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与姑爷十分恩爱。
她心疼小公爷内热火燥,便做主为他纳了几个通房。
人人称赞小姐宽厚体贴,是出了名的贤妻。
只有我知道,那几个通房是怎么被折磨惨死的。
“像这种下贱胚子,生来就是伺候人的货,给夫君当成名器消遣消遣,也是她们的福气。”
后来,小姐怀了身孕,想再为夫君招个暖床丫头。
可她却将目光放在了我身上。
1
自从小姐怀孕后,姑爷每日都会来看她。
可每次过来时,他的目光开始在我的身上流连。
时而落在我的脸上。
时而落在我的腰肢和胸脯上。
有一次,他随口对小姐说:“轻云跟你待的久了,眼睛倒有几分像你。”
我慌忙跪在地上,“姑爷别抬举奴婢了,奴婢卑微,哪比得上小姐明月华光?”
人人都以为被主君看上是飞上枝头的好事,可只有我知道,那是地狱。
小姐怀孕以来,心疼姑爷年轻气盛,难免上火,又怕他去烟花柳巷。
惹了风月不说,要是害了脏病就不好了。
于是,她便自己做主,挑了几个出身卑微,又姿色平平的丫头,送给夫君开荤。
第一个被送过去的丫鬟苓枝,由于避子汤未起效,还是不慎怀上了身孕。
小姐便命小厮用木棍责打她的腹部,直到骨肉化为一摊浊血,再一尸两命沉入了后院湖中。
每一个通房的遭遇殊途同归,事后,还伪装成她们失足溺毙的假象。
我全部看在眼里,同时惴惴不安着。
这一日,府上最后一名通房也离奇病死了。
沈灿月站在后院的湖边,捻了一瓣残花,随意丢进了湖中,轻叹。
“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我低眸不语,她却突然捏起我的下颌。
“轻云,我看你也有几分姿色嘛。”
小姐虽然笑得贤惠,眸中却透着丝丝冷意。
“而且我相信小公爷,一定会很喜欢你。”
没想到,当日小公爷的一句话,还是为我招来了弥天大祸。
我心中一震,慌忙跪了下去。
“小姐莫要抬举奴婢,奴婢只想好好伺候小姐,别无他想。”
可沈灿月只是居高临下地睨向我,“当初在夫君面前晃你那狐媚子的腰,给他抛媚眼时,怎么不想着我的感受?”
她的指尖抚过我的眼皮,狠狠一掐,直掐出殷红的血。
我吃痛,眼泪被迫流了下来,伤口更加刺痛。
她笑盈盈道,“轻云啊,你是愿意伺候夫君,还是喜欢把这双眼睛挖出来喂狗?再把你卖到军营里,当个人尽可夫的瞎子?”
这一刻,我才如梦初醒。
即使服侍小姐数年,她对我,也根本没有丝毫不同。
我一直忠顺寡言,毕恭毕敬,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替自己赎身出府,获得自由。
如今,我也逃不出去了。
入夜,小公爷回来了,风尘仆仆,身上沾染了夜露的寒凉。
在掀开帘幕看到我的那一刻,他眸中的欲火立刻被点燃。
“听说你之前还想拒绝本公子?”
一双粗糙的掌穿过衣襟,狠狠握住。
“轻云,其实我早就对你眼馋已久,忍到今日,终于无需再忍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心里厌恶,却不敢挣扎。
轻纱罗裙被撕得粉碎,男人的大掌掐着我腰间软肉,毫不怜香惜玉。
江荣川惊讶于我的身段,身下的一团火也愈发难耐。
我适时带着哭音,颤声唤了句:
“不要……”
2
不等我反应,江荣川便急切地过来。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不一样。”
他气喘吁吁地嘟哝了句。
“夫人说得没错,你还真是个狐媚子。”
我提前向管事嬷嬷行贿,才讨教了这些法子。
我逃离了折磨,盯着空茫的房梁。
四下寂静得可怕。
而我绝望到尽头,也彻底生出了向死而生的勇气。
从姑爷手底下活下来,还只是我计划的第一步。
翌日,天不亮我便悄悄起床,当着小姐派来婢女的面,主动喝下了避子汤。
而我对此求之不得,我根本不想怀上姑爷的孩子。
喝完药,我遵循规矩去向小姐请安。
小姐对我这一表忠心的举动很是满意。
她随手从屉子里拿出一双穿得破旧的绣花鞋,笑意不达眼底。
“你跟男人无媒苟合,已是残破之身,日后再也不能出嫁了,这双鞋是我从前最爱穿的,便赏了你吧。”
“只要你听话,不骄矜,替姑爷开荤,我日后定不会薄待了你。”
我低低接过那双绣鞋,像是极其畏惧。
“谢夫人恩典,奴婢感激不尽。”
她抿唇含笑,努了努嘴。
“偏房正好没人居住,你如今升了通房,自是和别人大不一样了,便搬过去住罢。”
我垂眸应是,余光却瞥到一旁婢女嘲笑的嘴脸。
白日里,我像从前一样,要给沈灿月捏背捶腿,端茶倒水,晚上还要伺候姑爷暖床。
即使成了通房,我的地位也没什么两样。
一样的卑贱,一样的毫无尊严,是随时可以撕开血肉,供他们夫妻二人闺房之乐的物件。
他们甚至不用过问我一句,就决定了我的生死和归宿。
京中贵妇的宴会上,沈灿月时常骄傲地跟那些女眷分享自己的内宅心得。
“男人嘛,食色性也,他对这些爬床贱婢不过是一时新鲜,你越制止他,他反而越要去眠花宿柳,倒不如顺水推舟做这个人情。”
她轻蔑道,“至于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如有僭越,就拿出主母的权威,加以弹压。”
“这样不管夫君宿在哪儿,他的心可是牢牢在你这里的。”
贵妇们纷纷赞叹附和,对她的驭夫之术深表佩服。
我只感到字字森寒。
小姐口中的爬床贱婢,就是那些无依无靠、任人拿捏的孤女。
而所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便是像苓枝一样不甚怀了身孕,被她私刑沉塘的可怜人。
这些女子的身体和生命,竟都成了他们夫妻恩爱的证明。
可我救不了她们,甚至连我自己,都逃不出这吃人的深宅。
3
我将全部银钱都用来打点和房嬷嬷的关系,向她讨教掌握床笫的秘诀。
此刻,金银对我来说早已是身外之物。
我要的,是先活下去。
凭借着那些学来的法子,江荣川贪新鲜,并没有对我动过粗,我得以在后院熬过了那个月。
而我近身侍候小公爷,他虚火旺盛,每晚都要喝甲鱼汤养身。
我爹是乡医,我从小了解不少医书药理,便悄悄给他的饮食里下了朱砂。
虽看似提神,却是透支人的精气,能让人神思倦怠。
小公爷喜好及时行乐,本就败絮其中,再加上我在偷偷买来的书上,学习各种奇技淫巧。
每回江荣川来看望小姐,脚步总是不由自主拐到了偏房。
小姐虽心中嫉恨,可为了她贤良的形象,还是隐忍下去。
“我如今身子不适,便不留你在这休息了,还是让轻云伺候你安歇吧。”
江荣川握着她的手,含笑,“还是夫人体贴。”
她虽不情愿,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姑爷踏入我的房门。
长此以往,我纵容江荣川,不加节制,逐渐将他的内里掏空。
没过多久,江荣川在某夜汗流浃背后,惊异地发现。
自己竟然患上了不举的隐疾。
而知情人,只有贴身服侍的我和小姐。
小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毫不犹豫抬手,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我被打得嘴角出血,摔倒在了地上。
“下贱胚子!都是因为你狐媚勾引,没有你之前,夫君何时害过这种恶疾!”
我摸了摸发烫的脸,暗自嘲讽。
明明是她亲手把我送到姑爷床上的,现在反倒怨我勾引。
沈灿月自然着急,成婚一载,她才刚刚遇喜,腹中孩子未知男女,这国公府少夫人的位置还未坐稳。
这种隐疾在大户人家奉为秘辛,极其隐蔽,自是不能请知名大夫看。
无法,姑爷就硬着头皮让我去外头寻个大夫来看。
他还一边安慰小姐,“兴许只是这段时日诸事繁多,疲累所致,夫人不必忧心。”
我买通了外面的赤脚郎中,谎称江荣川的病症是因为那次坠马。
几个月前,他的确曾经在郊外骑马时坠落,伤及子孙根。
而沈灿月恰巧是那之后才被诊出身孕的。
我正是要从这里做文章。
“其实公子在那次从马上摔下之后,就有隐伤,得了血瘀脉阻之症,趋于今日,愈发严重,有损绵嗣能力。”
江荣川疑心重,顿时皱起眉。
“那若是有隐伤之后行房,可还能使女子有孕?”
大夫继续捋着胡须,头头是道,“这位爷经脉受损后,若是再行房……能使人遇喜的概率甚小,其能有几何便不得而知了。”
听到这里,小姐大惊失色,“你个老不死的,在乱出些什么虚恭!”
这下,不仅仅是郎中,连江荣川也震惊地看着她。
只因眼前的小姐,全然没了平日里端庄娴雅之态。
她气得攥紧了绣帕,毫不犹豫扇了大夫一巴掌。
“庸医!胡言乱语,我怀的怎么可能不是夫君的子嗣!”
老郎中无端受辱,亦来了脾气。
“老夫也是多年行医,据实相告,如若夫人不信老夫,大可不给诊费便罢!”
说着,郎中转身就作势要走。
“老人家且慢,贱内不懂规矩,先生切勿生气。”
江荣川蹙起眉,一边赔笑,一边问我。
“轻云,你陪夫人的时日最久,夫人那段时日,可曾出过门,亦或者私下里见过什么外男?”
他既然开口问出,就已经起了疑心。
而我三缄其口,摇了摇头,适时求情道:
“小姐外出去过庙会多次,且都不让奴婢们陪同,但奴婢相信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主君,小姐一向对您柔婉恭顺,是京中女眷的贤德表率,怎么会做出如此淫乱之事呢?”
说完,我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像是极其衷心。
却把戳心窝子的话都点给了他。
江荣川近来本就因不举之事急火攻心,加之怀疑受辱,眸光逐渐冷沉。
他脸色难看至极,深深睨了沈灿月一眼。
“灿月,我待你不薄。”
我知道,这根刺已经开始扎进了他的心里,再难拔除。
沈灿月大受委屈,杏眼圆睁,几乎是怒极,疯了一般抓住我的头发,将我推倒在地上。
“贱人!满口胡言,你在胡编乱造些什么!本夫人何曾独自去过什么庙会!”
我红了眼尾,低低垂泪。
“夫人,奴婢已经是小公爷的人,自然要对小公爷知无不言,若您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主君的事……还是如实坦白,以求从轻发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