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生日这天，妻子强迫她吃有着别人口水的芒果。

女儿反抗不吃，她大发雷霆，强迫女儿吃下并嘲讽:

「我知道你心思！你嫌弃奇奇的口水。小小年纪就知道搞歧视那一套，不好好教训你。你不得翻了天。」

女儿严重过敏休克，我让她回来女儿最后一面，她反而指责我编造故事。

女儿和我死掉的当天。

妻子还在照顾她初恋一家老小。

1

赶去医院的路上。

我颤抖着手掏出手机给妻子林筱打电话。

打了不下二三十个电话她才接起来，声音特别不耐烦。

「一直打打打，你催命呢？有什么事情快点说，我还有事情要忙。」

我想起刚刚不久前保姆阿姨给我打的那通电话，她告诉我，她被林筱打发出去买东西回去后就看到瑶瑶在家里昏迷了，身上起了一大片红彤彤的疙瘩，她已经叫了救护车送往医院。

我按捺住那股几乎要喷发的怒气，质问她：「你是不是给瑶瑶吃芒果了！她现在在医院，不论你有什么天大事情，你也来！」

我千叮嘱万嘱咐过林筱，瑶瑶对芒果过敏。

但她就是不听。

林筱刚接电话的那股气势有半刻的凝滞，但她还是很嘴硬。

「顾思成？你发什么疯？瑶瑶在医院关我什么事情？如果你是来无理取闹编造故事的，我没那个闲功夫跟你扯！别再打电话给我了！」

「林筱！你现在必须——」我朝着手机怒吼。

她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再打过去，她关机了。

2

愤怒席卷了我的理智，冷静下来之后。

我打开家里的监控。

这是当初生下瑶瑶不久后，家里请了阿姨才装的监控。

平时很少查看，监控的登陆密码是我和林筱的结婚纪念日。

多么讽刺。

三个月前，我和她5周年的结婚纪念日，她说要跟我离婚。

我甚至都不知道什么原因。

打开监控调至早上十点钟。

林筱从外面回来。

还推着儿童车，里面坐着一个男孩子。

因为男孩背对着监控。我无法看清他的模样。

正如阿姨所说的，进来后她就到瑶瑶的房间里把阿姨喊出来，让她去超市买纸尿裤。

等阿姨出门，林筱把瑶瑶叫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我情绪还算好。

心里都很平静。

可接下来的一幕。

令我气血上涌。

林筱将瑶瑶推到男孩子面前说一起玩。

瑶瑶看起来很抗拒，拒绝说：「妈，我不要玩，我要看动画片。」

就是这样一句话，林筱甩了瑶瑶一巴掌。

「我说的话你都敢不听，看什么动画片，那些没营养的东西！我现在命令你，跟这个小哥哥一起玩！你不听，我就把你赶出去！」

瑶瑶捂着脸默默留着眼泪。

看得我心疼。

瑶瑶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打过她，她从小就听话让人省心，我也很少说她什么。

可现在，林筱扇瑶瑶巴掌，就因为瑶瑶不跟她带回来的孩子玩。

而且这个孩子什么来路，我都不知道！

林筱也没有跟我说过。

她罚哭泣的瑶瑶站到墙角面壁思过。

然后拿出来一颗芒果，细心且耐心的弄给坐着儿童椅子的孩子吃。

那孩子吃不完，林筱又开始骚操作。

她将别人吃不完的芒果强硬塞到瑶瑶嘴里。

瑶瑶特别抗拒，她将瑶瑶放倒压在身下，使劲塞下去。

瑶瑶因为嘴里的芒果含糊地喊着：「妈妈我芒果过敏……」

林筱一点都听不进去，使劲往瑶瑶嘴里塞。

她一边强迫一边说：「还说什么过敏。我告诉你，我是你妈，我知道你什么心思。你就是嫌弃奇奇的口水！小小年纪就知道搞歧视那一套，不好好教训你。你不得翻了天。」

我无名的火从心口再次冒起，巴不得冲进监控里，对林筱动手。

瑶瑶许久没有起来，林筱一开始以为她是装的，后来才发现瑶瑶真的昏迷了。

可她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叫救护车。

推着儿童车带着那个孩子匆匆离开了。

2

到了医院，我脚步都是虚浮的，踉踉跄跄跑到急救室。

阿姨在急救室门口焦虑地走来走去一遍遍擦着泪水。

她看到我，紧绷的情绪有片刻放松，把医生说的都告诉了我。

我只觉得脑袋发懵发黑，瘫坐在地上，好久都起不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抢救室的灯灭了。

医生出来对着我说尽力了。

这一刻，我的世界崩塌了。

我努力扒拉着墙站起来，只想见见我的瑶瑶。

在监控里的十五分钟里，她躺在地上，昏迷之中是否知道妈妈什么也没有做，并且还在怪她。

她难不难过呢？

几米的路，我好像走完了一生。

躺在病床上的瑶瑶，我抚摸着过敏肿胀令她失去以往可爱娇俏的面孔放声大哭。

今天是她生日啊。

她应该是漂亮的，笑着的，而不是现在，成了冰冷的尸体。

无论我怎么喊她，她都不理我，都不回应我了。

痛苦和愤怒交织让我头脑一阵空白，眼前发黑，窒息感袭上。

我只想再抱抱我的瑶瑶啊。

她才5岁而已，她应该有美好的未来。

3

等我醒来，此时的我，已经不能用人来做称呼了。

我发现自己漂浮在半空之中，林筱的身边。

尝试远离林筱的身边，只要一米远，便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弹回她的身边。

我想，我成了一个灵体。

我很好奇，她知道了我和瑶瑶死了，会是什么反应？

她带回家的那个孩子。

我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张杨飞的孩子。

张杨飞，林筱爱而不得的男人。

为了他的孩子。

林筱，亲手将瑶瑶生命终止在生日这一天。

我对林筱的爱，也终止在瑶瑶停止呼吸那一刻。

我冷眼看着早上5点钟林筱就起床将早饭做好，并且一整个屋子的家务干好。早上八点中，她恭敬地喊人吃早饭。

碗筷也摆得整整齐齐。

在家的时候，她每天睡到中午，要么出去吃，要么叫外卖。

自己家做的饭菜，半点不吃，不是嫌淡，就是太咸。

要不总说没有家的味道。

林筱展示出我从未见过的一面。

她哄张杨飞的孩子张奇十分有耐心，还对张奇的爷爷奶奶也十分恭敬，等人走到桌边，拉开椅子让他们入座。

他们就给了一声，像下圣旨一样。

「赶紧喂奇奇吃吧。」

林筱应了一声好。

从5点忙到早上8点。

她没进一粒米，没进一口水。

没有人关心她。

4

张奇是一个唐氏儿。

他耍脾气不吃饭，将东西撒得到处都是，林筱没有抱怨收拾干净，重新弄了一碗南瓜粥喂他，嘴里还念着:「我们奇奇最乖了，真棒，再来一口噢，吃干净喔。宝宝最厉害了。」

这种待遇，瑶瑶根本没有拥有过！

平时我在家，几乎都是我做。

如果我出差，那便是阿姨做。

而林筱，她从瑶瑶出生开始，从未给过好脸色。

一口奶，也从来没有喂过。

以前我没有怀疑过。

我从小失去双亲，照顾我长大，让我能上完大学的长辈是我的伯父伯母。

婚礼之上，林筱当着一群亲戚朋友说:「我挑中顾思成是因为他父母双亡，可以让我以后没有婆媳矛盾。」

「伯父伯母，虽然你们是思成的长辈，我和思成婚后，你们可不能用长辈身份压我，不然别怪我翻脸。」

那时候，我没有意识到林筱真的不爱我。

还没办婚礼时，她也不这样。

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了一个人。

对我颇有攻击性。

5

保姆阿姨和我伯父伯母打电话给林筱，林筱正在心甘情愿地洗碗。

客厅坐着的张杨飞父母吃完早餐正在剔牙，听到铃声，特别不满意地朝着厨房洗碗的林筱怒喊:「你电话响了，吵死人不会关机吗？」

我以为林筱会大发脾气，没想到没有。

她匆匆地擦干手跑过来低头哈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关机。」

然后拿起茶几上的手机。

我飘在林筱身边，看着她点击拒接，再拉入黑名单，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但很快 ，一个陌生的电话又响起。

林筱犹豫了几秒跑到阳台接。

就听到林筱尖着嗓音说：「谁死了？你说谁死了？你说你是公安我就信？你告诉顾思成，要离婚就直接到民政局，少打这些乱七八糟的电话骚扰我！滚！」

她整个人很是暴躁，对着挂断键戳了好几下才挂断。

这样还不止，她还骂骂咧咧的：「有这个闲工夫找人骚扰我，怎么就不能直接点离婚！」

我苦笑，我搞不明白，这种地步，林筱还觉得我在恶作剧？

她逗留在阳台的时间有些长引起了张高杨飞父母的不满。

「做个事情慢吞吞的，我们家奇奇等会还要出门散步，你还不利索点把事情做完！」

林筱连忙把手机塞好，又回去厨房洗碗。

卑微的姿态，做不完的家务，难侍候的公公婆婆。

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她要的家的滋味？

明明跟我说过，想当独立女性。

一整天就看着林筱忙悠转乎，屁股都没有坐下一次。

伺候老的，安慰小的。

这样的日子，半个月都是如此。

看着林筱都没抱怨一句。

将我这么多年的付出衬得像个笑话。

这个半个月，她也没有想起瑶瑶，没有想起我,没有回我们那个家。

晚上还要哄张奇睡觉，要知道，瑶瑶5岁，她愣是一次也没有给瑶瑶讲过晚安故事。

我心里泛着酸，却无可奈何。

如果可以活着，我会在三个月前答应林筱离婚的要求。

然后带着瑶瑶远离她。

6

再让林筱想起我，是因为她要出门办事。

她打电话联系不到我。

我想，可能是伯母把我手机收起来了吧。

她回到我们曾经那个房子，里面空无一人。

她跑到我们曾经的卧室，一样的我不在。

书房，我经常工作的地方。

还是没有我和瑶瑶的存在。

我办公桌旁边还有瑶瑶的学习桌。

只要我工作码字，瑶瑶就不会打扰我，乖乖自己坐在旁边看电视或者学习。

往事一幕幕好像电影在我眼前播放。

这里面曾经装过我们一家人的回忆。

那时候，房子还是家。

她跑到瑶瑶的房间，瑶瑶的床还放着我去年她四周岁我送她的人形抱枕。

我跟她说，如果爸爸出门了，爸爸不能给你讲故事，那就把这个抱枕当成爸爸。

瑶瑶笑眯了眼睛回我说：「这个不像爸爸，爸爸没有这么丑。」

辛酸苦辣的生活，我忘不掉瑶瑶那些面容音语，十分想念。

林筱也不会想到，身边站着一个哭得没有人样的我。

她要找的人，就在自己身边。

她看到家里空荡荡的就没有其他想法吗？

失望来得很快。

她真的不爱我和瑶瑶啊。

林筱在发泄自己的情绪，她将我桌子上的东西乱砸一通，嘴里还念叨着：「好啊你们父女俩，约好整我是吧。电话不接，人也不在家。」

大概是找不到她想要的东西。

她整个人越来越暴躁不耐烦，待她视线落在掉落在地上摔碎的合照。

她呆滞了很久很久。

7

她在想什么呢？我在想。

这个合照，是我们一家三口唯一的照片。

那时，我跟林筱商量周末空闲我们一家三口去公园野餐，她直言了当借口跟我说有事情，没空。

最后是我带着瑶瑶出门。

但在公园里，遇到她跟她的一班朋友正在快乐玩耍。

公园到处是一家人出来野餐的。

他们一群男男女女打闹的人倒是罕见。

我们面面相觑，林筱视而不见撇开视线装做不在乎。

瑶瑶喊了一声妈妈。

林筱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看得出来十分不悦。

瑶瑶抿唇，没再说什么，但悄悄跟我说，「爸爸。」

她偷笑着：「妈妈到底还是想跟爸爸和瑶瑶在一起才过来的对不对？」

我不敢让瑶瑶失望，只好点头笑着应是。

所以看到一家几口都在拍照，瑶瑶眼睛就亮晶晶看着。

小朋友表现明显，林筱在朋友怂恿下，林筱才松口答应合照。

如今这张合照，碎掉的玻璃框。

她会捡起来吗？

即使我告诉自己，别再有幻想。

可这一刻，我还是希望她能捡起来。

果然，她弯下了腰，我内心还是动容了，忍不住喊了她的名字：「筱筱……」

结果她只是捡起合照旁边的银行卡。

心酸酸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原来她要找的是银行卡啊。

她勾起嘴角：「不需要你，我不还是自己找到了。」

她走了。

我回头看了在地上的合照。

原来是没有期望才不会失望吗？

那张银行卡，是我曾经给她的专属卡，我给她存了三十多万在里面。

她却不屑收下。

现在，她回来拿。

是为了什么？

很快我就知道答案了。

她开着车载着张杨飞一家老小。

花了几个小时开车到郊外一座监狱。

8

夏日炎炎，林筱自告奋勇自己在下车等张杨飞出来。

在车外站了半个小时很快就出了一身汗。

在车里吹着空调的张父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他用手指着车外林筱，中气十足怒道：「你不是告诉我们，杨飞今天出来吗？为什么现在都没有出来！」

林筱脸色有些难看，但很快又掩饰妥当，低着腰陪笑着说：「叔叔阿姨，应——」

她话没有说完，张母指着监狱的门欣喜地说：「咱儿子出来了。赶紧的下车去。」

接着她又对着林筱颐指气使：「你看好奇奇！不准过来。」

我看到林筱的刚迈起的步伐又停住，默默应了一声好。

女为悦己者容。

林筱今天打扮的很精致，特地穿了一身粉色的连衣裙。

但现在被汗水沁湿了，身上一块一块的水迹，看起来有些狼狈。

她眼巴巴着看着张杨飞跟父母拥抱说话，看着有些懊恼。

过了一会，他们几个人朝车子这个方向走来。

我能感觉到林筱突然浑身开始紧绷，唇也咬着。

以我这几年对她的了解，她是紧张了。

可对着张杨飞，到底有什么紧张的？

从对张杨飞家里人这么好，现在一看我也明白了。

她这些年，跟我在一起，可心里爱的一直是张杨飞啊。

意识到这个问题，我突然有点想笑。

9

张杨飞走近，我看清他的模样，除了发型成了板寸头，面容一如既往的英俊。

时间并没有在他脸上刻下太明显的痕迹。

他点了点一下头对他父母说：「爸妈，你们先上车，我有事跟筱筱说一下。」

筱筱，好亲密的称呼。

他们以前在一起，张杨飞一直都是连名带姓地叫林筱，跟自己那群狐朋狗友就称那个女人。

这些，林筱根本不在意。

我看着林筱的脸蛋，越来越红，逐渐起红晕，像娇羞的女孩。

可衣服被汗水沁湿令她还是有些在意，动作都有些扭捏起来。

可张杨飞一句话打消了她的顾忌。

「筱筱，你今天真漂亮。」

林筱不好意思低头笑了笑，有些羞涩：「还好……」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林筱摇了摇头，她咬了咬唇，脸上带着不赞同的神色：「杨飞，我说过了，这些算不上什么。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