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的第十年，我终于苦尽甘来，陪着高盛亭从傀儡走到九五至尊。

而他却在登基后，大摆宴席，册封他的白月光为后。

他不顾议论，任由白月光日日陪在书房伺候笔墨，甚至偷偷害死我们的孩子为她铺路。

我「大发雷霆」，摔碎了他送我的玉佩，抱着儿子的牌位，用碎片自尽，尸身伤口狰狞骇人。

他们都以为我是为情自尽。

实际上……系统带着我回到现代，我特么拿着丰厚奖金吃喝玩乐，左拥右抱，爽死！

然而忽然有一天地球磁暴，极光遍布全球。

系统播报今日新闻：被攻略者高盛亭暴走，执念冲破限制，两个世界即将部分融合。

我一口盐汽水喷出来：「淦！！！」

1.

我是温向烛，属于穿越局员工，助力高盛亭登上皇位，现在他已是太子，而我是太子侧妃，我二人已相伴十年，世人都说我们伉俪情深，琴瑟和鸣，十年如一日感情深厚。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十年消磨掉了多少情分。

对外相敬如宾，而对内……

「殿下还没从书房出来吗？」我向我的贴身侍女欣竹问道。

「没有，殿下说今晚睡在书房，娘娘早些休息吧。」

高盛亭现在三天两头睡在书房，对我冷淡，几次去他书房都避而不见。

也是，三个月前他刚刚娶了正妃宁雪琼，现在宁雪琼日日陪在他书房里伺候笔墨，又哪里会想见到我这个旧人。

我知道这世上难有恒久之恋，但当我看到她抱着其他女人时，心中还是泛起阵痛。

2.

我与他初见时，我的身份还是罪臣之女，在边境种田卖菜，刚刚卖完菜走在回家的路上，正值寒冬，大雪纷飞，寒风冽冽，我顶着风雪，步履艰难。

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我眯着眼睛抬头，一匹白马驮着一白衣银冠青年，他身披月白大氅，面容俊秀，神色冷淡。

随风雪流星赶月而来，骤然停在我面前，横停马身，不让风雪溅我身，附身温柔道：「我送你回家吧。」

我瞥他一眼：「多少钱？」

他愣了下，笑道：「不要钱，上来吧。」

我这才握住他温柔宽厚的大手，这一握就是十年。

我跟着他来到京城，一步步经营商贾，再一步步建立势力，为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陪他行军打仗，为他中毒、受伤数次，不过好在终于苦尽甘来，快要结束了。

3.

「饭点到了，还不快点把笔放下？」我亲自把饭菜端到了书房，放在他面前。

他抬头见我，才缓缓回神：「一时沉迷政务，没想到已经到了晚膳的时候。」

他看起来面色一般，我与他说笑了几句也没什么变化，我干脆直接问道：「宁雪琼怎么不在？」

说曹操曹操便从屏风后面款款走出来，她带着笑容，向我温柔道：「姐姐怎么亲自来送饭菜，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做就好了。」

我看着她那张和我九分像的脸，却并没有那种和另一个自己说话似的感觉——她和我不同，弯弯绕绕太多，惹人心烦。

她端起碗筷，亲自喂高盛亭吃饭。

高盛亭还真张嘴了。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

高盛亭吃下一口，淡淡道：「琼儿是太子正妃，不可直称名讳。」

宁雪琼笑道：「姐姐是和臣妾亲近才会这样，臣妾并不介意。」

「你不介意，但这是礼仪尊卑，身在皇宫，就必须恪守规则。」他看向我，目光淡漠。

他逐渐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要求我和这个时代的其他女人一样。

4.

七月十八，是我的生辰，高盛亭让人施粥一个月，去京城各寺庙广捐香火，为我集福。

我算完账牙疼地对系统道：「败家子啊败家子。」

系统说：「就是就是，这么多钱，与其拜这里的菩萨还不如拜我。」

那天的晚宴高盛亭不知所踪。

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一次，我撑着笑容招待客人。

「太子殿下怎么不在，莫不是厌弃了这妖女？」

「不会吧……这个月不是还在为她集福吗？」

「集福又怎样？这些事不还是下人去做？太子殿下能废什么心？」

这些年，我跟在他身边，讨厌我的喜欢我的都有，大多数都不喜欢我，觉得我作为一个女子，太过厉害，算是妖女。

我笑眯眯将人们迎进去：「统统，过生日真不错，又发一次财，我真是太爱了，人就不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生日吗？」

系统：「可以，我可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祝福你。」

晚宴恰好戌正结束，我边走边看礼单，心里美滋滋，推开门，房间里堆满各府送来的精美礼盒，里面空无一人。

我顿了顿脚步，月光清清冷冷投进窗户，院中的下人们忙忙碌碌，说笑着各自做事。

欣竹和他人说笑完，见我还不进门，疑惑道：「娘娘怎么不进去？」

「没事，」我淡淡笑笑：「你看看这满满一屋子的宝贝，真是赏心悦目啊！」

我阔步进屋，先打开最顶上的一小盒子，入眼是一副金嵌百宝的头面，金光闪闪，璀璨夺目。

欣竹一愣，呆呆地看向我。

一个两年前进府的小婢女捂着嘴偷笑道：「娘娘，这可是太子殿下亲自设计的，费了他好一番心意呢。」

我露出灿烂笑容，拿起来掂量掂量：「不错不错，很有分量。」

欣竹表情复杂，对其他人道：「你们先出去吧，有事再叫。」

待众人离开，我安静坐下来细细看了看那副头面，好半晌，才嘲弄地笑笑。

忽然发现这盒子竟有个暗格，打开来，是一枚同心锁玉佩。

料子上佳，寓意中有财运亨通、缘定三生之意。

我不停摆弄那两轮玉轮，神色冷淡。

欣竹小心道：「娘娘，你别伤心，殿下他可能是太忙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疲惫道：「欣竹，他明明可以不送，或者大可以随便找点别的东西给我。」

欣竹咬唇，忽然眼前一亮道：「或许殿下是想和七年前呼应？再送一遍，不正说明娘娘和殿下长情？」

我瞥了她一眼，扯扯唇笑笑：「或许吧。」

「今天他去了哪里？」

欣竹神色怪异，支支吾吾好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我逼她说她才道：「奴婢听说……听说太子妃她、她有孕了……」

我手一顿。

「正是因此，太子殿下今天就一直在陪她。」她神色尴尬道。

「啪嗒……」玉佩落在桌上，猛地将我敲回神。

5.

当晚，高盛亭没有回来。

欣竹又凑过来小声说：「娘娘，我们早些休息吧，奴婢虽然叫了人去请殿下，可是殿下说……」

我扶额，紧紧闭上眼睛：「我知道了，我头疼，不想睡，陪我去走走吧。」

我去了花园，远远的便瞧见那道熟悉的背影，他身前还站着一位身着白衣，身姿婀娜的女子。

欣竹附在我耳边小声说：「娘娘，我们要不然还是回去吧。」

我没说话，静静地望着他们。

曾几何时，我和高盛亭也曾这样亲密无间。

当她转过头，露出侧脸时，尽管已经见过数次，我还是不禁退后一步。

太像了。

我喃喃道：「欣竹，她和我很像是不是？」

欣竹惶恐不安看我一眼：「娘娘……」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摇头：「不是。」

「什么？」她疑惑地看着我。

我摇头：「不是她像我。」

「嘶，」她低声道：「娘娘，你攥着我的手好痛……」

我一愣，顿顿地放开手：「抱歉。」

我猛地转身回去，一把闯进高盛亭的书房，走到屏风背后，呼吸猛然一滞。

屏风背后，挂着两张画像，一张画布微微泛黄，画中女子与我九分相像，浅笑嫣然，姿态动人。

这张画像我从未见过。

另一张墨迹都没干，一身白衣，脸庞与从前几乎毫无变化，却比从前更加妩媚动人。

「不是她像我，是我……像她，」我低声喃喃，竟一下腿软跪坐在地上：「原来……我是她的替身。」

我发笑着哭起来，外头传来了脚步声。

「谁在里面？」外间传来高盛亭的声音：「向烛？是你？」

他阔步走了进来，我和他对视几秒，他撤回去，挡住宁雪琼。

6.

我回过神，才发觉脸上微凉，泪迹微微发痒，我擦干净脸，起身缓步走出去。

我抬眼，第一眼便落在她身上。

她身形纤细，秀眸清澈，尽管面容相似，气质却与我大不相同，清丽脱俗，温婉柔和。

她不动声色打量我一圈，忽然跪了下去，高盛亭立刻俯身拉住她：「你这是做什么？」

我绕步躲开，她仍要跪，仰头看向高盛亭，柔声道：「温小姐于我有大恩，我得感谢她。」

「大恩？」高盛亭看我一眼：「你们认识吗？」

我同样疑惑：「你入宫前我从未见过你，何来大恩？」

她拂开高盛亭的手，抬眼眼角便出现盈盈泪光，对我道：「温小姐，小女名为宁雪琼，听闻小姐多年来在盛亭身边照顾他，辅佐他，为盛亭殚精竭虑十年，这正是小女子要报答您的地方，前两天一直不得空，近日便正式向姐姐道谢。」

她抬头，和高盛亭相视一笑，她抬起手，高盛亭立刻牵住，他二人深情款款，暧昧动人。

她继续道：「我和盛亭，从前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分开十多年，还以为再无机会了，没想到，盛亭能坐上太子之位，我们还能破镜重圆。」

她朝我磕了个头：「多谢温小姐大恩。」

我撇开视线，嘲讽轻笑：「真是的，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害我想笑。」

她表情没什么变化，又要俯身一拜，我淡淡看着她没说话。

高盛亭蹙眉，看我一眼，将宁雪琼拉起来：「你身子弱，磕一个头就可以了。」

我回她一礼，淡淡道：「太子妃殿下，这是在宫里，臣妾没资格受您的礼，莫要折煞我。」

宁雪琼敛眸，有些勉强笑道：「都怪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从前和高盛亭常常一起在外行走，还以为我们和从前一样是少年少女，却忘了已经不是当年的身份了。」

我皮笑肉不笑道：「这怎么可能一样？今非昔比，物是人非，太子妃是出来太久，脑袋吹多了风，该回去休息了吧。」

她嘴角僵硬一瞬，还要说话，高盛亭却搂住她的肩：「向烛说得对，孤陪你回去。」

他和宁雪琼一起转身，宁雪琼突然脚步一顿：「殿下，那张画像都那么久了，不如收起来吧。」

她回头，笑道：「麻烦娘娘收一下吧。」

高盛亭几乎微不可察地蹙起眉头，却还是顺着她的话叫我收起来。

7.

系统不满道：「他们也太过分了吧，竟然叫你帮小三收画像，小三登堂入室，要脸不要？高盛亭也是，他最近怎么跟疯了一样，这么冷淡？」

我被他逗笑了：「他没疯，感情淡了而已。」

系统不由沉默片刻：「可是你们十年陪伴，他就这么放弃了吗？」

我不知道。

系统查到了她是高盛亭小时候的玩伴，或许是因为蝴蝶效应，她活过来了，现在算是他的白月光，或许，她比我更重要。

高盛亭又折身返回了。

我看着他，冷静道：「高盛亭，我们谈谈。」

高盛亭微微蹙眉：「向烛，你现在怎么这样不懂规矩？」

我有些迷惑地看着他。

「孤是太子，」他居高临下蹙眉看着我：「孤近日已经提醒过你了，你为何还不改掉直呼他人名讳的毛病？」

我真是被他气笑了：「你疯了吧？高盛亭。」

他神色变得无奈，语气委婉起来，轻轻牵住我的手：「向烛，我只是想让你学会守宫中规矩，你直呼我的大名也就罢了，可是宁雪琼身份不同……」

「哪里不同？」我打断道：「她在你心中比我更重要，所以你才要我敬重她是吗？」

他口气无奈道：「她怎么会比你重要？你是我真正的妻子，是东宫真正的女主人，我娶她，自有我的用意。」

「用意？」我不由一怔：「你娶她，什么用意？」

他掷地有声，掩耳盗铃道：「我娶她只是因为我需要一个嫡长孙。」

我退后了一步，抽出手，他垂眸看了一眼，紧紧抓住我的手。

可是其实我们本来是有孩子的。

他叫承昭，活泼、可爱，又乖巧，我怀他的时候都没怎么受过苦，就那么顺顺利利地把他生了下来。

他善良、聪明，我生病的时候，他就皱着小脸蛋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学着大人的模样照顾我。

他才三岁。

他死了。

淹死在荷花池中。

这似乎只是一场意外，可是系统告诉我，是别人把他推下去的。

但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线索，正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和高盛亭之间的裂痕开始浮现在表面。

那时他刚坐上太子之位，地位不稳，我为他多次出谋划策，他却不似从前谨慎考虑，而是时不时故意略过我的意见，争锋三天两头一次。

然而就在我们的争吵中，他蓦然说漏句嘴：「就是因为你承昭才会死！」

9.

「你说什么？！」我猛然僵住身子，头脑也随着僵住。

他脸色一变，片刻道：「你总是操心这操心那，才会疏于照顾承昭，他才会在莲花池溺死而无人救他？！」

「以后，侧妃不要再关注朝廷上的事情了，做好分内之事就好了。」

他看向我，眼底冷然：「你是太子侧妃，从前是孤纵容，可如今，你已掌事十年，朝廷之事，嫔妃不可置喙，以后莫要再干涉了，否则群臣议论，对你我都没好处。」

我呼吸困难，急促道：「你什么意思？你现在不许我干涉朝政了？」

「从前你还未当上太子，我为你殚精竭虑多年，却被你说成是纵容、不懂规矩？」

我上前一步，质问道：「高盛亭，你什么意思？」

高盛亭霍然起身，冷声道：「身为后妃，便要遵守后妃的规矩，外头多少人称你为妖妃？孤顶着多少压力任由你干涉朝政多年！既然还学不会规矩，那就让人好好教教你！」

我僵在原地，冷意从脚底窜上头顶：「高盛亭，你疯了吗？」

他冷冷地看着我，朗声唤人进来：「来人！侧妃关禁闭一个月，让宫中的嬷嬷好好教她规矩！」

「啪！」我利落给他一耳光，气急而笑道：「高盛亭，我明白了，过河拆桥，是吗？」

他神色难堪：「你疯了吗？！你竟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我怒吼道，身体难以自抑地浑身颤抖。

自登基后他何曾再受过这种耻辱，似要暴起，却强自压制下来。

「来人！把太子妃关禁闭！关一年！谁敢抗旨，统统掉脑袋！」

他冷声怒吼，语气毫无作假。

我心口发凉。

他明知道，我体寒畏冷，别说关一年，关一个月几乎都是要让我死。

系统也看不下去，出了声：「虽然我不了解你们人类的情感，但观察许久，我觉得，他实非良人。」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不如选择回到原来的世界。」

我粲然一笑：「你说的对。」

可我不能简简单单的回去，让他和宁雪琼舒舒服服度过后半生。

在此之前，我要让高盛亭永远的记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