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我是美人,可我过不了英雄那关

天天故事社 2024-01-31 16:36:15

他是英雄,人如其名,是个坦荡荡的磊落男儿。

而我,却是一个转世的孤魂野鬼。

我是前朝末代摄政公主。

不爱红妆爱武装。

父皇体弱,早早去世,留下我和幼弟相依为命。

国朝动荡,内忧外患,不得已我挑起国家重担,成为摄政公主。

城破那日,我自刎于叛军阵前,却不知何故,携带着前世的记忆转世到百年后。

我以为前尘往事已烟消云散,直到遇到他……

1

遇见英雄那日,正值初秋,云淡风轻,秋高气爽。

我照旧当垆卖酒,眼见早市的人渐渐散了,我抬手擦擦汗,解下襻膊,正准备买二两猪头肉回去给阿翁下酒,却有个不知哪里来的浪荡子冒出来,挡在店门口。

他摇着个折扇,故作风流倜傥状,斜着个三角眼,口中说些个不知所谓的话,对着我笑得色咪咪的。

我斜斜让开两步,退到桌案后,心中有些诧异:「几年没遇到这般人物了,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

一行人堵在门口,引得行人纷纷驻足,旁边店铺的伙计也伸头过来看了两眼,又将头缩了回去。

浪荡子还当我害羞,笑嘻嘻的伸手要来扯我。

我的手伸到桌案下,已经握住了一根擀面杖……

「青天白日下,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男人?」

咦?居然有人为我出头?

我眨眨眼,循声望去,却见人群外有一匹高头大马,马上端坐着个青年,剑眉朗目,一身肃杀之气。此刻正皱着眉,盯着那伙人。

浪荡子被扰了兴致,愤愤的转身来骂道:「哪来的小子,爷的事你也敢管?」

只见青年身边迅速跟来三个壮年男子,一般的高头大马,一身肃杀,眼神中仿佛都带着血。

那浪荡子倒是个识时务的,眼看这几个不是自己惹得起的,匆匆丢下两句场面话,便钻出人群溜了。

那青年人眼神不善的扫视围观人众,似有不满,人群见没热闹可看,也就散开了。

我在门口犹豫了一小会,想着还是该道个谢,那青年却在马上微微向我颔首,策马而去。

呃,好吧,看来人家也不稀罕我一句谢。

我提着猪头肉匆匆返回家中,远远便见小院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并几匹马。

家中有客?怎么瞧那马有点眼熟?

我推门进去,兀自思索着。

堂屋里坐着3个人,我进厨房放下手中的物什,抚了抚鬓发,又扯了扯身上的衣衫,这才抬步进了堂屋。

阿翁看见我,立时喜笑颜开:「娇娇儿快来见过客人。」

却见上首坐着个威武的老人家,须发半白,虎背熊腰,眼神烱烱。下首却端坐着个青年人,看上去甚是面熟。

那老人家开了口,声如洪钟:「这便是你的孙女?果然好品貌。老江,你这大老粗是如何生出这般秀美的孙女的?哈哈哈。」

我款款行礼,状似娇羞的垂着头,眼神却飞向了下首的青年人。

阿翁为我引荐来客,倒令我吃了一惊。老人家居然是半月前方才奉旨回京荣养的老平北王英老王爷,青年是他的孙儿,平北王世子英雄,正是方才在酒坊前斥退浪荡子那人。

哎,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2

家中难得来客,且是阿翁的故人,阿翁甚是开怀,中午饭都用得香了些。

当然,并不是菜吃得香,说实话我做饭的手艺不过尔尔,客人都不知该如何夸赞才得体,但架不住我酿的酒香啊。

封口拍开,酒香四溢,英老王爷深深吸了口气,眼睛登时亮得跟见了金矿一般:「好酒!老江,你这手艺倒没荒废。」

阿翁自得的摸摸山羊胡子:「那是,这祖传的手艺岂能丢?不过这酒倒不是我酿的,是我这孙女的手艺。王爷且尝尝。」

老王爷极豪爽,这一眨眼的功夫,一坛酒已下去了一半,英雄上前阻止,被他瞪了一眼:「今日高兴,且再喝一碗。」

英雄有些为难:「阿翁身体方才好了些,还是少饮些吧,回去了大母和阿娘该埋怨了。」

老王爷扫兴的放下酒碗,倒象个孩童一般。

我忍俊不禁,最终是阿翁允诺送几坛给他带回去,他方才转怒为喜。

收拾好厨房出来,便见英雄站在院中。

见我出来,目光微闪,温言道:「小娘子一人在酒坊中,难免遇到烦难事,如有人为难,可报上我平北王府,想必会少许多纷扰。」

……我该如何解释,今日实在是碰巧呢?

汴梁城东,谁不知江记酒坊的掌柜小娘子貌美善酿,不过这汴梁城的游荡子虽多,轻易却也无人来寻衅闹事,不为别的,只因东城人都知道,江娘子虽是个弱质芊芊的美貌小娘子,却有一把子好力气,且有祖传的功夫在身上,轻易招惹不得。

不信?喏,且去看看曹家那小子,至今还缺着两个门牙呢。

我思忖着,总归他是一片好意,心领也就是了。于是郑重的向他道了谢。

堂屋内两个老人家聊得热火朝天,我和英雄并肩立在院中,听着言笑晏晏,不由感叹:「老王爷真是平易近人,我阿翁不过他军中一百夫长,却劳他惦记多年,实在感怀。」

「江娘子不知么?江阿翁是我阿翁的救命恩人。」

有此事?竟未曾听阿翁提起过。

待到夜深人静,我扯着阿翁讲古,阿翁方才略带了带:「不过是乱军中将老王爷背出死人堆而已,算什么救命恩人。」

阿翁抚了抚我的头发,有些伤感:「阿翁也没什么要他们回报的,若能求老王爷为你择一良婿,阿翁死而无憾了。」

我自然不敢告诉阿翁,其实我对嫁人并没有什么兴趣,等闲男子也真入不了我的眼,毕竟我并非普通的小娘子,而是带着前世记忆轮回而来的——前朝末代公主。

3

……

我是前朝末代公主,出生时天降祥瑞,有凤鸟衔玉而来。

国师说我乃天降紫微星,有安邦定国之福,可保国朝国祚延绵。

不管别人信不信,我父皇是信了的。

彼时北辽南疆不断叩边,国内天灾不断,我那体弱柔善的父皇殚精竭虑,却难挽颓势,于是笃信道教,只求能挽大厦之将倾。

国师为我批的命,令父皇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浮木,有了生之希望。

于是,我将将满月,便获赐封号:安国公主。

说来也巧,这之后几年间,边关逐渐安定下来,国朝内的天灾也日渐平息,这天下竟有了百废待兴之势。

国朝上下因此欢欣鼓舞,父皇也对我格外溺爱,将我当男儿养大,文武兼修。

世人皆说,倘若安国公主是男儿身,便是毋庸置疑的太子。

可是,凡事都怕倘若,不是么?

8岁那年,母后终于为父皇诞下国朝唯一的皇子。阿弟出世后,母后身体便不日不如一日,不到一年便去了。

父皇日渐老去,他常常拉着我的手喟叹阿弟还太小,我又是女儿身。我总不服气的顶嘴:「谁说女子不如男?」。

彼时的我不知道,世事如洪流,已将我冲离人生的轨迹。

十五及笄后,父皇为我择了一个夫婿,是当年的状元郎,姓李名英烈。

听宫人说,状元郎生得芝兰玉树,文采翩然,人皆赞子建再世。

父皇问我对这婚事可还满意?我故作不在意:「任凭父皇做主。」

父皇却不知,我早已和他相识。

赐婚的旨意颁下后,我常与他相约。彼时民风开放,男女之间并不总是防备得那般严谨,未婚夫妻偶尔相见也是被默许的。

他总是眼含笑意深深望着我,陪着我走街串巷,去品尝市集中的小食,去澜河边

放花灯,去苍山脚下纵马。

他总是说:「阿漓,你慢些跑。」

「阿漓,这个山楂糕甜而不腻,你爱吃的。」

「阿漓,你舞剑时小心些,莫要伤到自己。」

我嫌他啰嗦,却享受着他的温柔体贴,心里期盼着成婚的日子快些来到。

可命运却在此时露出了它的獠牙,狠狠的咬住了我的咽喉。

这年冬天,雪格外大,父皇突然病重,日日咯血不止。

御医们对着我和阿弟磕首,自陈有罪,我茫然的拉着阿弟的手,只想封住他们的嘴。我不要听他们这些废话,我只想让父皇好起来,再带着我去放风筝。

我摔了一地的珍玩,大声呵斥「你们这些庸医」,却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这个现实,父皇终将大行了。

4

我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周身大汗淋漓,心如鼓擂。

推开窗,天边一弯新月如钩,初秋的风带着一丝凉意拂起我的发丝,令我恍惚,前世城破那日,好像也是这样一个初秋。

……

无论我如何斥责御医,也无法挽回父皇日渐流逝的生命。

大雪下了三日三夜,天地间如同披麻戴孝一般,只余惨白。

冬至之日,陛下驾崩,大行前留下遗旨,太子澈继位为新帝。因新帝年幼,特令安国长公主摄政,又指了四位忠心老臣辅政。

我就这样结束了我的青涩花季,被命运的洪流卷到了权力的巅峰,成为国朝第一位摄政公主。

我对李英烈说:「你且等等我,待阿弟亲政后我便嫁你。」

这一等就是六年。

他没能等到我为他披上嫁衣,却等来了叛军的长驱直入,兵临城下。

烽火遮天蔽日,城外旌旗招展。

叛军围城三月,城中粮食渐绝。勤王的兵马迟迟不见踪影,我猜,他们是都想做那只黄雀吧。

没人知道援军几时能来,绝望在皇城中蔓延。

阿弟已长成沉默坚毅的少年,他不顾我的反对,亲自领兵出城迎战,却重伤而回,他握住我的手,泪眼婆娑:「阿姐,我对不起你。你随姐夫走吧,这家国重任不该让你挑起。」

三日后,阿弟伤重不治,国朝没有了君主,一时间人心惶惶。

没有时间让我痛哭流涕,沉沦于悲伤。

我披上盔甲,手执秋水剑,走上城楼,挽弓射箭,射穿了叛军的旗柱。

我厉喝:「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将士们,你们的身后是你们的父母兄弟姐妹,你们若退,他们便死无葬身之地。安国誓与皇城同在,与百姓同在,将士们,可敢随安国死战?」

「战!战!战!」

被激发血性的将士们呼声震天。

我带领将士们又守了一个月,粮食仅够三日之食了,李英烈找到我,要我随他逃出城,他说:「留得青山在,阿漓,天下的重任不该由你一个女子担起。」

可我怎么能走?

阿弟已经先我而去,大周王朝已仅剩我一人。

我不能弃朝中大臣和一城百姓于不顾,苟且偷生。

他又说:「你且支撑3日,我去搬救兵。」

我惨淡一笑,哪里会有救兵?派出去求援的人马不下十批,半点音讯皆无。

可我没有拒绝,他若逃出去了,或许能保全性命吧。

5

「阿漓,你一定要等我。」

为了他这句话,我死死撑了5日,撑得弹尽粮绝。

我的将士,我的侍卫全部战死在我身前,余我孤身一人和辽军对峙于城前。

前面是滚滚狼烟,千军万马,身后是孤城余晖,老弱病残。

我自刎于叛军阵前,摔落在地面的那一刻,我的身体感受到地面传来的震动,耳中仿佛听到一声泣血的呼唤:阿漓……。

是你回来了吗,阿烈……

夜里未睡好,早市时精神便有些不济,阿虎让我回去歇息。

阿虎是我家邻居,与我一起长大,为人憨厚,从我阿爷去世后,便在酒坊里帮忙,我主外,他主内。

我瞧着上午的生意也差不多了,实在头疼得紧,便应了。

刚走到家门外,正碰上阿翁,他拾掇得格外清爽,说要出去做客,便匆匆的走了。

阿翁很晚才回来,回来后极亢奋的拉着我说:「娇娇儿,阿翁将你的终身大事安排好了。」

什么情况?阿翁絮絮的说了半天,我终于听明白了。

原来阿翁今日是去了平北王府做客,与老王爷酒酣耳热之际,拜托老王爷为我谋个好亲事,两个老头头凑在一堆一琢磨,正好,英世子也未曾婚配,与我年貌相当,可不就是天作之合么?

我当即傻了眼,我,一个一无是处的平民小娘子,和平北王世子,天作之合?

老天爷莫非是瞎的么?

阿翁当即拉下脸:「我的娇娇儿怎么会一无是处?不说你这相貌,便是你这酿酒的手艺,不敢说天下无双,那,那汴梁城内也是无人能及吧。」

平北王府莫非要开酒坊?否则要个会酿酒的儿媳做什么?

无论我如何不解,阿翁一口咬定这桩亲事已经敲定了。

我思量着,我阿翁这边是说不通的,他看我自然是天下无双,不如从英雄那边入手,让他去劝老王爷婉拒了这婚事,我阿翁总不能强行将我嫁去平北王府吧?

存了这桩心事,我便想找个机会碰一碰那英世子,只是王府在城南,我家在城东,想偶遇他何其困难。于是这一日,我将店内交托给阿虎,租了辆牛车往城南平北王府而去。

王府在城南双王巷,嗯,顾名思义,这条街内住着两个王爷,平北王和镇南王。

我站在平北王府的黑漆大门前,抚平衣裙和发鬓,缓步走上台阶,向门口拄枪而立的兵士一礼:「奴家求见平北王世子,烦请通报一二。」

兵士沉声道:「世子不在府中,小娘子有何事,某可代为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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