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念念了许久的《赘婿》,前几天终于下定决心追了,既然是追,自然代表还未完结。我向来是不爱追更的,因为总是冒着被断更的风险,而且还得时时受着等待的煎熬,后者于我更是十恶不赦的痛苦,这本书之所以让我打破之前的惯例。
一是因为它太肥了,羊肥而待宰,作者笔耕不辍,辛勤耕耘十数载,浩浩荡荡的已经积累了四五百万字了,我看书本就不快,这么些字也足够我大快朵颐的了,而且近些日子,香蕉似乎加快了些码字速度,更是让人心情振奋。好像完结的日子指日可待似了。
二是因为它太出名了,盛名之下无泛泛之辈,人如此,书也是如此,很对人称其已脱离网文的范畴,有人甚至拿它与名著相提并论了。有赞誉自然便有非议。这本书受到的最多非议来自它的更新速度,有读者笑称是有生之年系列,还有读者引经据典“家祭无忘告乃翁”,令人捧腹。当然有吐槽它冗长平淡、废话连篇的,也有吐槽它漏洞百出、史料失真的,五花八门的吐槽,大多都能在底下看到粉丝在下面辩驳,前不久看到一个几年以前的评论,说这书的文笔奇差,甚至不如辰东、土豆、番茄之流的,然后底下一堆评论的,无非是捞他鞭尸之类的,还有正儿八经对比的,也是挺可爱的。
三是因为书荒。这些天七零八碎的也找过一些书看,像是《许仙传》、《那人那禅那把剑》、《官居一品》、《重生之出人头地》这些。除了第四本看完了,前几本都早早弃了,《许仙传》太戏剧化了,想来个大杂烩,把中国有名的志怪传说都罗列进去了,看的有些尴尬,《那人那禅那把剑》是人推荐的,说是有些《雪中悍刀行》的风采,慕名去看,确实有一点点像,但是真比较起来,远不如以。《官居一品》弃的最早,当然不是写的最烂的缘故,主要是不大喜欢这类风格吧,男女主相遇那里看的人尴尬,想来作者情感戏定不是强项了,读之无味。
其实我收藏了不少书,也追了不少书,此追非彼追,有本《秦吏》,听说还算不错,总算追到了完结,可是却又怎么也不肯看下去了,还有月关的《逍遥游》,跃千愁的《前任无双》,原来都想完本的时候看的,真完结了又意兴阑珊了,终归觉得作品不大如意。最后期待的只剩下《剑来》和《赘婿》了。
《赘婿》也算的上赘婿流派的开山鼻祖了,自它以后,一大批相似风格的网文跟风而至,就像当年《斗破苍穹》掀起的废柴退婚流,《极品家丁》把种马文发扬光大一般。《赘婿》分类上称是架空历史文,其实基本是以南宋为背景写的。
主角宁毅的穿越之旅和大多数穿越小说一样,平平无奇,本该在现代殒命的商业大佬重生在武朝一个穷酸书生身上,这书生也着实窝囊,大婚之日新娘子跑路,本人也被垂涎娘子的布行阔少砸晕,不可谓不惨了。好在这一手稀烂的牌因着现代人的重生而开始改变了,不仅是改变,而是开挂了。
宁毅的娘子是个女强人,尽管对于这段婚姻十分抗拒,不然也不会上演一场逃婚的闹剧了,抗拒归抗拒,然而她终究也是认命了,对于这个低眉顺眼的丈夫,她不讨厌,当然也不会喜欢,她其实梦想着的丈夫是个才华横溢的文人,能口吐莲花,七步作诗。起初听说夫君是个书生时,还特地派了亲近的丫鬟前去打听,只是打听来的结果还是把她的梦想击破了:“家中一贫如洗,虽说是书生,但书没读多少,甚至连一般书生的那种孤傲之气都没有”。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显得十分做作,至少宁毅是这么认为的,苏檀儿自以为的滴水不漏,在混迹商场多年的宁毅看来依然显得漏洞百出,宁毅倒没觉得不妥,只是觉得好笑,上辈子勾心斗角,最后眨眼还不是烟消云散,这个在他那个年代不过正好高中生模样的女娃娃在他面前扮起老练来,怎不好笑。
初来乍到的宁毅已经打定了主意不问世事,当个游手好闲的翩翩公子的,赘婿在旁人看来是有辱斯文,他倒心安理得起来。每天下下棋,跑跑步,练练字,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这本书展开的极慢,好在作者笔触细腻,他写起来不厌其烦,我读起来倒也不嫌啰嗦了。当然,这些个寡淡如水的章节也不是全无用处,宁毅恬淡、与世无争的性格至少刻画的入木三分了。和上次打破自己头的薛大少爷碰面,面对对方的百般奚落跟个没事人似的;救了个追鸡不慎落水的从良姑娘,被甩了一巴掌也浑不在意;每天和几个丫鬟讲讲西游记和聊斋,下下他新发明的五子棋;和摆摊老人手谈几局,偶尔也突发奇谈几句,被老人斥责为离经叛道也一笑而过;被分派了个教书的闲差事,也没个先生的严厉样,课堂上插科打诨,讲些有趣的故事,与学生毫无尊卑之界;偶尔还去柴房烧个水,洗洗衣服,他觉得稀疏平常的事倒是吓坏了伺候他的小婵了。
故事波澜不惊,平淡如水,但是也不会觉得拖沓无聊,至少我是看的津津有味的。情节的第一个转折是有些漫不经心的,为了将主角与世无争的性情一贯到底,止水诗会的扬名仅仅是接着丫鬟的一次无心之举,颇有种无心插柳之感。宁毅得知后,反倒是想多病几天了。后来日子照旧起来,当然苏檀儿不免对他另眼相看起来,至少相公是变了,以前打听到的都是做不得数的,相公是有才华的,而且这才华比起江宁有名的才子也毫不逊色的。她心底自然是高兴的。
第一次是假借丫鬟之手,这第二次嘛,手法倒是更显得高超,依旧是偶然为之,不过这次是亲自出手了,一首惊艳之作显然堵不住悠悠之口,妒忌的才子,自家的小人,宁毅本带着丫鬟兴致冲冲寻个武功高强的女刺客,未果,半道上却被人拉上来作诗,宁毅是个人精,说句不厚道的话,他们撅撅屁股,便知道要屙什么样的屎。宁毅尽管淡泊名利,但是对一些想看他笑话的宵小和酸才子,折辱一番也别有一番滋味,何况还有他前世的老对头薛进在,一首《青玉案.元夕》一出,众人哑口无言。这首诗可谓是一石三鸟,一来是有力的回击,让那些人想当然的折辱变成了自取其辱,二来是引子,写诗之时正好又觅到了跟丢了的女刺客,三来是,这诗确实应情应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正是这夜寻女刺客的真实写照了。
这第二首诗之后,书的节奏倒是快了一些,高潮迭起,与顾燕帧的恩怨纠葛再到与布行行首乌家的智斗。顾燕帧我起初以为会是个优秀的反派来着,结果极不称职,短短三两章就给打发了,还徒增了“血手人屠宁立恒”的名声。这次绑架印象最深的就两个,一个是受伤的手,恰恰是红色的,正应了他那绰号了,还有一个是宁毅蹲在河边嚼苦叶子忍痛也要等着幕后真凶,无大毅力者不可为。见惯了他书生模样,这次绑架给人极大的反差,狠辣、谋定后动、坚忍这些词语自然而然的被读者赋予到了主角身上,成为宁毅的光环和烙印。
香蕉是极擅长草蛇灰线的,比如绑架之后与陆红提的相遇,之前就有提到陆红提悄悄跟踪宁毅来到苏家,那时候还未揭秘,后来才知道是陆红提养了只绿色的鸟,这鸟又喜一种果实,陆红提把果实研磨成粉末在宁毅身上了。还有这次绑架之前和陆红提的讨教武功,以及平常的一些锻炼,尽管如此铺垫,这次的逃脱依然险象环生,但是至少不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比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端端的杀死了两个大汉及其一家,一个平时便强身健体还讨教过武功的书生经过九死一生才脱离虎口显然更能让人信服。当然在与乌家的斗智斗勇这一手法更是淋漓尽致了。
与乌家的斗智斗勇是一个小高潮,这段我是看的很过瘾的,因为连自己这个自以为是局外人的看官也被欺骗了。其实这楔子早就打好了,只是香蕉耍了个小聪明,只提了一嘴,若有若无的感觉给人,好像这就是一句稀疏平常的话,只是后来回想起来,这话是有着多么大的分量,继而又会笑自己笨拙,因为这个楔子尽管极不起眼,但是又很容易联想到,那阵子苏檀儿大病,一面确实是因为父亲的遇害重病,另一面就是这个楔子了。怎么说呢,这个局至少在我看来很巧妙,不会一下子被像我这么愚钝的读者看穿,当然为此作者是做了许多努力的,从宁毅露些不懂药材的小小马脚,到屡次拜访织造局的官员,再到薛进和一众闲杂人员的冷嘲热讽,作者一直在憋大招,读者也在等着,我天真的以为会是在那次布业大会上,满怀期待着,结果被泼了一大盆冷水,以为宁毅会同我一样心灰意冷了,结果人家洋洋洒洒一首《酌酒与裴迪》问世,“酌酒与君君自宽,人情翻覆似波澜。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先达笑弹冠,草色全经细雨湿,花枝欲动春风寒。世事浮云不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这诗的悲愤难抑溢于言表,莫说宁毅,连我都觉得十足卑鄙愤怒了。不过到了这里大部分读者该看出了宁毅的小计谋了,而书里面的吃瓜群众却都只看出了乌家的算计,这当读者的乐趣又回来了哈。
这次竞争皇商失利,自然惹来好一场波澜,苏檀儿病愈后接下宁毅留下的烂摊子,宁立恒继续当他的甩手掌柜。若是那晚不出意外,香蕉大可以把主角打造成“事了拂袖去,深藏功与名”的侠客,只是那样就平淡多了,远不如现在那样引人入胜。
作者的高明之处不仅体现在埋线填坑,还体现在营造落差上。
宁毅在苏檀儿生病之时挺身而出,俨然是副救世主的形象,然而那晚布行大会之后这形象又轰然崩塌了,之后宁毅受到奚落挖苦,而一直到《定风波》的出现,主角几乎受到蹂躏的巅峰了。这便是落差了,落差愈大,转折能带给读者的享受则愈足。而转折的苗头是宁立恒这第三首诗的出现开始浮出水面。香蕉在这里用第三人苏崇华的视角贯穿主角由背负骂名到风管无线。这位中庸的豫山书院院长从起初见到诗后的不屑,到最后这场波澜画上句号后的难以置信,以一个反派的视角来表现主角的逆袭,戏剧化的效果十足。
香蕉似乎对这种第三视角的表现手法情有独钟,后面用一只老狗的视角来描述方腊起义时期的残酷,用......不一而足。
苏家宗族大会是个句号,近乎完美的,当然如若再苛刻些,这里可以将一些二房三房的可憎面目再具象些,将临阵倒戈的掌柜们拉一两个事件化,情绪和动作上的描述毕竟还是单薄了,三老太爷苏愈在此次大会是个一锤定音的人物,但是除了一些细节刻画,比如那句“而最重要的......是立恒的运筹帷幄”,再比如将苏檀儿交到宁毅手中的嘱托,我很难立体化这个饱经风霜的老人,如果非要吹毛求疵,这本书人物的脸谱化塑造上。当然,我是喜欢里面不厌其烦的细节描写的,只是这些细节作用似乎很单调,大抵都逃不出烘托主角的桎梏。苏家宗族大会从吵得不可开交到偃旗息鼓,宁毅都不曾出现,而是和表姐慢慢悠悠的推测着大会的进程,颇有点未卜先知的味道了,让原本对宁毅嗤之以鼻的表姐刮目相看,这表姐可不就是衬托用了。
香蕉常常置主角于暴风眼的位置,暴风雨的中心却又片雨不沾身,我是很喜欢作者这种处理方式的,有点台底下听说书人说自己的感觉,主角云淡风轻,读者则不禁莞尔。乌家事件,宁毅赢得了一个“十步一算”的称号,而这也是他从幕后转到台前的一个标志性跳板。至少人们再不会觉得宁毅只是个会舞文弄墨的绣花枕头,不说胸有沟壑也是足智多谋的了。
前面三首诗的每一次出现,都是与身边现在或未来的一个妻子相关联的,第一首《水调歌头》,那句结尾“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诗因小婵而起,诗以她为尾,第二首《青玉案.元夕》则是为陆红提量身定制的;《定风波》不算,这第三首就换成那首《鹊桥仙.纤云弄巧》好了,离别之际在聂云竹耳边吟下的这首词,“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赠的自然是眼前人了。
吟诗容易,难在贴切,难在恰到好处,言之有物。我看过不少穿越文,低趣味的有,登上高雅之堂的也不少,但单论用诗,香蕉的确是技高一筹,高唱大江东去未必真豪迈,浅吟春花秋月也未必真浪漫。
这第四首诗是杭州游玩之时所作的,也不是兴之所至,而算是逼上梁山了。这首诗还得从一场波澜开始说起。我就且偷个懒,长话短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