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是沈端懿的小跟班。
她逃课,我伪造假条;她表白,我布置场地;她指东我绝不往西。
直到有一天,她让我替她买盒避孕套送到酒店,告诉我可以省7块钱跑腿费。
嗅到酒店房间里咸腥味的那刻,我长达12年的暗恋悄无声息地宣告结束。
可她却发疯似的让我回头。
01
KTV包厢内灯红酒绿。
我坐在沈端懿旁边,给她递酒切歌。
这是我暗恋她的第12年,也是我当她小跟班的第10年。
此刻,中型包房内的沙发被男模挤满,坐在端懿身边的人不得不贴紧她,我则被挤到了沙发边缘,半个身子悬在空中。
「你们别挤着景焕,让他坐在小屏幕那吧,好帮咱们切歌。」
她话音一落,包厢内针落可闻,男模们自觉地让出了小屏幕前的沙发位置,像看鬼似的看着我。
我倒不急不恼,听话地坐了过去。
她是太信任我了,别人切歌她不放心。
很快包厢内的气氛就变得火热起来,和男模玩酒桌游戏的沈端懿异常兴奋。
「咱们击鼓传花怎么样?」银发男人大声提议。
「换个花样吧,传扑克?」
「用嘴。」
「你丫别在姐姐面前玩的这么恶心。」
一群帅哥激烈谈论后,端懿最终敲定,用扑克当花,用嘴传。
最边上的男模把扑克衔在嘴里后,包厢内诡异的安静了一秒,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在了我身上。
「景焕哥,你给我们放下音乐吧。」
「好。」
不知为何,我心中泛起一丝酸涩。
DJ舞曲下,我清晰的看见端懿和身边的男模隔着扑克暧昧接吻,这事怪我视力太好。
一轮游戏下来,她身边的两个男模输的最惨,其中少不了我的手笔。
「真不好意思让你喝了这么多酒。」她赶紧夺过男模的酒杯,按照他的唇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让景焕哥多给你点小费吧。」
「谢谢姐姐。」脸上戳着两个酒窝的男生笑的很甜。
她好像不知足般,又转身将手搭在了面色冷峻的男人肩膀上,有些娇媚道:「你愿不愿意和我去酒店醒醒酒?」
「那他怎么办?」男人笑的晦涩,目光落在我身上。
「他是我竹马哥哥,不会介意这些的。」沈端懿说的轻蔑。
「要是选个人做男朋友,你是选我还是选你的竹马哥哥?」男人像是情场里的老手,抛出的问题十分犀利。
可端懿倒是不觉困难,「当然选你。」
我心里一颤,可还是有一道声音告诉我「端懿是在乎你的」。
「好啊,那一会让他送我们去行吗?」
「当然可以,景焕哥不喝酒就是为了开车送我的。」沈端懿转头望向我,走过来握住了我的指尖。
「可以吗景焕哥?」
她的手指有些冰凉,若是平常我肯定忍不住想握在手里,可是这次竟莫名有些嫌恶。
「可以。」我抽回手指,「那我先去把这次的费用结一下,你们在车上等我。」
「别忘了他的小费。」沈端懿指着刚才那位男模提醒道。
我点了点头。
02
驱车将两人送到酒店后,我直接回了公寓。
是夜,我辗转反侧,十二年以来心中第一次腾升出了应该放弃沈端懿的念头。
「滴答!」
「滴答!」
我赶紧拿起手机,因为这是我给她设置的特别提醒音,我承认我希望看到她让我去酒店接她回来的消息。
可真实的微信内容却让我的心如坠冰窟。
「景焕哥,能帮我送盒套套来吗?可以省7块钱跑腿费。」后面还配了个她最常用的可爱兔子表情包。
我的胃瞬间抽搐着难受,只觉头皮有些发麻,连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的手指都在颤抖,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还是泄气地回了句,「好。」
我在便利店挑了盒最贵的,敲响了沈端懿的房门。
门后,她身着白色浴袍,散下来的头发半湿半干,那双秋波般的杏眸忽闪忽闪地望着我。
空气中弥漫着的咸腥味叫嚣着钻进我鼻子的那刻,房间内传来了那个男模的声音,「谁啊?」
「跑腿小哥来送套的。」沈端懿笑着解释。
「宝宝,我都说了体外没问题的。」
透过玄关的玻璃墙面,我看见床上的男人翻了个身,赤裸着上半身躺在那里,手上把玩的是沈端懿今天穿的薄纱披肩。
「我这不是不放心吗?」沈端懿一边说着,一边朝我点了点头,作势便把门关上了。
「咔哒」一声,房门落锁,我心中的执念也就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这时我忽然觉得暗恋这件事,好像也没想象的那么难放下,左不过是删除手机里三万多张关于她的照片,再把这么多年舍不得删除的,占了我好几个手机内存的聊天记录一并删除,我和沈端懿之间的羁绊便瞬间所剩无几了。
翌日,我双眼干涩地倒在床上,胃里酒灼的我疲惫不已。
耳边的手机震动不止,我摸索着划下接听键——
「景焕哥,我现在还在昨天那家酒店,你能来接我一下嘛?我想和裴甸想吃泰国菜。」
「喂?你在听吗景焕哥?」
「我腰酸背痛……要是打车的话座位太硬了,你不会把我丢在这的吧~」
我皱着眉挂断电话,删除拉黑一气呵成,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03
一周时间里,我和朋友吃吃喝喝,再也没接到过沈端懿的任何消息。
直到她把我拦在机场。
沈端懿一身湖蓝色连衣裙,如瀑秀发绑了根麻花辫,一如与我初见时那样清丽可爱。
「景焕哥,我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微信也被拉黑了,是不是叔叔拿你手机做的啊?」她妆容精致,看得出是精心打扮过的。
「找我有什么事吗?」我语气僵硬,还没调整好状态。
「就是想你了呗!咱俩什么时候超过一周没见过面啊。」她笑得灿烂,「记得大学的时候除夕夜,你们全家去欧洲过年,你还瞒着叔叔特意跑回来见我呢。」
没错,当年沈端懿说想看除夕之夜的烟火,我便远渡重洋,坐22个小时的飞机回国,买好烟火来到了她家楼下,可她却连楼也没下,只是在电话里「哈哈」地笑我傻。
自点燃烟花那刻起,我的目光就从未放在烟火上,而是紧盯着那扇窗户,渴望那道厚厚的窗帘能被她拉开。
直到最后,也没见她探出头来,收到的只有她满是斥责的消息,「我就随口一说,你把豆豆都吓到了。」
豆豆是我送给她的小狗,一时间我竟不知该哭该笑。
我知道这场暗恋注定是我一个人的烟火。
「一会干什么去?」我回过神,无动于衷。
「裴甸约我去蹦迪。」沈端懿眼里的笑意不加掩饰。
「那让石致煦送你过去,我出国办点事。」我朝身边男人使了个眼色。
「好啊,那你回国的时候别忘了再免税店帮我囤点护肤品。」她没有逗留的意思,赶紧冲我摆了摆手。
我头也不回地走进候机厅,然后发消息给石致煦,「你直接回家。」
那边迟钝三秒,回复「OK」
04
在国外的一个月里,我每天都早出晚归,对市场动向做了个全面考察。
沈端懿像是在我的世界里蒸发,而我竟也没有想象中的难熬。
直到回国后第三天,我开车去公司的路上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喂?」
「景焕哥……」沈端懿呜咽着,喉咙里满是哭腔,「我在金华路追尾了,交警说我是全责,你知道我不会处理这些,你能来帮帮我吗?」
「你不是驾照还没考过吗?」我皱紧眉头,第一次觉得沈端懿是个疯子。
「对,他们现在非要带我去派出所……」
「你别碰我!一会我哥来有你们好看!」她忽然凌厉。
「女士,谁来我们也是依法办事,请你配合。」交警的声音显然有些僵硬。
「景焕哥,以前都是你开车,现在没你在身边我才自己……」
我深吸了口气,把车缓缓停在了路边,然后郑重地对电话道:「我现在有些事情要处理,你配合他们工作,走流程就好了。」
「景……」
还没等沈端懿说完,我直接捏断了电话,不然再耗一会,我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过去。
忽然,一阵推背感让我猛地向前冲了下——
我从后视镜里看着那辆近在咫尺的白色轿车,无奈拉开车门。
「对不起对不起,我走进了才看清你是停下来的。」女生明显有些慌乱,「这事肯定是我全责,我们直接私了还是?」
沈端懿在城市的另一个地方追尾,而我又突然被追尾。
好像冥冥之中,上天总想将我们两个连在一起。
「咱们私了算了……」
「景焕?」
我没说完的话被女生打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有些发懵。
「我是姜烟啊,你不记得我了?大学同学。」
「哦姜烟,你是文艺部那个部长?」
「对啊,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在这碰到你了」姜烟笑的灿烂,「算是不打不相识,我请你吃饭。」
「那车……」
「先放在这吧,我一会联系保险公司走流程,你先坐我的车吧。」她为我拉开车门。
盛情难却,我只得钻进车里。
其实,在沈端懿后当小跟班这么多年,我很少拥有属于自己的社交。因此当年与姜烟也左不过是互相认识而已。
05
姜烟带我来了一家俄式餐厅,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没见沈端懿啊?我记得当初你俩不是形影不离吗?」
我没奇怪,因为这么多年见到老朋友的时候,他们都第一时间问沈端懿。
「都这个年龄了还怎么形影不离,都要有自己的生活嘛。」我装作不以为意。
姜烟也很默契的岔开了话题,没再扯沈端懿,而是聊起了她自己创业的一些趣事,我俩惊奇地发现,她做的家具生意与我们家房地产也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也太巧了,你不会以为我为了认识你故意撞你的吧?」她夸张地捂着嘴,古灵精怪的样子和我这副抑郁模样对比鲜明。
「怎么会呢。」我笑着回应。
整顿饭吃的比我想象中的轻松很多。
忽然,我得手机发疯似的响了起来。
我看了眼号码,知道是沈端懿下午打来的新号,心里瞬间腾升出排斥。
「需要我回避一下吗?」姜烟适时开口。
「不用。」
我只得按下接听键。
「景焕哥!救命!裴甸他绑架我。」沈端懿惊恐地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的那刻,我承认自己心揪在了一起。
就算已经放下了,可我也没心狠到能看着她去死。
「他现在在你身边吗?」我屏住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在。」
「那你先别激怒他。」我赶紧嘱咐,「他绑架你想要多少钱?」
「五百万。」裴甸低沉的声音忽然变大,看样子是从她手里夺过了手机。
「没想到你这个舔狗还真担心她死活。」裴甸讽刺至极,「要想她活,就拿着五百万现金来赎身,否则我一穷途末路的人,自己也不知道能做出什么。」
「别报警,否则我和她同归于尽。」
裴甸冷静的可怖,显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
电话挂断后,我一言不发地查看着自己银行卡上的现金,起身就要去取钱。
「诶!」姜烟叫住我。
「实在不好意思,沈端懿被人绑架了,我现在得去救她。」
「你怎么走?」
我怔住,这才想起自己的车停在路边。
「能不能麻烦你送我过去一趟?」
「救人的大事,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姜烟比我还着急,直接拍了几张纸币在桌子上,就快跑着去开车了。
我俩找了最近的一家银行,用我爸VIP的身份迅速取了现金后,直奔裴甸发来的定位。
这是我以前给沈端懿租的一间公寓,还有半个月到期我就没再理会,没想到她和裴甸现在住在这里。
我拎着现金,转头示意姜烟放轻脚步。带着她走了公寓的北门,这边安保情况良好,只是北门较为偏僻,路灯昏暗,很少有人从这进小区,我猜裴甸不会想到盯着北门。
姜烟拉着我走楼梯,当我俩在公寓门口站定的时候,手心已然全是细汗。
她轻轻将耳朵贴在了门上,表情由凝重转为尴尬。
「怎么了?」
「要不你听听?」姜烟说的小心翼翼,我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赶紧把耳朵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