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残酷与美好：余秀华诗歌赏析《莫愁街道》

莫愁街道

诗：余秀华

初春。夜色里老柳刚抽绿

从阳春酒馆出来，她就掐灭了烟头，她红色的指甲

一晃。火苗阴冷

爆米花的老头还在街口，白炽灯昏黄

谁会在深夜吃它呢?只有生活的残渣不停从嘴角

掉下

月季花没有开。等她注意到它

总是凋谢的时候

一朵花有两个春天是不公平的

手腕上的刀疤，月光照着会疼。汪峰嘶吼着

“我们生来孤独”

身体里的蛇放出来，不会咬到人，又回到体内

她看见另一个她: 老公瘫在床上

他从来不知道他吃药的钱藏在她身体哪个部分

她在自来水龙头下洗去胭脂

那个瞎眼的算命先生还没有收摊

他隔一段时间就叫一声

——新年伊始，看命要紧啊

赏析：

余秀华的《莫愁街道》是一首充满生活气息和深刻情感的诗歌。这首诗通过对初春夜晚莫愁街道的描写，展现了一个普通女性在平凡生活中的挣扎与无奈，以及她对生命意义的沉思。

首先，诗歌的时空背景设定在初春的夜晚，老柳抽出新绿，象征生命的复苏与延续。主人公“她”从“阳春酒馆”走出，掐灭烟头的动作，揭示了其内心的疲惫与无奈，红色指甲映照出短暂热烈后的阴冷，暗示生活的冷暖交织。

接着，街头的爆米花老头和昏黄的白炽灯，构成一幅寂寞而坚韧的城市剪影。“谁会在深夜吃它呢？”这一问句，既是对于生活艰辛的感慨，也是对那些被忽视、被遗忘的生命存在的深切关注。

月季花的未开与凋谢，象征着生命中的美好瞬间稍纵即逝，以及命运的不公。"一朵花有两个春天是不公平的"，表达的是对个体无法左右命运的无力感。

腕上的刀疤，在月光下疼痛，如同生活磨砺下的伤痕历历在目。借汪峰的歌词“我们生来孤独”，进一步深化了人生的孤独主题，体内的“蛇”既是痛苦的象征，又是生命力的隐喻，它的出入体现了主人公内心世界的矛盾冲突与坚韧不屈。

最后，“她在自来水龙头下洗去胭脂”，展现出生活的残酷与无奈。而老公瘫在床上以及吃药的钱藏在她身体某个部分的描述，更是让人感受到她承受的巨大压力。诗中的主人公有着多重身份：妻子、照顾者、独立个体。她的内心世界十分丰富，但却不得不面对生活的残酷现实。

结尾，“那个瞎眼的算命先生还没有收摊 /他隔一段时间就叫一声 /----新年伊始，看命要紧啊”，这里通过一个算命先生的形象，暗示了人们对命运的好奇和探索。新年伊始，人们总是希望能够把握自己的命运，但命运的不确定性和不可预测性，却让人感到无奈和迷茫。

《莫愁街道》以其细腻入微的观察力和深情内敛的笔触，勾勒出现代都市生活的复杂纹理，生动展现了平凡人生中的困苦、挣扎与坚韧，也寄寓了作者对生活无常、命运多舛的深刻思考和悲悯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