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被仇人侮辱,还舔着脸求将军收留。真是不要脸。”
“我大周,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公主。”
“呸呸呸,她可早就不是公主了,谁能想到从前名震天下的安乐公主,日后为奴为女支啊?”
她面色始终平静。
这些讽刺对于从前的苦难来说不值一提。
沈明婉见她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更觉得碍眼。
“既是冲撞贵人,你便跪着吧。”
她不想横生枝节正要跪下。
忽然人群中一阵哄闹。
男人浅淡的声音传过来。
“怎么了?”
沈明婉围了上去,“阿瑾,我不过是说,她如今的身份配不上你,她便生气了,冲撞了贵人,她们便让她跪着,你不会介意吧?”
萧瑾目光都没落在沈知弱身上,看向沈明婉语气温和。
“一个奴隶,你想怎么罚,便怎么罚,不必解释。”
奴隶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好似比那些羞辱疼痛百倍。
她不自觉握紧手心,屈辱又难堪。
他永远偏向沈明婉。
明明萧家没出事之前,他也说过。
咱们知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日后自当十里红妆相聘。
可是怎么就变了?
汴州的冬日很冷。
夜晚已经开始结冰。
狂风卷着枯叶,吹着她单薄的背影,她跪在庭院内,控制不住瑟瑟发颤。
离毒发不过一个月,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恍恍惚惚时。
她看见男人一身玄色衣袍站在她面前。
“你可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喜欢上他,还是后悔那年帮他求情,才有今日之辱。
她忍不住咳嗽两声,血液喷溅在掌心,她默默握紧,大概天色太暗,萧瑾没看见。
“不后悔。”
萧瑾猛烈挥动衣袍,“沈知弱,当初你明知道我阿翁病重!”
他是习武之人,衣袍划过她的侧脸,丝线轻易带动她脸上的血珠。
却只是那一下。
顾知弱便倒下了。
意识彻底消失的那一刻,她感觉到,萧瑾还踢了踢她。
“我知道,你没事,别装。”
“沈知弱,你以为这样我便能怜悯你?”
怎么会呢?
国破的时候,她哭着求他救她。
他弯弓搭箭,救了沈明婉。
明明父皇还有兵马,他却没有立时去追。
任由她被犬戎掳走。
那时候,萧家出事,她跪在宫门外,淋雨后娇贵的小公主第一次生那样的重病。
她还拖着病重的身体去见他。
他因阿翁之死身着缟素,看着她只有浓浓的厌恶,“沈知弱,你真叫我觉得恶心。”
三年后见她第一面,便要她做奴隶偿还。
她要偿还什么?
明明是沈明婉夺走她的一切。
他若是有半分怜悯,也不会叫她到如今的下场。
浑浑噩噩间。
她醒了过来。
看到一个蒙面的医女。
沈知弱只觉得她面熟,医女正忙着端药。
“你醒了。”
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起来,眼前这人是谁,又惊又喜,“春泥姑姑......”
“嘘......”
她将手搭在她的脉搏上。
“你身体虚弱,已经不能再拖了 必须好好调理。”
沈知弱不关心这些,急切拉住她的手,“父皇是不是还留了一支队伍。”
“春泥姑姑,你一定有启动他们的办法。”
她压低声音,“公主既然回来了,我们就有了希望。”
“公主更要保重身体。”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关键时刻,萧瑾推门而入,他似乎是从练兵场赶回来,满身寒气。
在茶几前坐下。
“如何?”
“禀将军,沈姑娘的脉象微弱,多年积饿,五脏六腑皆有损伤,而且以后都不能有孩子了。”
“且身体虚弱,若是不好好保养,怕就是年底的事。”
沈知弱忍不住苦笑,秘药连春泥姑姑都没诊出来。
哪里还能撑到年底,也就不到一个月时间。
萧瑾不自觉皱了皱眉,“一个奴隶而已。”
“治好能下地就行,也不枉本将给了她两个月口粮。”
沈知弱静静靠坐在床上,恍若没听到,她发丝干枯,脸色发黄,唇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