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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张家村的冬天总是来得特别早，腊月里，天刚擦黑，村子里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张家大院子里，王芳正忙着准备着年货，她一边剁肉一边想着如何让这个年过得热闹一些。自从丈夫张大山去世后，家里少了顶梁柱，虽然生活过得去，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二嫂，咱家今年的年货准备得不错啊！”张二山嗓门很大，一边进屋一边嘿嘿笑道。他比张大山小两岁，性子爽快，但有些懒散，平日里总是靠着村里的零活维持生活。张三山紧跟着他身后，捧着几袋瓜子和糖，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二嫂，这糖是我给你们带的，过年嘛，得热闹些。”
王芳转身，笑着迎了上去：“哎呀，二叔三叔你们来了啊！快进屋，今儿屋里暖和，别在外面站着。”她擦了擦手上的油渍，忙不迭地招呼他们坐下。
张二山和张三山瞧着桌子上摆满的腊肉、香肠、鱼干，眼里泛着亮光。张二山舔了舔嘴唇，瞟了一眼张三山，低声道：“老三，这年货准备得还真是丰盛啊。”
张三山点点头，忍不住伸手抓了一块腊肉，用袖子随便擦了擦，然后塞进嘴里嚼了起来，口齿不清地说道：“二哥，这腊肉味道真香！还是大嫂有本事，年年准备得这么好。”
王芳看着两人嘴里嘀咕着，笑笑没说话，心里想着等一会儿要不就给他们热个菜吃。她刚要转身去灶房，突然听见张老太从房里走了出来。张老太虽然年纪大了，但耳朵还特别灵，一听到儿子们来了，立刻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你们俩又来了！”张老太一边系着围巾，一边走到屋里，“瞧瞧你们，刚来就盯上年货了？还吃呢？”
张三山顿时愣住，急忙把嘴里的腊肉咽了下去，干笑道：“娘，年货不是给家里人吃的吗？我就尝一小口，尝尝味道。”
张老太瞪了他一眼，“尝一口？我看你这吃得都快没了！二嫂辛辛苦苦准备的，你俩这么吃，是不是想今年过年光啃骨头？”
张二山和张三山挠着头笑，半是心虚，半是无奈。张二山摆摆手：“娘，别生气嘛，我们就吃点，反正大嫂也不在乎的，对吧二嫂？”
王芳笑了笑：“没事，吃吧，吃吧。我再去弄点新的就是了。年货不就是为了让家里人吃得开心吗？”
张老太走到桌边，伸手摸了摸桌上的食物，看到不少已经被吃光了，她抬头看了看二儿子和三儿子，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感叹道：“得！你二嫂享福了！”她话里带着浓浓的调侃意味，但眼角的皱纹却泄露了她的无奈和心疼。
王芳站在灶台前，听到这话，心里不由得一酸，眼神从锅里的菜瞥向张二山和张三山，脸上依然保持着笑容，但内心的压力却越来越重。她知道，家里的年货再多也经不住这么“消耗”。她丈夫不在了，年货的准备、生活的开销，全落在她一个人身上。虽然张老太嘴上调侃，但她心里清楚，老母亲是疼她的。
张二山和张三山吃得满嘴流油，根本没察觉到王芳的心思。张三山拍了拍肚子，懒懒地靠在椅子上：“二嫂，明年我们帮你多准备点，我还认识几个卖年货的朋友，到时候便宜点给你弄些。”
张二山则心不在焉地点着头，一边抓着桌上的剩菜，目光仍在桌子上打转，仿佛还想再找点什么吃的。王芳摇摇头，擦了擦手，心想：“算了，等明天再去集市多买点吧。”她心里突然有些沉重——过年的氛围是有了，但这一大家子的负担却不轻啊。
张老太看出了王芳的疲惫，轻轻叹了一口气：“行了，吃吧吃吧，你们二嫂操心的事太多了，别再给她添乱。”
2
王芳从村里的集市回来，双手提着大袋小袋的年货，心里不禁泛起了酸涩。家里的年货被吃光了，这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损失，更让她担心这场小风波会激化家里的矛盾。张二山和张三山性子散漫惯了，这次要是张四山回来了，或许还能缓解点。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开了，迎面走进来的正是四叔张四山。他一身风尘仆仆，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手里提着几袋礼物。
“二嫂，我回来了！”张四山大步跨进屋，一边把手里的礼物放在桌上，一边轻松地说道：“给你们带了点外地的特产，还有点钱，你收着，家里过年总得花不少。”
王芳听见声音，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一半，连忙从厨房出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哎呀，四叔，你总是这么贴心，每次回家都带这么多东西，辛苦了。”
张四山笑了笑，摆摆手：“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不过……这家里的气氛怎么怪怪的？”他眼尖地发现桌上年货所剩无几，眉头微微皱起。
“还能是为什么啊！你二哥三哥来了，年货吃了大半，”张老太从房间里走出来，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抱怨，“这两个小兔崽子，真是让你二嫂难做！”
王芳苦笑着摇摇头：“是啊，原本好好的年货，转眼就没了，我现在还得再去买。不过不怪他们，他们平时也不容易。”
“唉，二嫂，你就是心太软了。”张四山看着王芳忙碌的身影，眼里透出一丝怜悯。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烟，点上，沉思片刻后说道：“二哥三哥他们也不是故意的，他们日子确实过得紧巴巴的。这样吧，我手头还有点钱，给他们帮衬一下，过年了，总不能让他们寒碜。”
张老太听了，有些生气地拍了拍桌子：“四山，你就是太惯着他们了！他们俩自己不努力，这么多年了，还是靠家里，这不是长久的事儿！”
张四山吐了口烟圈，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点点头：“娘，你说得有道理，但这事儿也不能一刀切。他们的情况确实艰难，特别是三哥，身体一直不好，出去打工也不容易。”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张二山和张三山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心虚。张三山率先开口：“四弟，娘，二嫂，刚才的事儿我们……我们知道错了。年货是家里的，我们不该吃得这么过。”
张老太撇撇嘴：“知道就好，回头再给你们找活干，不要总是指望家里。”
张二山站在一旁，脸色有些窘迫，低声道：“其实我们也想多挣点钱，但村里活少，外面不好找工作，平时家里还有孩子要养。”
张四山叹了口气，拍拍二哥的肩膀：“二哥，三哥，你们也别这么说。要不这样，我过完年正好在城里有点项目缺人手，你们要是愿意，可以跟我去，我帮你们找点活干，挣点钱，也算是过个好年。”
张三山眼里一亮，但随后又显得有些犹豫：“四弟，这……我们能行吗？你也知道，年纪大了，怕是跟不上你们。”
“行不行总得试试啊，三哥，你不能老这样顾虑着。要是一直留在村里，日子也就这样了。”张四山语气坚定，显然是早有打算。他的提议让屋里的气氛稍稍缓和下来。
张二山捻着衣角，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半晌后终于开口：“那好吧，四弟，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们就跟着你出去闯闯。”
王芳听到这，心里松了口气：“这样也好，家里有点进项，你们也轻松点。只要有活干，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然而，就在大家以为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时，张老太突然插嘴道：“不过，我说啊，这出去挣钱是好事，可家里这地，谁来照看？你们都走了，留谁在这守家？”
张老太的一句话让屋里瞬间又陷入了沉默。张四山皱着眉头，看了看大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3
春节终于到了，张家屋里又开始热闹起来。张二山和张三山一早就忙着收拾行李，准备出发去城里跟着四叔张四山打工。虽然心里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希望，毕竟这次能挣点钱，改变一下家里的状况。
张老太坐在院子里，望着两个儿子忙碌的背影，嘴里嘀咕着：“早该出去干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还能吃白饭吃到什么时候？”她嘴上虽这么说，眼里却透着不舍。
王芳一边在厨房忙着，一边不时探头看院子里，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虽然日子还不算好过，但眼下总算有了盼头。她想到再过不久，家里的负担能减轻不少，心里也觉得宽慰。
“二嫂，过来坐会儿吧，别老忙活了。”张四山进门，看见王芳忙得团团转，连忙走过去劝道，“今天大年三十了，一会儿我们一块儿吃年夜饭，别累着自己。”
王芳笑着擦了擦手上的水：“没事，四叔，你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年夜饭得好好准备。再说，咱们今年总算有个好年过了。”
张二山放下手中的行李，走到灶台边，挠挠头说道：“二嫂，等我们去了城里，有活干了，赚了钱，到时候回来，我一定给你和娘多带点好东西。”
张三山也凑上前，拍拍胸脯：“对，二嫂，今年你就放心吧，明年我们肯定给你带回来一堆年货，让你再也不用为这些事操心。”
王芳听了，笑得有些发酸，但还是点点头：“好啊，我等你们的好消息。你们去了外面也要保重身体，别只顾着干活，别忘了家里还有娘呢。”
张老太在一旁哼了一声，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眼里的欣慰是藏不住的。她一边喝着热茶，一边说道：“你们俩啊，出去可别丢了老张家的脸，做事踏实点，少惹事。年年说出去打工，这回可别半途跑回来。”
张四山拍了拍大哥的肩膀，笑着打趣道：“娘放心，我会看着他们俩的，保准让他们挣到钱再回来。”
屋里弥漫着一股温暖的年味儿。夜幕降临，张家人围坐在一张大桌旁，年夜饭热腾腾地摆满了桌子，王芳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终于坐下来，抹了抹汗：“好了，今年的年夜饭都齐了。”
张老太看着满桌的饭菜，眼神柔和下来，笑着说：“瞧瞧，今年这年过得不错，你们都能坐在这，我心里就踏实了。”
张二山端起酒杯，笑嘻嘻地说：“娘，咱们家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您别操心了。”张三山也跟着附和：“就是，咱们兄弟俩这次肯定不会再让您和二嫂失望了。”
王芳笑着举起杯：“行，那我就敬你们，咱们一起努力，过好这个年。”
张老太看着这一大家子，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她放下筷子，笑着对王芳说道：“你看，这下你可真正享福了，家里再也不会有人把年货吃光了！”
屋里传出一阵笑声，张二山和张三山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吃饭。王芳也笑了，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下，觉得今年这个年过得特别温暖。
可就在大家其乐融融时，张老太突然又补了一句：“不过，我说啊，你们俩真能在城里好好干下去吗？到时候可别又回来了。”她一边说，一边打量着两个儿子，眼里带着几分打趣。
张二山和张三山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娘，您这话可真伤人！我们说话算话，今年一定不会半途而废！”
大家再次笑作一团，年夜饭的气氛也越来越热闹。随着时间的推移，年夜饭结束，张家人在笑声和祝福中迎来了新的一年。
可是，在未来的日子里，张二山和张三山真的能在外面坚持下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