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7月13日,我部接到赴滇作战命令,经过一个星期的紧张准备,于7月21日下午3点离开营房,3点40分到达杭州艮山门车站,9点10分乘专列离开杭州,开赴云南省砚山县展开三个多月临战训练。
一天,当时在师政治部组织科工作的我,刚从侦察连蹲点回来,便接到组建师战地烈士工作组的命令。当时,昆明军区对轮战部队烈士遗体处理并无过细要求,前面参战的部队烈士遗体都是就地安葬在麻栗坡烈士陵园。然而,随着我军收复老山后大批烈士安葬于此,烈士亲属从四面八方涌来,给当地政府接待工作带来巨大压力。
负责联系地方工作的师政治部副主任袁西有与时任麻栗坡县县长杨兴跃在烈士陵园进行了一次交流。袁副主任了解到这些情况后,在师党委会上详细报告并提出将本部烈士遗体火化带回原籍的建议,此建议得到师党委一致赞同,经逐级上报批准后,火速设立了火化场。此后,参战部队将烈士骨灰带回原籍安葬,这一方式减轻了烈士亲属往返祭奠的负担,也让当地政府能更好地投入其他工作。从那以后,各大军区轮战部队都采用这种处理牺牲烈士遗体的方式,即体现了对烈士及其亲属的关怀,也反映了战争时期各方积极应对困难、不断优化决策的努力。
11 月 28 日晚,师政治部主任高武生对火化组全体人员进行战前动员并提出具体要求。29 日,火化组同志来到西畴县兴街火化场,暂住在当地百姓家中。1984 年 12 月 9 日下午 4 点 30 分,全师参战后的第一位烈士 —— 师炮团二营四连战士杨献龙被送来,他在猫猫跳阵地炮射中牺牲,头部受创。我们按照预定方案交接后,为防止怯场乱阵脚,由干部为烈士整容,战士观摩学习。我们小心清洗烈士身体,军医和卫生员对头部整容。面对战友被固血覆盖的伤口和不愿闭合的双眼,大家泪流满面。清理伤口、缝合,洗脸、刮胡子、涂胭脂,穿上整齐军服,拍照后小杨犹如安祥入睡。我们与护送官兵为他举行了简单而庄重的告别仪式。
在新街这个特殊 “阵地” 上,最让我难忘的是对 36 位没有遗体烈士的调查。1985 年 4 月 27 日上午至 5 月 1 日中午,我在阵地待了四天,调查我部作战中无遗体烈士情况。轮战即将结束,有人向总政反映我部有作战人员和烈士遗体失踪问题。经过排查,虽无人员失踪现象,但确有 36 名烈士未送到新街火化场。我开始艰难调查,先后对师直属队、一团、二团、三团烈士牺牲情况进行调查,找见证人逐个谈话。如一团7连战士袁振华看到本连战士李某某被炸飞掀到悬崖下;二机连班长谢康生看到本连战士岳某某和吴某某拉响爆破筒与敌同归于尽,后找到冲锋枪,将岳某某衣服和部分碎肉埋掉等。36 位烈士的身首一一得到印证后,我神经几乎麻木。听着战友们哭不出声的陈述,看着他们用眼泪书写的证明,心中满是悲痛。英烈们无怨无悔地走了,连一句话、一把骨灰也没给亲人留下,他们将军魂和身躯化作南疆红土,永远捍卫着祖国边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