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父母不在,家里也是凉的,没有一点人气。
父母在的时候,不管谁回家,都有口饭吃。
如今父母不在,我们两姐妹再也没有亲人了。
唯一一个亲人是我姑姑,可姑姑不是奶奶生的。
是爸爸战友的妹妹,爸爸的战友在一次执行任务中牺牲了。
当时姑姑还小,爸爸的战友说,如果自己有什么事,就麻烦爸爸照顾姑姑。
爸爸退伍后,就带着姑姑回东北老家,这一照顾就是二十来年。
如今爸爸走了,姑姑哭的最厉害,爸爸葬礼那几天,姑姑哭晕了好几次。
爸爸走的那天,姑姑含泪对我们说。
“我的亲人,唯一的哥哥走了。”
看着姑姑哭,我们也哭,我们三个抱在一起哭的梨花带雨。
乡亲们看到我们哭的厉害,有不少人偷偷在抹眼泪。
葬礼结束后,来帮忙的乡亲们都陆陆续续的走了。
我们两姐妹和姑姑一起整理爸爸的遗物,同时把家里也打扫了一遍。
姑姑在爸爸的炕上发现一个木盒子,姑姑打开盒子,盒子里躺着一把木梳子。
看到木梳子,姑姑再也忍不住,抱着盒子哭的稀里哗啦。
姑姑说,她小的时候不会收拾自己,每次洗完头,头发都乱糟糟的。
后来爸爸看到了,就专门给姑姑做了这把木梳子,每次姑姑洗完头,爸爸都会帮姑姑梳头。
爸爸心灵手巧,姑姑出嫁那天,还是爸爸帮姑姑梳的头。
后来我和妹妹出嫁,也是爸爸用这把梳子给我们梳头。
现在爸爸不在,留着这把木梳子。
在我们当地有个习俗,那就是人死了,这人生前用过的东西也要烧掉,不然不吉利。
妹妹就说,“既然爸爸走了,那就把这东西给烧了吧。”
听了这话,姑姑转头,盯着妹妹说。
“我哥没走,我哥一直在我心里,你们谁也不能烧了这把梳子。”
说完姑姑把梳子收了起来,但眼中的泪水依旧不断的流着。
妹妹拿着爸爸生前用过的锄头,镰刀什么,说要送人。
却被姑姑拦下说,先留着吧,万一哪天我们回来呢。
妹妹却说,父母不在了,咱们没家了,回来干嘛。
姑姑一把抢过妹妹手里的东西,对着妹妹说。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怎么说我们没家了呢,只要我们还在,家就还在。”
妹妹被姑姑说哭了,我也哭了,最后姑姑也哭了,我们三个抱在一起哭的很伤心。
是啊,父母不在了,我们都嫁人了,这家还在吗,我们还有家吗。
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爸爸一个人把我们三个带大的。
后来爸爸身体不好,姑姑特意从山东回来照顾爸爸。
却被爸爸骂的狗血淋头,说姑姑,说你已经嫁人了,不再是我们李家的人,你回来干嘛,我不用你照顾。
爸爸虽然骂的难听,但姑姑知道,爸爸这事对姑姑好,不想别人说姑姑闲话。
我们整理完所有东西,唯一不能搬走的就是家里的缝纫机。
这台缝纫机放在我家仓库好多年了,爸爸一直不舍得丢。
或者说,爸爸还在世的时候都在用,爸爸心灵手巧,小时候我们衣服破了,都是爸爸用这台缝纫机帮我们补的。
姑姑说,她也很想要一台缝纫机,但那时候爸爸没钱。
姑姑就觉得,是爸爸不想给她买。
后来姑姑出嫁,姑姑想把这台缝纫机当做嫁妆,但我妈不同意。
因为这事,我妈和姑姑闹了大半辈子,直到我妈去世了,姑姑也没有拿走这台缝纫机。
后来姑姑上班,回娘家时,还特意买了个手表给爸爸。
姑姑说,爸爸是军人,很有时间观念,就买了这个手表。
那个年代流行录音机,姑姑又喜欢邓丽君。
所以爸爸瞒着妈妈给姑姑买了个录音机,后来这事被妈妈知道,妈妈骂了爸爸半辈子。
我们整理完爸爸的遗物后,我说要不一起在家门口照张相吧,留个纪念。
姑姑说,不照了,人都没了,说完这话,姑姑就跑到大傀树下哭了起来。
这时,有邻居路过,见到姑姑哭的伤心,邻居就说。
“看来你姑姑还是忘不了你爸爸啊。”
“当年你姑姑还小,你姑姑不听话时,你奶奶拿着树枝在背后追着你姑姑,你姑姑每次都会爬到树上。”
“你姑姑能爬上去,但她下不来啊,每次都是你爸把你姑姑抱下来。”
后来,办完爸爸的葬礼,我和妹妹要走。
我问姑姑,要不要一起走,姑姑说,让我们先走,她还想陪爸爸几天。
说完,姑姑就一个人去了后山。
后来,老家那边说要拆迁,村长打电话让我回去。
但我家还是和我之前走的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就问老村长,老村长说,那年我们走了以后,姑姑在家里住了一年,随后的每一年过年,姑姑都会回来,回家,回到最初的那个家,我姑姑还是忘不了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