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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盛夏的一个午后,炽热的阳光炙烤着湖南省这座偏远的小山村。村子里一片静寂,只有蝉鸣声在树梢间此起彼伏地响起。李树根佝偻着背,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老旧衬衫,缓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村口那棵大槐树下,突然出现了一个瘦弱的身影,似乎在低头沉思。
李树根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年约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身材瘦削,脸色憔悴,衣衫已经洗得发白。李树根认出这小伙子是王强,是邻村的一位孩子,听说这孩子读书很用功,只是家里条件不好。李树根心里一动,开口问道:“强子,你怎么在这儿蹲着呢?有什么事愁眉苦脸的?”
王强闻声抬起头,眼里闪烁着一丝无奈与焦虑,他赶忙站起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李爷爷,没什么事,就是在想点事。”
李树根眯了眯眼,显然不信,继续追问:“你这孩子,别瞒我,看你这神色,有啥说不出口的?家里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王强叹了口气,低声说道:“爷爷,家里欠了不少债,这次大学的报名费还没着落。爸妈的病又得花钱,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树根听了,心里一震。大学报名费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并不陌生,可90元钱对像王强这样的贫困家庭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他沉默了一会儿,手不自觉地伸向了自己的口袋,那里装着他攒了好久的钱,原本是打算去镇上买件厚点的冬衣的。
“强子,你这次考上了大学,这可是件光宗耀祖的大事,不能让你因为钱的问题耽误了。”李树根语气坚定,随即掏出了那90元钱,塞到王强手里,“拿着,这是爷爷的一点心意,先去把报名费交了。”
王强一愣,看着手中的钱,连忙推辞道:“李爷爷,这钱我不能要!这是您老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您自己还得用呢!”
李树根执意将钱往王强手中推:“强子,你别推辞了。这钱对我来说没什么大用,但对你来说可是个机会。你要是不接受,我这心里反倒不踏实了。”
王强的眼睛湿润了,他紧紧握住那张皱巴巴的钞票,声音哽咽:“李爷爷,我……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我会好好读书,等将来有了出息,定会回来报答您!”
李树根慈祥地笑了笑,拍了拍王强的肩膀:“孩子,别多想,好好读书,将来有了出息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后,王强感激地道了谢,带着那90元钱离开了村口,步伐似乎也比来时轻快了许多。而李树根则看着王强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转身缓缓朝自己的家走去。
阳光渐渐西斜,李树根孤单的身影在地上被拉得老长。村子里依旧安静,他的脚步声在这静寂的村落中显得格外清晰。推开破旧的木门,屋内的陈设依旧简陋,只有墙角那张已经泛黄的旧照片,依然记录着他年轻时的模样。
李树根将手中的口袋重新装好,心里念叨着:“天凉了,看来又得撑着这件旧衣服过冬了……”
2007年的初秋,湖南乡村的天空依旧清澈湛蓝。王强站在讲台前,看着一群天真无邪的孩子们认真地听讲,心中却不禁想起了九年前那个炎热的午后和那位善良的老人李树根。他从未忘记自己对李树根的承诺。如今,他已经成为一名乡村教师,也算是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但始终没有找到机会报答那位曾在自己最困顿时伸出援手的恩人。
下课铃响起,孩子们一哄而散,王强收拾好讲义,准备回办公室。这时,学校的同事张玲走了过来,她笑着打趣道:“王老师,这几天你好像心事重重的,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王强勉强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只是想着一些老事情。”
张玲看出了他的犹豫,关心地问道:“什么老事情?说出来让我这个朋友帮你参谋参谋。”
王强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张玲。他叹了口气,慢慢说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九年前,我家里情况特别不好,有一位老爷爷无私地帮助了我,让我顺利上了大学。我一直想找到他,报答他当年的恩情,可是这几年一直没能找到他的消息。”
张玲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同情:“你有线索吗?我可以帮你一起找。”
王强苦笑道:“线索很少,时间过去太久了,我只知道他叫李树根,住在那个时候的村子里。但我听说,那个村子已经搬迁了,大部分人都走了。”
张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我们不如趁着这周末有时间,去那些附近的村子看看。也许还能找到一些老邻居,打听到他的下落。”
王强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你,张玲。要不是你帮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找下去。”
周末很快到来,王强和张玲决定一起去周边的村子寻找线索。两人骑着一辆老式摩托车,穿行在乡间的小路上,泥泞的道路和两旁的稻田显得格外熟悉。每到一个村子,他们都会找上几位上了年纪的老人,询问关于李树根的消息,但总是失望而归。
一次次的失望并没有打消王强的决心,反而让他更加坚定。他们经过一个又一个村子,走访了无数人家,终于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子里,一位年迈的老人告诉他们,李树根可能还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山脚下。
听到这消息,王强和张玲顾不得休息,立刻赶到了山脚下的一处破旧的小屋前。敲开门后,一个瘦弱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正是李树根。只是,此时的李树根已经病入膏肓,躺在床上,面容憔悴。
“李爷爷,是我,王强啊!”王强激动地上前握住李树根的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李树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王强,露出了一丝微笑:“强子,你……终于来了。”
王强强忍泪水,哽咽着说道:“李爷爷,我来接您了,您跟我回去,我会照顾您,给您看病。”
李树根微微摇头,声音虚弱却坚定:“孩子,我没事。你能来看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王强哪里肯听,他迅速打点好行李,将李树根搀扶上车,张玲在一旁默默地帮忙。此时,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对王强的感情也愈发深厚。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离开之际,李树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瞬间苍白。王强心中大惊,连忙安抚道:“李爷爷,您挺住,我马上带您去看医生!”
张玲也紧张地望着李树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王强和张玲焦急地将李树根送到了镇上的卫生所,但一切似乎都来得太晚。医生摇了摇头,表示李树根的病情已经拖得太久,身体机能早已衰竭,治疗的希望微乎其微。王强不肯放弃,紧紧握住李树根的手,眼里满是痛苦:“李爷爷,您一定要撑住!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报答您,您怎么能就这样走了?”
李树根微微一笑,眼神依旧温和而慈祥:“强子,别难过,人生就是这样,有聚有散。我这一生,能在最后见到你,已经是上天的恩赐。”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王强哽咽着,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在这时,李树根颤抖着从枕头下拿出一封早已准备好的信,递给王强:“孩子,我没什么遗憾的。这封信……是我想对你说的,你一定要好好看看。”
王强接过信,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握住李树根的手,哽咽地说道:“李爷爷,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张玲。我会继续您的善良,帮助更多像我一样需要帮助的人。”
李树根欣慰地点了点头,目光缓缓移向张玲:“张姑娘,谢谢你一直陪着强子……你们……要好好在一起,别让我的心愿落空了。”
张玲眼中含泪,轻轻地点了点头:“李爷爷,您放心,我们会的。”
李树根的呼吸渐渐变得微弱,最终在王强和张玲的注视下,安详地闭上了眼睛。房间里一片寂静,仿佛时间也在这一刻停止了。王强跪在床边,泪水无声地流淌,他的心中满是悲痛,却又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张玲轻轻搂住他的肩膀,陪他一起沉默着。
几天后,王强和张玲为李树根举办了一场简单而庄重的葬礼。葬礼上,王强将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放入了李树根的棺木中,信纸上字迹清晰,满载着李树根对王强的希望与祝福。
葬礼结束后,王强站在李树根的墓前,心中默默发誓:“李爷爷,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我会继续您的善举,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张玲站在他的身旁,握住了他的手,轻声说道:“强子,你并不孤单,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一起继续前行,好吗?”
王强转头看向张玲,眼中多了一份坚定和温柔:“好,我们一起,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
从那天起,王强和张玲彼此扶持,在乡村的教学工作中兢兢业业,尽心尽力。他们不仅教书育人,还常常帮助村里的贫困家庭,力所能及地给予他们帮助。村里的孩子们都亲切地称他们为“王老师”和“张老师”,村民们也渐渐把他们当成了家人。
时间一天天过去,王强和张玲的感情也在默默地增长着,他们从未忘记李树根的教诲,依然坚持着心中的信念。一天傍晚,两人站在校园的小山坡上,看着夕阳下的村庄,王强突然问道:“张玲,你说,我们能不能真的让这个村子变得更好,让每个孩子都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张玲微笑着看着他,轻轻地点头:“只要我们坚持下去,一定可以的。你说呢,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