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杭州钱塘江北岸的月轮峰上,坐落着外观十三层内里仅七层的六和塔,它是杭州的地标建筑也是钱塘江最佳观景点,据说是为了镇压江潮而建的。
如今所见的六和塔是公元1163年在遗址上重建的,历经数次大规模修缮。最初建于公元970年的六和塔,在北宋末年连同附近的六和寺一并毁于方腊战乱,而且毁得非常彻底。
曾经在杭州居住的施耐庵,就安排鲁智深、武松、林冲等人来到当时不存在的六和寺。这里也由此成为梁山好汉们命运的转折点,除了鲁智深在此离奇坐化以外,林冲的死也同样成谜。
一、自相矛盾,露端倪宋江是梁山泊的领袖,他曾经率领108位好汉造反,后来又接受了朝廷的招安,成为了朝廷的忠臣。
皇帝命他带领梁山好汉南下征讨方腊,方腊是一位反宋的起义领袖,他在浙江、江苏等地自立为永乐王,与宋朝对抗。
宋江军一分为二,一路由宋江亲率,攻打苏州、常州、杭州等地,另一路由卢俊义率领,攻打宣州、湖州等地。
在攻城的过程中,梁山好汉遇到了方腊军的顽强抵抗,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许多英雄壮烈牺牲。
宋江军终于攻克了杭州,方腊逃到了清溪洞,宋江军紧追不舍,追到了乌龙岭,与方腊军展开了生死决战。
宋江军陷入了方腊军的妖术和埋伏之中,差点全军覆没,幸好得到了山神的相助,才能够突出重围。
宋江军再度围攻清溪洞,方腊被鲁智深生擒,起义军被彻底消灭。
在原著第九十九回明确交代,宋江消灭方腊起义军后,班师回朝领赏,昔日的108位好汉折损过半,一度令宋江老泪纵横。
在宋江呈给宋徽宗的阵亡名单,阵亡正偏将共59人,归途病故的有10人,这些人离世的时间和地点都有详细记录,唯独林冲的死令人意外又十分蹊跷。
八月十五日,宋江率军一路来到杭州六和寺,大军在六和塔安营扎寨,头领们则在六和寺歇息。这一晚,鲁智深被钱塘江潮信惊醒,想起师父智真长老说的“听潮而圆,见信而寂”。
自知大限将至的鲁智深向诸僧交代完后事,便换上僧衣在禅床上坐化。惊闻噩耗的宋江请来高僧为鲁智深就地火化,随后每天早晚入城听候诏令。
大约半个月左右,朝廷使者终于带来诏令。正当宋江整军准备回朝之际,“豹子头”林冲又中风瘫痪,半身不遂在禅房动弹不得。
宋江想要去探个究竟,但宋徽宗的使者连连催促,只能匆匆嘱托一番,将林冲留在六和寺由武松看顾,结果林冲还是在半年后不治身亡。
鲁智深是八月十五日当晚圆寂,半个月后全军启程入朝,于九月二十日抵达东京,阵亡名单就是在当日早朝呈上去的。
大军启程的时候,林冲尚且活着,只是瘫痪在床而已,可时隔仅仅二十天,宋江就预知了林冲“半载而亡”吗?
如此明显的漏洞,包括宋徽宗在内的其他人都没察觉吗?
宋徽宗除了当不好皇帝,其余的可谓样样精通,可见他不是什么傻白甜,向来谨遵圣喻的宋江也不会敢戏耍宋徽宗。
这份阵亡名单不仅是方便朝廷论功行赏,更为告诉世人:林冲不愿再踏足朝堂。
二、威武求全,可惜人心难测在礼制森严的古代社会,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站到金銮殿上,林冲作为幸存正将,凭着赫赫战功,本应可以就此平步青云,为什么不愿再入官场呢?
北宋主要通过枢密院、太尉府和兵部实行对军队的掌控,枢密院只有军事指挥权,不能直接参与练兵。
拥有练兵权的是太尉府,至少有三百到四百名禁军教头,林冲就是其中之一。
林冲原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负责给禁军传授武艺的武术教练,是太尉府一个从八品的小吏,比七品芝麻官还要低两品,连官都算不上。
据《宋史·兵志》记载,禁军武术教练分使臣10人,都教头30人,禁军教头270人。林冲的职位就是教头最低级的,属于北宋官僚系统的底层。
尽管是底层小吏,但林冲怎么也是体制内的公务员,捧的是铁饭碗,家中又有贤良娇妻相伴,而且他能够在三四百名教头里脱颖而出得到顶头上司赏识,显然是职场佼佼者。
陆谦请林冲喝酒的时候,就说过禁军之中没有几个人像林冲那般本事,得到太尉看重,这一点并不是陆谦信口开河。
富安怂恿高衙内霸占林冲妻子时,透露林冲被调拨到高俅帐下做事,还“大请大受”,受赏丰厚,足以可见林冲是高俅拉拢和提拔的对象,毕竟奸臣身边也是需要得力之人帮衬的。
如果没有高衙内横生枝节,林冲可以背靠高俅这座大靠山,将来的仕途也很可能大有作为。可惜,高俅在他和养子之间终究选择了后者,更为害他性命而设下了白虎堂毒计。
林冲出于对太尉高俅的信任,即使觉得引路的两名参随过于面生,依然毫无警惕地带着宝刀踏入军机重地白虎堂,冷不防落得一个刺配沧州的下场。
高俅突然现身指控林冲想要行刺自己的时候,不知道百口莫辩的林冲,心里究竟是怎样的翻江倒海?太尉养子对自己的妻子淫心不死,他一再隐忍,结果连昔日器重自己的太尉都瞬间翻脸不认人。
哪怕刺配沧州途中遭到押送公差董超、薛霸的百般折磨,哪怕在野猪林险被二人杀害,林冲也不愿意反抗,只是泪如雨下地请求二人放过自己。
好不容易等到鲁智深赶来相救,林冲反劝鲁智深不要打杀董、薛二人,甚至替二人辩解他们是受高俅心腹陆谦指使,身不由己。不难看出,林冲心思简单不说,还始终抱存重回体制的幻想。
三、幻想破灭,对官场心死作为底层公务员,林冲曾经的日子有滋有味。虽然有时候难免不尽如人意,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眷恋这样的生活也无可厚非,所以得知高衙内调戏妻子张氏的时候,他“先自手软”了。
休妻也不过为自保,因为他很清楚高衙内一日得不到张氏,自己的未来就是荆棘满途,所以才说出那句“枉自两相耽误”。
林冲忧心于自己的前程,可想过张氏的前程?
在古代,被丈夫休弃的女子会有什么下场?更何况,还是一个遭到休弃又被太尉养子看上的女人。
被休弃的张氏连“已婚妇人”这个法理屏障都失去了,高衙内不就更肆无忌惮了吗?
林冲不愿意得罪权贵,不愿撕碎自己的希望,选择牺牲妻子来换取高衙内的“宽恕”,直到一切幻想在山神庙化为泡影。
得知自己被陷害的真相,林冲终于爆发,提枪刺死高俅心腹兼昔日好友陆谦和高衙内亲信富安。
当林冲提枪刺杀这两人的那一刻,他就再无退路,故而“逼”上梁山。
就算得到朝廷论功行赏封个一官半职,林冲与高俅的仇怨未消,高俅会轻易放过他吗?心思单纯的林冲,对上身居正二品掌握军事大权又老奸巨猾的高俅,无疑是以卵击石。
林冲不是没有试过委曲求全,但别人依旧会为一己私欲,肆意加害,他对官场仅剩的美好愿景,在山神庙就碎得渣都不剩。
与其死在奸佞小人手里,不如早早“死”在六和寺,让世人知道世上再无豹子头,以此换来余生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