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前,学校的生活条件很差。食堂烧饭用的柴火,全靠学生们想尽办法从山里弄来。五年级的课程表里有劳技课,劳动内容就是打柴。
上山打柴是累活,但也有很多自由和乐趣,你想,好几天圈在教室里上课,早就坐不住了,借打柴就可以到山上游览一番,采山花,摘野果子,多么美好啊,住校的同学还可以顺便回家一趟,吃一顿妈妈做的可口的饭菜,然后,到家附近的山上拾柴,扛着一捆柴,慢悠悠的返回学校,晚上没自习,几点来都行。
每到星期五,班主任一发话,同学们便鱼贯而出。回到家,吃了饭,带上捆柴的绳子、砍柴的斧头就出发了。
南山上有杏子,北坡里有蝌蚪,西沟里有五味子,云头山上有各色野果子,云头山就在学校后面,这片山我去得最多,我知道哪里有葡萄,哪里有樱桃,哪里有沙棘,哪里能喝上甜甜的山泉水,这片山坡,我太熟悉了。
女生打柴就拾柴,带个绳子就够了,我就这样。专门捡一些干枯了的灌木枝,折去多余的枝枝节节,一根一根摞起来,捆整齐就行。男生们力气大些,总会砍些粗壮的木柴,找一种细的藤条,像搓绳子一扭一扭搓得藤条两端一扎长的地方变柔软,折而不断,我们叫舀子,在柴捆的上下两头各捆一根,整整齐齐的,像一件艺术品。
都是十来岁的孩子,谁会一心一意拾柴呢,猫头鹰白天偶然也叫,听着猫头鹰呜呼呼,呜呼呼地叫两声,心里有点儿发怵,留心着坡上长的马皮泡,见了就轻轻掰下来裹在纸里装进兜里。这样拾着玩着一晃就是一下午。天黑之前把柴放到学校,住校的学生自由活动,走读的学生就可以早早回家。
到初中就不同了,交柴的时候要站队验收,各班老师会站在高高的花墙上,一个一个看,点名表扬打柴打得多的同学,每人站到自己的柴跟前,大家相互看,众目睽睽之下一展览,拾柴多的同学受到老师表扬沾沾自喜,柴捆瘦瘦小小的同学站在自己柴捆前觉得好丢面子。
有一次,我们听高年级的同学说拾回来的柴要过称,有同学把石头夹在柴中间充数……就是那一次之后的一次,我做过一回傻事,我从山里转了一圈回来,只捡到小小的一把柴,心里一急就动了歪心思,把我爸从山里拾回来的粗一点的柴,捆了一捆,费了好大的劲扛到学校,等到交柴的时候,我心里是万分期待老师的检阅,然而,老师却没有站在高高的花墙上一个一个点名看,只说了一句,同学们辛苦了,这次打柴成绩都不错,一会都交到灶房。
早知道老师不检查,我就不这样做了,心里觉得亏得慌,也对不起我爸。还好他一直没有发现,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我们家烧烟炭,只有炉子灭了需要烧点柴做底火的时候才用到柴。他不去柴堆,就发现不了。不过我想,就是过后发现了,少了就少了,山上的柴多的是,又不需要花钱买,谁家会为丢了几根柴生闲气呢。
直到升初三,学校的食堂不烧柴了,我们才结束了几年的打柴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