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海军的横阵队形真的比纵队可用火炮多吗?
首先说清楚,北洋水师的绝大多数战舰都是“舰首向敌”设计,主要火炮都在舰首和两舷。经远、来远、平远这三艘主力战舰,甚至是没有后主炮的。
而作为主力的两艘定远级铁甲舰,则专门将4门305毫米主炮分布于两舷侧,舰首对敌时时可以同时使用5门主副炮,是火炮利用率最高的队形了。
而为了让主炮能够同时对前后射击,定远级铁甲舰的上层建筑非常简洁,特别是在前甲板,除了一门带炮罩的150副炮和两门需要在主炮开火时躲避的47毫米机关炮之外,就别无其它火炮了。而在战前为了清理射界,北洋海军还专门切除了前甲板的小艇和吊艇架,并且拆除了飞桥前端和两翼。同时为了防止右舷主炮的炮口暴风,还专门切除了飞桥右前部的舷梯。而为了清扫主炮的向后射界,甚至还放倒了主炮后部的通风筒,拆除了栏杆扶手和梯子。据洋员马吉芬回忆:
所有无用的木制品、索具等等都被拆除,飞桥的两翼被切除,所有栏杆扶手与梯子被拆掉,当需要时都以绳索或钢丝做的围绳和绳梯取代。军舰首尾6英寸炮的炮罩,为了防护炮手免受主炮向首尾方向开炮时的爆风而保留。
军舰都被涂装上了一种“低可见灰色”。吊床被用来作为速射炮炮手的辅助防护;在上层建筑的内部,延侧边堆起了约3英尺厚、4英尺高的沙袋。在沙袋中间的甲板上堆放着数十枚6英寸炮用的100磅穿甲弹和爆破弹,以保证快速射击。许多玻璃被拆走,剩下的日本人也及时帮我们“拆走”了。
煤袋也被用来防护必要之处,煤袋与沙袋的防护极好地发挥了作用,战斗结束后我们在其中发现了许多炮弹和碎片。当军号一声“准备战斗!”风筒被拆倒,帆具被收起(由于它们阻碍了火炮的射击),天窗和水密门被关闭……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配置就位。
在如此规模的改装之后,战时定远级305主炮的前后射界,其实已经完全清理出来了。但是问题是,定远级的主炮除了向前后方射击之外,实际上还拥有对舷齐射的能力!让我们先来看看定远级军舰的原厂设计图:
从图中大家可以清楚的看到,定远级舷侧的305主炮塔,是可以对舷射击的,只是齐射角受限,左舷齐射也就是大约45度的样子,右舷齐射角更小,估计在30度以内。也就是说,排成纵队的时候,305主炮也不是不能全部开火,而是只能在在有限角度内齐射。而在实战当中,定远级铁甲舰也曾经使用过对舷射击战术,即右舷主炮对左舷目标射击。据马吉芬的回忆:
由于当时右舷炮塔正向左舷方向发射着其双联121/2英寸线膛炮,因此我派了一名都司去右舷炮塔,令其停止射击,直到我和我的人离开为止。你在下文将会看到,他未能抵达那里。于是我们从左舷炮口下绕过去,爬上前部艏楼。前桅(钢制)正猛烈地燃烧着 ——实为附近涂有柏油的索具和木构在燃烧——我发现火灾非常严重。我还看见右舷大炮的炮口在转动,但我没有在意。
所以事实很清楚,定远级铁甲舰其实是可以进行对舷齐射的,只是射界较小而已。北洋水师是为了让8门305主炮最大限度的发扬火力,才采用横阵队形的。
那么,这个代价究竟值不值得呢?
让我们计算一下北洋开战时的十艘军舰,分别使用舰首向敌,和舷侧向敌,能使用的100毫米以上大口径火炮数:
舰首向敌时:305炮8门,254炮2门,210炮10门,150/152炮12门。可用火炮共32门
舷侧向敌时:305炮8门(其中4门射角受限),254炮4门,210炮12门,150/152炮11门,120炮4门,105炮2门。可用火炮共41门。
那么数字就出来了,舰首向敌比起舷侧向敌,100毫米以上大口径火炮的使用数量,整整少了9门之多!也就是说,为了增加4门305主炮的射角,北洋至少付出了2门254、2门210、4门120不能开火的代价。
那么,这个代价是否值得呢?这时候有看官就说了,舷侧对敌暴露面积大,被弹面积就大,远不如舰首向敌暴露面积小,相对不容易中弹吧——但是其实恰恰相反,在舰炮射击术里面,舰首向敌相对更容易瞄准。由于这时候舰体没有横向运动只有接近运动,所以更容易进行解算作业,也更容易被打中。二战时著名的俾斯麦号战列舰对阵胡德号的那一战,采用舰首向敌然后被打爆的胡德号,其实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那么既然这个优势不存在,有人就要说了,由于舰首向敌和舷侧向敌能同时使用的大口径火炮数量差不多,为了8门305齐射的巨大威力,损失一点别的火炮射界,应该也是可是接受的吧?可是,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让我们进行一下详细计算。
以北洋一开始参战的10艘军舰为例,北洋舷侧齐射和舰首对敌,能齐射的所有火炮数分别是:
舰首向敌:305炮8门,254炮2门,210炮10门,150/152炮12门,37炮11门
舷侧向敌:305炮8门(其中4门射角受限),254炮4门,210炮12门,150/152炮11门,120炮4门,105炮2门,3寸左右舢板炮10门,57速射炮12门,47速射炮7门,37炮35门。
也就是说,舰首向敌比起舷侧向敌,除了损失100毫米以上的大口径火炮9门以外,还少了53门可以开火的小口径火炮。这个数量的火力损失,就不能等闲视之了吧?
要知道对于日军来说,大中口径炮弹共发射了3982发,而小口径炮弹却发射了16939发之多!我们少了53门能够与之对射的小口径机关炮,其实才是黄海大战中“日军弹如雨下”,我军火力被压制的主要原因啊。
综上所述,北洋海军在黄海大战中所布的横队队形,其实并不利于本舰队的火力发挥。其中可发射的大中口径火炮少了9门,小口径火炮更是少了整整53门!在可用火炮数量这方面,横队队形明显是不如纵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