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王清韵“冲喜新娘”的名声可谓是天下皆知。
我在安小侯爷生死一线之际嫁入侯府,次日他便生龙活虎。
然而他恩将仇报,心仪我的嫡妹,毅然将我休弃。
同日,当今太傅夫人代其病重长子向我提亲,聘我为妻。
可待他病体痊愈时,其母果断将我扫地出门。
谁料报应不爽,两位前任相继病重,求我再嫁为妻。
我只淡然回应。
“晚了,我要为太子冲喜了。”
1
安长垣在我嫁入侯府的第二日就醒了。
只是醒来看到我时,差点又昏过去。
“王清韵!明明该是你嫡妹为我冲喜,怎得是你!”
安长垣撩开床幔,狠狠掐住守在他床前熟睡的我。
我的梦境骤然被打断,迷蒙睁开惺忪眼,才后知后觉惊喜道:“夫君你醒了!”
可脖颈上一痛,安长垣加重了力道。
“夫君这是为何?”我困惑道,而后奋力挣脱。
安长垣刚醒,被我这么一挣脱,后脑勺磕到玉枕上。
他脸色铁青,颤抖着指向我。
“是不是你这贱人耍了心机手段强行嫁我。”
我苦涩扯着嘴角,“夫君,是妹妹不愿嫁你一个将死之人,而非我从中作梗。”
前几日,安长垣从战场下来,受了重伤,几乎快要死了。
侯府没办法,只能找新娘子冲喜。
而安长垣在昏死过去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要娶王家嫡女王清瑶。”
王家本就与侯府有婚约,此时成婚虽不公,但也合情合理
可我那心高气傲的妹妹绝不会做一个寡妇。
父亲既心疼小女儿,又顾念家族颜面,便与嫡母合计将我嫁了过去。
安长垣满脸怒容,轻蔑斥责:
“说谎!就凭你一个庶女也妄想侯府正妻之位,简直荒唐。”
“侯府正妻之位只能是清韵的。”
“我们安家绝不会留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子。”
心机深沉?
仅仅因为他心悦嫡妹,我便成了一个心机深沉之人吗?
安长垣撑着虚弱的身子来到书桌前提笔。
我一时愣住,等再反应过来时,休书已然写完,就差落款。
当安长垣拿出侯府印信时,我上前牢牢握住他的手。
我不能让小娘失望,我想再争取争取。
于是我抬头坚毅看着安长垣,“夫君,你的命确是我救回来的。”
那满满一碗血,让我烧了一整晚。
此刻头还是沉的,身子滚烫,伤口隐隐作痛。
可回应我的,是安长垣一声嗤笑。
他将休书盖上印信,而后摔在我的脸上。
“做梦呢你。”
“若冲喜真的有用,那全天下的人都活成乌龟王八了。”
我全身一瞬冰冷,而后目光落在地上的休书。
休书之由,乃是七出之一的“妒”。
我的名声,就这么被他轻而易举的毁了。
2
意气风发的安小侯爷,我怎么可能未曾动心过。
半年前安长垣战胜归国,高骑骏马游街而过。
我春心萌动,将表达女子爱慕的香囊扔在他的马上。
我的香囊落地,而安长垣牢牢接住我身后投掷的香囊。
我回头,是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的嫡妹。
两人遥遥相望,情愫绵绵。
可等回到府中,嫡妹将我关在柴房,冷漠吐出:
“就凭你一个庶女也敢和我抢男人。”
“只有我王清瑶才是侯府板上钉钉的侯夫人。”
“至于你,也就配嫁个侯府小厮。”
王清瑶的话像一把利剑戳破我的心。
而我小娘在嫡母面前跪了两天两夜,才将奄奄一息的我放出。
从此,我断绝了对安长垣的任何心思。
直到安长垣命悬一线,求王家履行婚约。
而王清瑶当即拒绝,用施舍的语气道:
“这个寡妇就留给王清韵吧。”
父亲逼我,嫡母拿我小娘威胁我。
我就这么被推进花轿。
耳中只余小娘的谆谆叮嘱。
“阿瑶,去吧,若冲喜成功,你便会有一个好归宿。”
“不必像小娘一样,一辈子为人妾室。”
3
等我收拾好包袱去向安老夫人辞行时,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
我踏进内室,安长垣狠狠剜了我一眼。
“孽障,你忘了当初你如何伤重,我安家就差把白幡挂上了。”
“是清韵顶着寡妇的风险义无反顾嫁于你,如今你刚醒就要休妻,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安长垣不为所动,仍旧硬着语气道:
“我已与清韵传信,明明就是那贱人算计清韵成了我的妻。”
“祖母,现今还有挽回的余地,将王清韵赶走,我们侯府再迎娶瑶儿,岂不两全其美。”
“混账!在外人看来,你的命是清韵冲喜所救,若此时休妻,你叫旁人如何议论侯府!”
老夫人坚决反对休妻,手持拐杖,情绪激昂。
我眼角有湿意,这偌大侯府,难不成就老夫人一人耳清目明。
安长垣阴沉着脸沉默不语。
良久,他才徐徐开口:“祖母,若不休了王清韵这个贱妇也可,那就让她做妾。”
老夫人陷入沉思,看了我一眼后,似在斟酌着如何开口。
“清韵啊……”
“我不会做妾。”
我上前行礼,算是谢过方才老夫人替我说话。
而后我昂首看向他们,语气坚决。
“我王清韵纵是庶女配不上你们侯府正妻,但也绝不会自甘下贱去做妾。”
老夫人见我反驳,脸色也随之阴沉。
安长垣满脸讥讽。
“祖母,我就说此人贪婪有心计吧,瞧瞧这大言不惭的模样,做我侯府的妾已算抬举她,竟然还不知足。”
“既然不愿,我们侯府也不会强行留你,你这便走吧。”
安老夫人沉沉拄着拐杖,“只盼你走出侯府,勿要后悔。”
目睹此景,我内心默默感叹。
这宅院里唯一尚存理智之人,似乎也未能完全参透世间百态。
他们所关心的,不过是在外人眼中侯府的威望而已。
4
踏出侯府大门时,远处传来急促马蹄声。
是我嫡兄。
他下马落地,步履急切走到我身前。
“二妹妹,侯府已然将你休弃了吗?”
我愣愣点头,这才见嫡兄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我从未见过嫡兄如此关切我的模样。
而安长垣此时出现在我的身后,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神情倨傲。
“王清韵,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可愿做我妾室。”
我摇头,“小侯爷,我是心悦过你,但也不会因此轻贱自己。”
“娥皇女英的折子戏,我素来生厌。”
安长垣脸色霎时青红交加,手掌高高扬起,却被我嫡兄拦下。
“哼!王清韵,反正你名声也毁了,我看哪家还肯娶你为妻!”
“这就不劳小侯爷费心,我王家已为二妹妹觅得良婿,门第虽比不上侯府,却也算是清贵人家,不讲些粗言粗语。”
我不明其意,疑惑看向嫡兄。
嫡兄笑得灿烂,“二妹妹,你这冲喜新娘之名已传遍大街小巷。”
“昨日你将被休的消息传出,沈太傅立马着人来王府提亲,要为他家嫡长子聘你为妻,现下已到王家,就差你这纸休书了。”
安长垣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目光在我与哥哥之间来回扫视,手指颤抖,满腔怒火。
“王家如此,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嫡兄平静瞥过安长垣怒气冲冲的脸。
“小侯爷,不日你或可成为我三妹夫,还望小侯爷莫要再计较。”
安长垣这才冷静下来,阴阳怪气一番。
“只怕这冲喜新娘之名,不过就是某人的阴谋诡计罢了。”
“小心还未坐稳正室之位,就又被人贬出府去。”
我淡淡一笑,“小侯爷放心,无人敢以此事越过小侯爷,最差也差不过今日。”
安长垣顿时哑口无言。
5
回到王府,果真见沈太傅家的马车停在门侧。
我踏进内院,就见沈夫人洋溢着和蔼面容向我走来。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才松快一笑握紧我的手。
“不愧是王家姑娘,瞧这通身气派也不输了王侯贵女。”
我敛眉行礼,在小娘悲忧的目光下不禁心生苦涩,眼尾一红。
嫡母在我身侧,将沈夫人迎进正厅。
“夫人如此说真是清韵的福气,只不过她才被侯府休弃,就这般再嫁,会不会着急了些。”
嫡母并不愿我再嫁,沈太傅虽是无关紧要的虚职,但到底是皇子老师,桃李遍天下。
其威望,绝不输侯府。
沈夫人闻言摆手,歇下寒暄,将我拉到身旁真挚道:
“俗话说,好女不怕二嫁,清韵福泽深厚,若嫁给我儿,是我们府之幸。”
“王夫人,此事我郎君已与你郎君将此事定下了,你就莫要推辞了。”
此话一出,嫡母的脸彻底挂不住。
她僵硬陪笑,说了好一番话才将沈夫人送走。
待人一走,王清瑶气势汹汹走来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而后埋在嫡母膝上哭泣,“娘,凭什么这个小贱人再嫁还能嫁得个好归宿,我却要嫁她嫁过的。”
嫡母心疼哄着,“我儿莫气,那太傅家的嫡子向来病弱,无甚官职。而你嫁的却是安小侯爷,在军中有任职,这贱女绝不会越了你去。”
嫡妹这才抽抽嗒嗒止住哭声。
所以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求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