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你把他当成谁，他就会变成谁。”

“他会一直变吗？”

“会，你记得越深越清楚，他就会变得越像，不管是性情还是习惯。”

“那为什么有人越养越不像了？”

“因为遗忘，也许那个人根本没那么重要，你知道人就是喜欢自我感动，自我欺骗。”

“那我订一个。”

“国师夫人请随我来。”身后的小溪带着国师夫人去了画室，小溪会根据夫人的描述勾勒出国师已故小儿子的画，我则照着画像把人偶做出来，其实不画也可以，五官不像也可以，如果国师家给足人偶爱，随着时间小人偶自己也会变得越来越像，只不过我做的像一点，这个时间就会大大缩短。

我是月国的人偶师，在我15岁那年得到了一本制作人偶的古籍，本来我是不相信真的有人能作出书上那样的能说能跑像人一样的人偶，但是有人做到了，送我书的人做到了，人偶便是小溪，小溪已经陪我十多年了。

“小姐，皇后来信说宫里的海棠花都开了，艳丽极了，说你小时候最喜欢在海棠下面玩了......”小溪拿着一件薄衣盖在了我的腿上。

“小溪，你跟大姐说一下，我要尽快做出国师家的小公子，国师家的老太太怕是挺不了几天了。”

“可是........”

“别可是了，快去吧。”

打发走小溪后我继续刻着木偶。我做了这么多人偶，还是不懂，人都死了，要这么个木头壳子又有什么用呢，明知道是人偶不是本来的人，难道真的指望人偶能变成真人吗，虽然不解，但我还是继续做了下去，算是给更多未亡人一个念想。

“小姐，今天的绿豆饼送来了，要吃吗？”小溪手里拎申氏的糕点盒问道。

我看着小溪手里的申氏盒子，想到儿时贪吃，那时每天都要吃几块绿豆饼才行，绿豆饼又甜腻，把我的牙齿都蛀坏了，当时大姐还未出嫁，不让我吃绿豆饼，我便撒泼打滚干嚎，大姐气的站在一边直抹眼泪。

来找我玩的林大哥带着两个不认识的小孩，林大哥和一女孩子躲在一边低头偷笑，跟在后面的男孩第一时间把我拉起来，掏出一个小海棠花哄我。

我们都是武将后代，父辈和兄辈关系就好，所以从小便一起练功学习。我最喜欢林大哥林常宁，他是林将军的长子，在我们这辈人武功最好，那女孩叫时影是时侯爷的独女，未来的侯府继承人。时影姐姐也很厉害，但是我就更喜欢林大哥。来扶我的卫溪是我们武将后人中的耻辱，明明每日与我们一起练功，奈何没天赋，甚至是连武功最差的我都打不过，没想到最后读书却一鸣惊人，成为月国的神童。

幼时便是我们四个一起，卫溪每日专门去订没那么甜的绿逗饼给我吃，我坐在海棠树下看林大哥时影姐姐一起练功，卫溪就在一旁给我端茶倒水伺候我。

“这大白天就这么吹风喝酒，现在还是春天，小溪你也不拦着点她。”醒来时我惊觉这是大姐的寝宫，我头疼的厉害，听到大姐的声音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都是废物不成，不说是只是风寒吗？玥儿怎么到现在都没醒。”再醒来就看到宫女太医跪了一地，姐夫在一旁手忙脚乱的哄着大姐，一边偷偷朝宫女太医挥手让他们都下去。

“钟家就剩我和玥儿了，你看看玥儿这幅模样，她再出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活啊。”大姐气鼓鼓的坐在床尾掉眼泪。姐夫想抱大姐，每次都被大姐挣开。

“大姐，姐夫，我没事了。”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小溪看到立马过来扶住我。大姐又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絮叨，我向姐夫投去求救的神情，姐夫接收到我的求救信号，苦着脸揽着大姐向外室走去边走边劝慰：“玥儿刚醒，有什么事一会说。她睡了两天肯定饿了想吃你做的甜粥。”

我靠着小溪看着两人离去背景想到了大姐嫁进皇宫那年，我记得姐夫那年还是二皇子，平时总是来找二哥和大姐的二皇子一年多没再来钟府，父亲每日忧心忡忡，直到有一天二皇子亲自登门拜访，父亲带着全家出门去迎。

不知道他们大人商量了什么，不久后二皇子登基成了新皇，大姐成了皇后。钟府、卫府、林府盛宠一时，每天上门的道喜的大小官员络绎不绝。

但是我们三个小辈每天烦的不行，便每天泡在时侯府的小校场，林大哥和时影姐姐练累了就推演沙盘，卫溪在旁边默默陪着我。

那段时间我每天都蔫蔫的靠在凉亭里，连卫溪带的绿豆糕都吃不下。大姐成了皇后，再也没人每晚给我唱歌哄我睡觉了，我每天白天勉强支撑，一到晚上就悄悄在被窝里哭，连续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觉的我，困的直点头。

卫溪看到坐在我旁边，拍拍自己的腿：“你躺我腿上睡会。”他从小便是我的跟屁虫，此时我也毫不客气，躺在他腿上。卫溪嘴里哼着睡觉前大姐经常给我唱的歌，虽然我好奇他是怎么知道这首歌的，但是我真的太困了，就先把疑问抛在脑后，打算睡一觉醒了再说别的。

转眼天变得越来越热，文试赶在武试之前。文试前夕在酒楼吟诗作对的文人才子都少了很多，但是卫溪每天还是吊儿郎当的天天围着我转。

林大哥是个武痴，时姐姐要强，两人即使在大热天也在一刻不停的练武。顶着大太阳我实在是不想动，便躲在一旁花痴的看着林大哥一招一式，我捅了捅卫溪“他们都说你是神童，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你给我分析分析，林大哥那么厉害，他能不能是这次的武状元。”

卫溪拿着扇子正在给我扇风，听到我的话他直接挡住我看林大哥的视线“前不久林大哥前不久偷偷参加江湖比武一战成名，不知被谁说了出来，林大哥被林大伯禁足，这才放出来。你消息倒是灵，林大哥才出来，你便知道了。”紧接着他坏笑道“钟玥，你不会喜欢林大哥吧。”

“我喜欢成为武状元的林大哥，那以后上战场就是大将军，我嫁给他就是将军夫人。我当不了将军，我当将军夫人还不行”我反问道。

卫溪被我的回答逗笑“那你是更喜欢你林大哥还是更喜欢做将军夫人？”

“我喜欢林大哥做了武状元，当了大将军，最后娶我做将军夫人。”我想了想回道。

“哈哈哈”卫溪被我逗的笑到肩膀直抖“那完了现在太平盛世，哪有战场给林大哥当将军，再说真有战场你舍得让林大哥去吗？”

“哎你个喝墨水的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二哥跟我说过：“大将军领兵打仗不用亲自上战场，他就在军帐里推沙盘，告诉军队怎么打就行了，死了的大将军都是被敌国暗杀的。”我洋洋得意跟卫溪解释道。

“那是你二哥为了让你多练枪法，骗你的。我猜二哥一定还说了，如果你不好好练枪，被敌国刺客刺杀的就是你。”卫溪躲开我恼羞成怒的拳头，突然看着我的眼睛认真道：“玥儿如果你想成为将军夫人，那我也能带兵，当将军。”

不等我反应过来，卫溪拿出一方手帕，塞我手里：“大小姐进屋纳凉吧，都流汗了。”

“是是挺热，所以我要喝酸梅汤，你快去取。”我低头不敢看卫溪，想着天气太热了，感觉脸也变得烫烫的。

“遵命，大小姐。”卫溪学着酒楼小二滑稽的腔调，把扇子放在我手里，认命的给我去取酸梅汤。

夏

我病养的差不多，便带小溪离开了皇宫，回到制偶室，推开门便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在制偶室给花浇水。小溪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人偶便垂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