关心只是一点点,自然也没听出她声音里的沙哑。
他换了拖鞋,径直取下挂在阳台的睡衣和毛巾就去了洗澡房。
水声传来,聂淑贞也回了卧室,离开了这冷漠的客厅。
一进门,她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柜子上,18寸的一男一女两个娃娃的合照。
一瞬间,和程凌鹤之间的点点滴滴还是浮现在眼前。
老一辈,聂父和程父是有着过命交情的战友。
所以两家人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订了娃娃亲,她和程凌鹤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长大后,程凌鹤继承程父衣钵去了军校,而聂淑贞因为展露出对科技研究方面的天赋,被父亲送出国深造。
临走时,程凌鹤对她说:“淑贞,等你回来,我们就完婚。”
四年后,聂淑贞学成归来,两人打算完婚。
可婚礼前一个月,聂淑贞才知道程凌鹤在军校时喜欢过一个女生,两人还谈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那个女生,就是罗婉君。
当时,她是要和程凌鹤分手的。
是程父程母出面劝说,程凌鹤又向她道歉和保证,不会藕断丝连。
她才给他一年相处的考核期。
后来这一年时间里,程凌鹤也算的上是个体贴男友。
聂淑贞也为程凌鹤放弃了更能让自己一身所学有发展空间的西北,陪他来到杭市。
她本以为,他们能真的走到结婚。
直到半月前,罗婉君突然被调到杭市军区。
她清楚的看到原本处变不惊的程凌鹤在视线触到罗婉君时的隐忍和情不自禁。
就在那很平常的一天,她决定逼着自己放弃这个很重要的人。
程凌鹤洗完澡上楼,就看到聂淑贞神情恍惚的坐在床头发呆。
“你在想什么,怎么还不睡?”
这声音打断了聂淑贞的思绪,她抬头,就看到程凌鹤穿着黑色里衣里裤站在门口。
她将照片放进抽屉,掩去眼底的情绪:“没什么,工作上的一些事情。”
程凌鹤点点头,随意开口:“好,那你别熬太晚,我去睡了。”
说完,就转身走向了对面的房间。
聂淑贞看着那道门关上,也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一夜过去,新的日头又照常升起。
第二天。
等聂淑贞再次打开门时,对面房间的程凌鹤已经不见踪影。
聂淑贞就快速起床,简单收拾一番后就出门去了军事基地。
马上就要离开了,手头上的最后一点工作更是不能出错,才能完美交接给其他的同事。
一整天,聂淑贞都是在研究科技数据中度过的。
傍晚时分,她才揉着酸疼的脖颈下班。
刚到家门口,就看到客厅里,站着程凌鹤和罗婉君。
看到聂淑贞回来,罗婉君愣了愣,接着把手上军绿色外套递给程凌鹤。
“既然淑贞回来了,凌鹤,衣服我还给你了,我就先走了。”
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聂淑贞和程凌鹤。
程凌鹤将外套穿上,从容开口:“昨晚的那位女同志是婉君,不告诉你,是怕你多想。”
聂淑贞将工作包放下,声音微凉:“没事。”
“阿嚏!”她话刚说完,就被他衣服上的玫瑰花香的味道,刺激的打了个喷嚏。
她下意识挡住口鼻:“我对玫瑰香味过敏。”
程凌鹤愣了愣,随即脑海里好似想起聂淑贞从来没有买过玫瑰花,家里也从来没有用过任何散发玫瑰花香的东西。
他蹙了蹙眉:“抱歉,我离你远一点。”
说完,就后退几步,离她远了一些。
聂淑贞看着程凌鹤只是后退,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换一件的举动。
她失去血色的脸上浮起一抹嘲笑:“你前女友洗过的衣服,舍不得脱下换一件?”
程凌鹤表情微僵,浓眉蹙了蹙。
可看着聂淑贞苍白的脸,等她缓了缓,才开口:“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要再上纲上线了。”
“你好好休息,我还要回军区处理下军务,晚上不用等我了。”
这次,聂淑贞沉默着,没有再回。
看着程凌鹤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她转身将窗户打开,把屋子里最后的香味都散发出去。
之后,她就来到书房。
找了个箱子,从书架上把自己的专业书一本本整理放进去,这些书她都是要带走的。
突然,一张纸条从一本书的夹缝里掉出来。
【不要气馁,相信你可以的,我支持你。】
看着上面是程凌鹤的字迹,聂淑贞的心脏霎时又涩又酸。
一个月前,她研究的一个军事防御项目遇到了瓶颈,总找不到突破口,每天都愁眉不展。
那天,程凌鹤出任务前突然就塞给了她这张纸条。
当时她看到纸条上的话时,暖流直冲心间,心口泛起丝丝甜蜜。
所以她将纸条小心的折好,珍惜的夹在书里。
一周后,在程凌鹤字条的鼓励下,聂淑贞总结经验找到突破口,最终出色完成了防御项目。
她第一个想分享的人就是程凌鹤,所以听说他回来后,就立马跑到军区。
想要和他一起庆祝这胜利的果实。
却不想,会看到程凌鹤抱着一束玫瑰花,眉目弯弯的送给了他的前女友罗婉君。
“婉君,你来这边不是自己一个人,有任何事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样温柔的语气,她这个做女朋友的都没有听到过。
她得到的,只是稀松平常冷冰冰的一张纸条。
那一刻,聂淑贞只觉纸条上的每个字,都模糊成刀子。
刮得她整个心,都痛不欲生。
第3章
聂淑贞眼角微红的将纸条放回原位,不打算带走。
既然都要放手了,那就要走的潇洒利落,扭扭捏捏带着前男友的东西,不是她的性格。
她继续整理其他书,夜色渐渐笼罩大地。
收拾完书,已经是晚上9点了,她下意识往程凌鹤房间看了看,他并没有回来。
她把书箱子用胶布封起来,就回了自己房间,伴着窗外的细细风声入睡。
次日,聂淑贞正在厨房做早饭。
吃到一半,没想到程凌鹤从楼下下来,她一怔。
程凌鹤问她:“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聂淑贞摇摇头:“没有,以为你昨晚不会回来,早餐只做了一份。”
程凌鹤也僵住一瞬,随后拿起聂淑贞碗里剩下的半根油条吃了起来。
“没事,我吃你的就好的。”
聂淑贞看着他的举动,想说点什么,眼神无意间扫到了一旁墙壁上的日历,猝然开口。
“再过两天就是我爸五十岁大寿,我打算回去一躺,你有时间吗?”
程凌鹤点头:“伯父五十岁生日是大日子,我会腾出时间陪你回去的。”
之后,两人没再说话。
吃过早饭后,程凌鹤先一步出门。
聂淑贞收拾完厨房,出来再看到挂历时,拿着笔在自己要离开的那天画了一个五角红星。
相当于给自己设计了一个离开倒计时。
然后一整天,聂淑贞都将自己泡在基地研究室。
收尾工作这两天就可以完成,再把手头事交接,或许还能多两天时间陪陪爸妈。
……
两天后,聂父大寿。
聂淑贞本来在国营饭店订了位置,但聂父说军人不要铺张浪费,一家人小聚一下就可以。
却没想到,聂父以前的下属、学生、和战友都来了。
聂淑贞听说后,一大早就打算出发去帮忙,程凌鹤坐在驾驶位,正要启动车子。
这时,一个警卫兵急匆匆的走了过来,俯在程凌鹤耳边说着话。
聂淑贞隐约听到了‘医院’两个字,也看到程凌鹤脸色变得越来越不好。
等警卫兵走后,她下意识问:“是有谁受伤了吗?我刚隐约听到了医院……”
程凌鹤看向她,目光有些闪躲的回:“嗯……是张云卫那小子早上在巡防时受了点伤,我可能要去医院看看。”
“那你去吧,我自己搭车回去就好。”
张云卫她是知道的,是一直跟着程凌鹤风里来雨里去的下属。
小伙子很吃苦,也很有干劲,聂淑贞也担心他,解开安全带就下了车。
程凌鹤浓眉的眼中闪过一抹歉意:“我忙完就尽快赶过去。”
说完,就开车走了。
半小时后,聂淑贞回到老宅。
聂家父母退休后没有住在军区大院,而是在杭市郊外建了一个院落,之后程家父母在她和程凌鹤也搬到了隔壁。
两家正式成为了邻居。
聂淑贞走进去,就听到两方父母的谈笑声。
程母见到聂淑贞,立马上前握住她的手:“淑贞回来啦,怎么就你一个人,凌鹤呢?”
聂淑贞落落大方的回:“他下属受了点伤,他去医院看望一下,晚点再过来。”
说完,她就将礼品递给主位上的父亲:“爸,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聂父大笑:“好好,爸爸也祝我的女儿能开心快乐过得好。”
对上聂父慈爱的眼眸,聂淑贞心中有些酸涩。
她背着父母申请了去千里之外的西北,还拦回了和程凌鹤的结婚报告,不知道他们知道会不会生气。
不过聂淑贞知道,对于自己坚持要做的事,父母是一定会支持的。
陪着他们说了会话,聂淑贞就去帮忙招呼客人了。
等到了中午,饭菜都快做好了。
聂父又开口问:“淑贞,凌鹤怎么还没过来,你去门口瞧瞧他到了没?”
聂淑贞回:“好,我去外面看看。”
说完,她就往门口走去,经过客厅时,她下意识的给宾客席那边打招呼。
下一秒,却看到张云卫好端端的坐在那里。
与此同时,门口响起汽车鸣笛声,程凌鹤迎面走了进来——
今天是父亲的生日,聂淑贞为了让大伙高兴,并没有拆穿程凌鹤的谎言。
可看着程凌鹤径直从张云卫身边走过,没有一点心虚的身影,她的心还是不可控的感到发疼。
缓了缓后,她才压下胸口的起伏,重新扬起唇走进了内厅。
“司令,下官祝您康健如松,岁月长流!”
“老师,学生祝您身体健康,生活如意!”
“老兄,老弟祝你健康长寿,年年与我把酒言欢!”
聂淑贞一直陪着聂父,为父亲挡酒,颇有聂家主女的风范。
宴席上热热闹闹,宾主尽欢。
宴后,聂淑贞和程凌鹤站在门口把宾客都送出了聂家。
最后将程凌鹤的那群战友送走后,两人难得的独处,一阵夜风拂过,聂淑贞借着酒劲开口。
“程凌鹤……”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哭诉的声音。
只见一个大嫂拉着一个男人的胳膊,那男人身后还站着一个穿着时髦的女人。
大嫂哭的满眼泪痕:“我每天伺候你吃穿,可自从你的前女友离婚回来后,你就跟鬼迷了心窍一样整天围着她转,如今更是为她夜不归家……”
男人似是被抹了面子,甩开说话的女人:“你发什么疯,跟你说了多少次,我和巧儿现在只是普通朋友。”
巧儿应该是那个男人前女友的名字。
聂淑贞听到这,转头看向一旁的程凌鹤。
她和程凌鹤的状态,不就是这对吵架的男女吗,只是他们是夫妻,他们还没有结婚。
不过,也好在她还没有嫁,想到这聂淑贞扬起嘴角笑了笑,只是这笑好像不带开心的弧度。
过了会,那哭泣的大嫂被男人带回了家,街上又安静了下来。
聂淑贞抬头看着今晚的圆月,轻声的问:“程凌鹤,你说他们像不像我们现在的状态?”
“什么?”
程凌鹤思绪还在刚才那对夫妻上,没听到聂淑贞的话。
他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聂淑贞摇头,改变了话题:“今晚的月亮好圆,要是人生的每件事也能圆满就好了。”
风声依旧,没有回音。
聂淑贞率先走回院子,身后,程凌鹤看着女人纤细的背影,仿佛一下想到下午的事。
他追上前,低沉的开口:“早上的事,我承认是我瞒了你,但我对婉君真的放下了。”
聂淑贞停下脚步,很平静反问程凌鹤:“如果你真的放下,又何必骗我?”
程凌鹤眉头一皱,神情僵在了原地。
聂淑贞没等他的回答,直接进了屋,回到自己房间。
屋外,聂母的声音传来:“凌鹤,你和淑贞今天都喝了酒,住一晚,明天再回军区吧。”
聂淑贞站在房间的窗台前,看着对面程凌鹤住的客房,灯开又灯熄。
没关系,她告诉自己。
反正要走了,也就不在乎了。
……
难得在自己家睡了个好觉,第二天,阳光洒进房间,聂淑贞来到餐厅吃饭。
餐桌上,没见程凌鹤的身影。
聂父对她说:“军区突然有紧急任务,凌鹤一大早就赶回去了。”
聂淑贞点点头,继续喝着碗里的白米粥配咸菜。
吃过饭,她说给军区请了假,在家陪陪父母几天,二老也都欣喜。
在家第一天,聂淑贞陪父亲下棋。
在家第二天,聂淑贞陪母亲浇花。
日子久违的惬意,可距离她离开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第三天,聂淑贞看着越来越冷的天气,出门去商贸城给父母提前买了棉袄。
接着,又去菜市场,买了很多菜,打算回去给父母做顿饭。
最后,她去了日化店,找了很久,买了过年要贴的春联和福字。
今年过年,她应该是回不来了,有了这些东西,也算是给爸妈尽了孝心。
当她大包小包的提着东西回家时,沙发上看报纸的聂父,充满疑惑看向她。
“丫头,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还有过年才要用的春联?”
聂淑贞闻言,模棱两可的回:“这次假期休的久,之后工作会很忙,不一定有年假,所以就先帮您和妈把东西都备好。”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对了爸,过段时间我要离开杭市一段时间。”
话落,这时身后却传来三天没联系的程凌鹤的声音。
“聂淑贞,你要离开去哪里?”
聂父也反应过来,连忙问:“对啊,怎么还要离开杭市?”
聂淑贞抿了抿唇,看向父亲解释道:“工作上的安排,去外地学习和考察一段时间。”
聂父闻言放松了下来,说:“那你一个人去了外地要照顾好自己。你和凌鹤说话吧,我去厨房帮帮你妈。”
说完,就放下手里的报纸走了。
聂淑贞没去看程凌鹤,抱着买的东西准备放到储物间。
一旁的程凌鹤顿了半秒,随即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我来吧。”
聂淑贞也没有拒绝,两人并肩去了储物间。
看着旁边沉默的聂淑贞,程凌鹤心里莫名的有些异样,开始主动找话说。
“这次怎么在家里住了这么久,你们研究室不忙吗?”
聂淑贞看了他一眼,随口回道:“之前的项目告了一段落,正好有几天假就回家待几天。”
程凌鹤点头:“这样啊。”
之后,他没有了别的语言,沉默的把东西放进柜子里。
沉默的氛围,让聂淑贞想起,自己一开始对程凌鹤错误的认识。
两人刚谈对象那会,她以为程凌鹤是那种话不多的性格,因为每次出去逛街,都是她叭叭的不停。
程凌鹤说的最对的话就是,嗯,对,行。
后来,在罗婉君来军区后,聂淑贞才听到程凌鹤的满腹滔滔不绝。
所以,只有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男人才会有说不完的话。
所以,即使他们都三天没见了,程凌鹤依旧对她没有什么话说。
所以,她聂淑贞,很显然不是程凌鹤喜欢的人。
得到这个答案后,聂淑贞先走出了储物间,眼睛重新接触到阳光时,她觉得有些刺眼。
她抬头看了看天,才起身走向厨房,之后吃过午饭,两人就回了家属院。
谁知,刚到家门口,程凌鹤就被军区的人说有事被叫走。
聂淑贞习惯了,一人开门进去,看到墙上的挂历,她翻了几页,距离她画着五星红旗的那页日历。
——只剩下5张纸,也是5个日子。
聂淑贞微微一笑,走到房间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书已经打包好了,剩下的就是私人衣服。
她打算把那些不用带到西北的衣服收拾好后,抽个日子寄回老家。
打开衣柜,她一件件拿出来,突然,最右侧挂着一件红色敬酒服,记忆一阵晃动。
这是她打算嫁给程凌鹤后,用肉票找了好多人换成布票,再找老师傅定做的,上面还绣着象征夫妻恩爱的喜鹊。
那时,聂淑贞是真的以为能和程凌鹤结婚,也能和程凌鹤相敬如宾到白头。
就像父亲和母亲一样,相守半生。
所以,这裙子上的都是她对婚姻生活的憧憬和期待。
现在,聂淑贞摸着这件裙子,酸涩爬满喉间,她忍着心痛,将裙子折好,放进袋子,继续整理其他衣服。
一晃,一下午过去了。
等聂淑贞整理完,程凌鹤都还没有回来。
她把大包衣服放在了不起眼的角落,然后打算去做个简单的晚餐,这时,沙发旁的拨盘电话响了。
聂淑贞走过去拿过话筒放到耳边,里面传来程凌鹤战友的声音。
“嫂子,程团长在国营饭店喝醉了,麻烦你过来接一下他。”
聂淑贞一愣。
程凌鹤不是被叫去军区了吗?怎么在国营饭店,还喝醉了?
她沉默一瞬,随后还是点头回:“好,我马上就来。”
到了国营饭店聂淑贞才知道,今天是程凌鹤的战友许文斌过生日。
两人在军校开始,就是好兄弟。
程凌鹤从军区处理完事就被叫来喝酒,罗婉君也在其中。
聂淑贞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想到他们缘分如此深,还是顿住了脚步。
“嫂子,你怎么不走了?”
听到声音,聂淑贞才重新收回思绪,朝着包厢走去。
到了门口,她就看到里面程凌鹤好像真的喝醉了,扶着额紧闭着眼睛,一旁罗婉君担忧的看着他。
聂淑贞把手放在门把上,正要推门,里面传来许文斌的声音。
“想当初凌鹤和婉君在军校多登对啊,感情也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怎么转身却跟聂淑贞结婚了……”
“而且当初凌鹤和婉君分开明显是不开心的,今天喝醉想必是难受……”
话说到这,许文斌睡眼朦胧的眼一侧,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聂淑贞,四目相对,他声音戛然而止。
许文斌一惊,酒也醒了大半,支支吾吾道:“嫂……嫂子你来了,我刚才是喝醉了胡说,你不要介意……”
其他人也看到了聂淑贞,都纷纷附和打起了圆场。
“嫂子,文斌乱说的,你千万别在意。”
聂淑贞走进去,没说什么,只是推了推闭着眼的程凌鹤:“程凌鹤,你还能走吗?”
程凌鹤迷迷糊糊抬头,靠在了聂淑贞身上。
聂淑贞抚住她,挤着笑平静的说:“你们接着喝,我先带他回去了。”
说完,就半抱半扶的把程凌鹤带出了包厢,全程从容,识大体。
可就在她把程凌鹤带出饭店,正要伸手打出租车时,程凌鹤的呢喃声清晰的落入她的耳中。
“……婉君,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
酒后吐真言,真言字字扎人心。
夜晚的风真凉,聂淑贞红了眼眶。
程凌鹤一身腱子肉实在太重了,压在她的肩上,她的眼睛红了又红。
不知过了多久,吹了冷风的程凌鹤酒渐渐醒了,抬头对上聂淑贞发红的眼睛。
他一愣,声音沙哑:“你哭了?”
聂淑贞偏过头,涩涩的回:“没有,风太大了,吹的有些凉。”
程凌鹤闻言,有些歉意的回:“抱歉,今天确实喝的有些多,以后不会了。”
聂淑贞点头,擦了擦干涩的眼睛:“嗯,以后我不会来接你了。”
程凌鹤一怔,随后只是摇摇头,不慎在意的回:“好,以后我不会再和他们喝醉,走吧,我们回家。”
两人打车回到家,聂淑贞回了自己房间,关上了房门。
程凌鹤看着那道紧闭的房门,脑海闪过聂淑贞那句不会再来接他话,眼里闪过一抹复杂。
……
第二天,聂淑贞休假完,再次来到军事基地。
手头项目已经完成,她今天就打算去交接工作了。
她刚走到门口,就撞到了急忙出门的基地同事,同事看到她眼睛一亮:“聂研究员,我正急着去找您,基地研究数据出现漏洞,需要您的帮助。”
聂淑贞闻言,瞳孔一颤。
虽然她是打算来交接工作的,但基地研究的项目都是关乎国家利益,绝不能出半点差错,她身为一名研究人员也自然义不容辞。
“快,快带我去。”
说完,聂淑贞跟着同事就快步进入基地研究室。
经过她重新严密的勘察一遍所有数据后,终于在最后一个数据上找到漏洞,她马上重新修补,花了一上午,终于修复好。
中午的烈阳刺得她疲惫的眼睛恍惚。
之后,聂淑贞交接了工作,离开前,她最后走过基地操场,双手抚摸每一个自己参与的项目,一一和他们告别。
同事不舍她,纷纷走出来小声跟她告别:“聂研究员,你要离开,我们真的舍不得。”
跟着她的实习生余筱闻也红了眼眶:“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师。”
初来杭市时,聂淑贞没想过会遇到这样一群志同道合,并肩而行的战友。
她不喜欢感伤,却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迎着大家不舍的目光,挥了挥手,抱着自己的研究工具,走了。
回到属院时,没想到程凌鹤竟然也回来了。
以往他都是早出晚归,中午一般不回家的。
看着聂淑贞手里的东西,程凌鹤眉心一簇,心口莫名跳了跳:“这些研究工具你怎么都拿回家了?”
聂淑贞低着头,没让他看到眼角不舍同事的微红:“这套工具有些旧了,我准备重新换一套。”
听到女人的回答,程凌鹤眉心舒展,心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他从口袋里淘出一盒护脸霜递给聂淑贞:“文斌说昨天他喝醉了,说了些有关我和婉君不合时宜的话惹你不高兴了,特意买过来向你赔罪的。”
“那些糙老爷们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和婉君已经过去了,你不要多想。”
过去了吗?答案只有程凌鹤自己知道。
聂淑贞接过护脸霜,张开嘴对他说:“好,你说过去,我信你。”
她弯了弯嘴角,抱着工具起身绕开他上楼。
看着聂淑贞冷静从容的话,程凌鹤的心莫名有些发慌,他下意识走上前,帮她拿过手里的工具,说:“既然你说要把工具换掉,下午我没什么事,陪你去买吧?”
聂淑贞脚步停顿,看着他,恋爱五年的程凌鹤从来没有主动陪她逛过街,今天却突然改了性。
沉默片刻,她点了点头:“好。”
下午,两人来到街上。
在五金店买好新的研究工具后,程凌鹤提着袋子和聂淑贞并肩站在路口等红绿灯,夕阳照在两人影子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刺——”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侧耳的汽车喇叭声,一旁程凌鹤惊恐出声:“小心!”
聂淑贞抬眸望去,就见一辆汽车失控般的朝人群涌来。
而程凌鹤脸色大变,扔下了手中袋子,百米冲刺的奔向了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的罗婉君。
“叱——”
汽车停下,罗婉君被程凌鹤护在怀里,惊慌未定,而程凌鹤整条胳膊却被车刮伤,绿色军医上血流涌注……
聂淑贞看着这一幕,脚就好像被钉在了地上,半分都移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着救护车川流,再晃眼,三人已经到了军区医院,熟悉的关医生在给程凌鹤处理伤口。
罗婉君低声抽泣:“凌鹤,你怎么这么傻,为了我竟然连命都不要,你千万不能有事……”
听着这话,关医生看了眼罗婉君,又看向一旁的聂淑贞,眼里闪过一抹疑惑。
聂淑贞回了一个淡笑,说:“老关,你先安心给他处理伤口。”
她自然知道老关的疑问,在军区,大家都知道她和程凌鹤是男女朋友,所以对于突然冒出这些话的罗婉君感到不解。
伤口包扎好,聂淑贞问老关:“他怎么样?严重吗?”
老关回:“程团长手臂伤口深,但处理及时,只要后续不感染,应该没太大问题。”
“缝针时我给他打了麻药,让他睡一会,走吧,先跟我去拿药吧。”
聂淑贞点头,就跟着老关离开了病房。
十分钟后,聂淑贞拿着药回到病房,却看到程凌鹤已经醒来,罗婉君对着他满眼含情的开口。
“凌鹤,你为了救我不顾自己危险……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吗?”
病床上,程凌鹤神情一僵,没有承认也没有拒绝。
而罗婉君以为他这是默认了,脸上立即绽放出如花的笑靥,激动的抱住他。
程凌鹤依旧,没有回应也没有推开。
聂淑贞手里拿着药,许久,垂眸淡笑一声,将药膏交给护士后,就离开了医院。
转身的那刻,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孩撞到了她。
聂淑贞低头,眼眶就红了,一滴泪清脆的砸在地板上,可她脚步没停,坚定的走回了家属院。
刚进院子,就和几个穿着‘龙凤缘’蓝色工服的人遇到,他们手上搬着一块大大的板子。
看到聂淑贞,走在最前面的女人眼睛笑了笑:“聂小姐,你和程先生拍的婚纱照到了。”
“36寸,特意定制,所以花费了些时间。”
聂淑贞脚步顿住,就看着他们把板子上的绒布拉开,一张大大的婚纱照映入眼帘。
而那上面,程凌鹤表面笑着但眼里满是悲伤。
一瞬间,聂淑贞心里的疤修好了又破了。
……
夜幕降临,当聂淑贞提着几件换洗衣服再次回到医院时,病房里已经不见罗婉君的身影。
程凌鹤看到现在才出现的聂淑贞,眉心皱了皱:“你去哪了?”
聂淑贞看着他带着质问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她指了指手上的袋子。
“回家帮你拿了几件衣服。”
程凌鹤闻言,眉头渐渐松开,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自己醒来后,没看到聂淑贞,他心里竟莫名感到发慌。
想到什么,程凌鹤声音带着一丝迫切:“今天救人是我作为军人的职责,我和婉君……”
聂淑贞目光一顿,她没想到程凌鹤会这么突然的跟她解释,或许在他心里是存着一丝愧疚之心的。
聂淑贞看向程凌鹤,打断他要重复解释的话语:“你和罗婉君是战友,救她是应该的,换成任何人你都会这样做,你说过了的。”
程凌鹤一愣,随即松了一口气:“你理解就好。这次没有陪你好好逛街,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聂淑贞听着他的话,收回了视线,没有再说什么。
她垂下眼眸,微红的眼底藏着刚修复好的伤痕。
以后吗?
程凌鹤,我们永远都不会有以后了。
当晚,聂淑贞留在医院照顾程凌鹤。
天亮后,军区战友陆续来看望了程凌鹤,罗婉君也来了,还带来她亲手煲的汤。
看到聂淑贞后,她说:“淑贞同志,凌鹤是为了救我才受伤,我也只能做些补品给他补身子来报答,你不介意吧?”
面对挑衅的罗婉君,聂淑贞没有理由忍让,她笑着回:“是,他是因为救你才受伤,你报答他是应该的。”
程凌鹤听着这话,越听越觉得有些奇怪,可看着神色如常的聂淑贞,又欲言又止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聂淑贞也看到了程凌鹤投来的眼神,只是,她把头偏向了窗外。
痛过,也累了,真的不想再深究了。
明天,就是她离开的日子了,今天,她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去做。
等她做完这最后一件事,程凌鹤与罗婉君以后会怎样,都不再和她有任何关系了。
等医生查过房后,聂淑贞就对程凌鹤说:“我今天有点事不能在医院……”
“恩,你去吧,我的伤也好了差不多,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聂淑贞愣了一瞬,不经意的说:“明天吗?”
程凌鹤不解的问她:“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明天是个好日子。”
聂淑贞嘴角漾出一抹微笑,明天他出院,她离开,可不就是好日子吗?
程凌鹤没有察觉到聂淑贞话里的含义,也就没有再问什么。
而这时,罗婉君也把汤倒了出来,喂向程凌鹤的嘴边:“凌鹤,我炖的鸽子汤,你尝尝。”
聂淑贞看着这一幕,很快速的收回视线,洒脱般的开口:“你喝汤,我就先走了。”
说完,就转身走向门口。
她转身看着正坐在床上喝汤的男人,无声吐出一句:“再见了,程凌鹤。”
然后,关上了病房门,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医院。
‘哐当’一声的关门声,好像一拳重拳砸进程凌鹤的耳里,他鬼神神差的看向门口,那里已经没有聂淑贞的身影。
徒然间,胸口莫名的传来一阵闷疼,仿佛有什么东西好像正在脱离他的掌控。
这让他很是不安。
……
聂淑贞出了医院,就直接去了领导办公室。
“领导,我想问问我的结婚报告拦截下来了吗?”
“刚拦截下来正准备通知你。”说着就拿过一旁的文件袋递给聂淑贞。
聂淑贞接过,看到文件上面写着‘作废’的字样,眼眶发红,嘴角的笑容却是释怀的。
领导看着她这幅样子,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淑贞,明天你就要去西北了,真的不打算告诉凌鹤一声?”
聂淑贞收好报告,看向领导,摇了摇头:“没有必要了,往后我会将心思都放在项目研究上,为祖国科技贡献自己的全部力量。”
“好,那我就在这里祝你鹏程万里,一帆风顺。”
聂淑贞对领导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就离开了办公室,回去前,她去了躺车站买了明早八点去西北的火车票。
然后,回家后,她打开行李箱,最后一遍,仔仔细细的检查了要带走的全部东西。
衣服、研究工具、资料书、日用品,一件不多也一件不少。
收拾好后,除了明天早上要用的洗漱用品,房间里已经找不到她的其他东西。
最后,聂淑贞的目光落在了手腕上的黄金镯子上,眼睫恍惚了一下。
这个手镯,是当年她知道罗婉君的事情,程凌鹤给她道歉时买的。
当时,程凌鹤将镯子套在她的手腕上时说:“淑贞,在军校的那些事和人都过去了,以后你会是我的妻子,会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面对程凌鹤真挚诚恳的目光,聂淑贞最终选择继续和他走下去。
之后他确实也履行着承诺,每月津贴都交给她,家里大小事基本都是她做主。
可这一切都结束在罗婉君再次出现的时候。
如今她手上的手镯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聂淑贞用力将手镯从手腕上取了下来,原封不对的放在首饰盒里。
之后,她就转身去了洗漱间。
在大院的最后一夜,聂淑贞睡了一个香甜无比的好觉。
次日清晨,朝阳冒出了尖尖头。
聂淑贞洗漱完,穿上军装后,就把那张作废的结婚报告,手镯、都放在了书桌上。
然后,就提起行李箱,毫不留恋的踏出房门,离开这个家。
天空一点点变亮,军区广场上空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聂淑贞微弯的眼眸熠熠生辉。
人生光阴匆匆,有人岁月静好,有人放飞自我。
总有人要走在最前面,而她选择用毕生所学,去西北守护祖国的第一道防线……
续下一篇:
他后悔了,是自己和前任没有边界感才会让老婆伤心直至绝望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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