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去世后，母亲和舅妈就不走动多年，我结婚的前一晚，舅妈突然来了

我叫张志辉，今年42岁。

我出生在广西一个偏远小山村，靠着读书走出山村来到了城市，现在定居在城里，是一名在编教师。

我的母亲兄弟姐妹三人，我有一个舅舅，比母亲小2岁，还有一个小姨，比母亲小四岁，其中母亲和舅舅小姨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那年，母亲五岁的时候，她的亲生母亲就因病早逝了，外公当时也才不到岁，外公是一个建筑队的工头，一天忙到晚，都不着家，母亲没人照顾，只得丢给母亲的爷爷奶奶照顾。

母亲的奶奶明白，这家里没了女人，日子过得一塌糊涂，于是托媒人再给外公找一个媳妇。

当外公得知要给他续弦的时候，他刚开始是不同意的，可看到才五岁的女儿后，他沉默了，最后还是同意了。

媒婆介绍的女人是邻村的，结过一次婚，婚后没到两年，她男人就没了，其他男的都觉得很忌讳和晦气，不愿和女人相亲。

当媒婆问到外公是否同意时，外公一脸无所谓：“我丧偶，她也是，那正好！”

虽然外公的爷爷奶奶一点接受不了，可自家儿子乐意，他们也没有办法，于是这个女人就进了外公家门，成了母亲的后妈，我喊她为二外婆。

二外婆嫁进来后，她对母亲视如己出，对母亲很好，当时的母亲也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母亲也乖巧地左一个妈妈，右一个妈妈地喊着，每次二外婆听到母亲喊她妈妈，她脸上都乐开了花。

母亲从小就要强，脾气也犟，性格跟男孩子有的一比，但对自家弟弟妹妹却特别的好，她是家里的大姐，从小就很承担起照顾弟弟妹妹的重担。

听二外婆说，那时候，家家户户都很困难，编草席是一项重要的活，可以补贴家用，二外婆和村上的妇女们每天都忙着编草席，照顾弟妹的任务就留给了母亲，母亲年纪虽然小，要是舅舅和小姨受到欺负，她第一个冲上去拼命。

母亲是18岁出嫁的，嫁到了50公里以外的小山村里。

当年虽然外公是建筑队的工头，可没干几年，队伍就散了，没了队伍外公断了收入来源，只能在附近几条村子上给人打打零工，修修房子什么的，挣得都不够开销。

虽然二外婆很支持母亲念书，可家里也确实需要劳动力干农活，再说也没钱供她去读书了，后来是母亲自己提出休学的，在母亲18岁那年，媒婆找了上门。

当时媒婆找上门的时候，二外婆说什么也不肯，说孩子年纪还小，不舍得她那么早就嫁人受苦。可当母亲得知嫁人彩礼有150块钱后，她自己就同意了相亲，因为当时舅舅和小姨都在读书，外公身体也不好，家里都需要钱。

于是母亲认识了我父亲，两人一见钟情，后面的几十年，两人相敬如宾，互相扶持，过得很幸福。

在外公看来，母亲看上了父亲，他是不同意的，因为父亲家在偏远的山村，生活条件更差，他不同意这门婚事，媒婆都上门找了好几次，他就是不同意，可母亲却愿意嫁过去，还说生活都是靠双手去创造的。

面对女儿的倔犟，外公气得不行，不过都说女大不中留，最后外公还是妥协了，二外婆拉着母亲的手，哭了一夜，说嫁得那么远，回来一趟都不容易啊！

在现在看来，这50多里地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在七八十年代，交通不便利，这50多里地就算是远嫁了。

我们家这个村子小，但是人口多，土地分包到户后，村上每家每户分到的田地都很少，再加上我父亲兄弟多，我们家才不到一亩田地，我是家中长子，还有一个妹妹，一年下来这点地产出粮食根本不够吃，家里经常是有了上顿没下顿。

那个年代教育普及程度普遍比较低，村上别人家的孩子很多都是小学没读完就回家干农活了。

母亲对于我们教育这件事上，她丝毫没有让步，哪怕砸锅卖铁，她都要供我和妹妹读书。

正是因为母亲的坚持，我和妹妹才得以走出山村，改变人生。

然后现实中，遇到的困难远比想象中更多，因为我成绩好，考进了镇上初中重点班，那会老师对学生要求很严格，不光要完成课本上的作业，还要买课外教材。

我记得很清楚，那会要买教材需要花费108元，老师让我们周末回家问家长要钱，我都不敢回家。

当时父亲没有像样的工作，在镇上给人当搬运工，靠着一身力气，一天也才挣个二三十块钱。

母亲在家种点蔬菜，有时候好的瓜果都不舍得吃，要拿到集市去卖，换点生活用品之类。

这一下就要拿出108块钱，这对于我们家太难了，我也开不了口。

周天晚上，一般我都是炒点剩饭吃过就去学校，因为没有问课外教材的费用，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找好理由跟老师说，我不买了。

刚准备出门，就碰到了母亲，她急忙拉住了我，气喘吁吁地说：“老大，你吃过饭没有！”

“吃过炒饭了，我这就去学校了！”

我根母亲回答母亲，然后就想赶紧离开。

“老大，你等一下，你这孩子，要交课本费，你怎么不和妈提呢，要不是王婶家儿子提起，那不是耽误事了么？”

母亲边说变从裤兜掏出一小搭前，小心翼翼地交给我。

我看着母亲额头上冒出的汗水，瘦弱单位脸庞，头上也长出了不少白发，我心里一酸，对母亲说：“妈，没必要浪费钱，没有这些教材，我也能考得好！”

母亲听到就知道我是想着给家里省钱，她拉过我的手，直接把钱塞到我手中。苦口婆心地对我是哦：“老大，妈知道你懂事，可现在家里的情况不用你担心，该花在学习上的钱，咱们一分都不会少，只要你好好学习就好！”

那天，我揣着妈妈辛苦存了半年的钱，一路上眼泪流个不停，我在心里默念一定好好好学习，将来走出山村，给爸妈更好的生活。

舅舅在我读初三那年结的婚，听母亲说过，舅妈娘家在镇上，家里条件很不错，父亲就开玩笑说：“你舅舅的命好，找了个镇上的老婆！”

母亲听后不服气，就瞪了父亲一眼，说：“我这弟弟哪里差了，好歹他也是中专毕业呢，也在国营单位上班，拿的也是铁饭碗呢！”

母亲说的也没错，舅舅在镇上一家农机厂工作，这农机厂属于地方国有单位，在当年来说，工作待遇很不错，也是铁饭碗了。

母亲舅舅关系很好，家里有新鲜的瓜果，或者新碾了大米，她都会送一些给他们家。

高三那年，我当时成绩很好，在年级都能排名前三，老师为此还特意找过我父母到学校谈一下我高考后填报志愿的事。

父亲比较忙，他也很少管我学习上的事，母亲去的学校，当老师说到以我现在的成绩，高考肯定能考上好大学，母亲激动不已，拉住老师的手 一个劲不停地道谢。

我高考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通过自己估分，这次我考得应该不错，至少是可以上个不错的大学。

母亲在我高考那几天，也是为了不给我压力，从不在我面前提考试的话题，还特意宰了下单的老母鸡，熬汤给我补身体。

直到我考试结束后，母亲这才大舒了一口气，在得知我自己估分还不错后，她心情大好，还特意下厨，给我和妹妹炒了个苦瓜炒蛋，这道菜我和妹妹最爱吃了。

一个多月后，我的录取通知书到了，我考上了省城的师范大学，是一本院校。

我这考上大学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村里，村民们都对我父母另眼相看，在他们眼里，同样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我父母培养出一个大学生，就是厉害，就是有本事。

我考上大学了，接下来就是最头疼的事情了，那就是去哪里找学费。

当年学费一年需要1500块钱，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虽然这两三年，家里的条件没那么艰难了，可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母亲和父亲合计了一下，决定还是要找亲朋好友先借着，无论如何也要供我读完大学。

找谁借钱其实母亲心里也有数了，她老早之前就想好办法，她准备要去找舅舅借钱。

舅舅和母亲姐弟关系很好，他也在意我这个外甥，记得小的时候过年，我和母亲去外公家拜年，舅舅总会给我红包而且是所有人中最多的，虽然我读书求学这几年，没有多少机会相处，但是我对舅舅的感情还是很深的。

母亲去舅舅家前，她准备了好多东西，有新碾的大米半袋，有存了半个多月不舍得吃的土鸡蛋，和一些刚出地新鲜的包菜，茄子和西红柿，这大包小包将自行车后排，全部装得老高了，扎带都差点绑不住了。

我就这样跟在母亲身后，母亲在家前面扶车，我在后面推，一路上，母亲不断叮嘱我，说道：“等会见到舅舅舅妈要嘴巴甜一点，我们有求于人，要放下身段！”

“妈，要是舅舅不借钱给我们，那不一切都白给了么？”

我把心里所想和母亲说。母亲听后并没有急着回答我，过了一会，她停下休息，这才对我说道：“老大，不管怎样，妈都会让你读大学的，你是家里的希望，哪怕我们现在付出再多都值得！”

母亲的话让我既感动又难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默默替换母亲，我在前面扶车头，原来，扶车头真的很累，只有自己经历过才知道。

那天舅舅并没有在家，只有舅妈在，我心里顿时慌了不少，因为舅妈在我心中，感觉和我们不是一路的人。

早几年，我和妹妹到舅舅家，舅妈就从没给我们好脸色，除非舅舅在家，她才装作关心我们，给我们洗水果吃，不过都是挑那种已经有了烂点的苹果，当时我和妹妹都不懂，回家跟父母说，他们都不信舅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舅妈见我们的到来，果然没有表现出多少兴奋的感觉，脸色一直不冷不热，直到看到我和母亲搬进来的东西，她这才稍微有了些许笑容。

“唉哟，大姐，你这干什么啊，每次来都带这么多东西！”

舅妈笑着埋怨我们，然后顺手将土鸡蛋端进厨房。

“哎，这也没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全是自己种的，图个新鲜和干净卫生！”

母亲将蔬菜搬进厨房后，也笑着跟舅妈说。

我们带来的物品都归置好后，舅妈给我们倒上了茶水。

“唉，大姐，我这外甥真的厉害啊，都考上大学，你看我们家那个儿子，天天就知道玩，回回考试都是班级垫底！”

舅妈看了我一眼，苦着脸说道。

这下母亲看着我，却又不知道怎样回答舅妈，只是陪着笑说道：“别担心，我那侄子人聪明，成绩一下就能赶上来！”

舅妈喝了一口茶水，看着母亲说：“这也没办法，我们夫妻都忙，没得空管他咯，他爸最近工作不顺利，也是心烦得很！”

母亲听到舅舅工作不顺利，她愣了一下，舅舅的工作她一个农村妇女也不懂，这回不知道该怎样回舅妈。

“对了，大姐，要没什么事，我不留你们吃饭了，我等会还要出去一趟！”

舅妈说完就准备进房间去。

母亲及时将她喊住，笑着说道：“弟妹，是这样的，这志辉不是考上大学了么，学费我们凑不齐，想找你借1500块钱！”

舅妈一听我们要借钱，她的脸色瞬间阴冷了起来，说道：“大姐啊，这我手上真没钱，再说了，这他舅舅不在家，我也做不了主啊，没办法帮啊！”

“弟妹，你就帮帮你外甥，他能有今天真的很不容易，不能放弃啊！”

看着母亲借钱卑微的样子，那一幕，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大姐，这年头能读个高中毕业都算厉害了，没必要学别人一定要上大学，做什么事情前，都要量力而行！”

舅妈说完冷笑一声，就进房间了。

母亲还想向舅妈争取，我上前拉了一把她，她看着我，叹一口气，摇摇头，我们离开了舅舅家，那天回去路上，我和母亲一句话都没有说，看着母亲落寞的身影，我心痛不已。

那年我还是顺利上了大学，就在舅妈拒绝我们的第二天，舅舅亲自找了上门，他给我们送来了3000块钱。

舅舅临走前还叮嘱我，说道：“要好好努力，以后肯定会有出息的！”

大二那年，突然接到母亲传来的噩耗，舅舅突发心梗，人没了。

我悲伤不已，急忙往家里赶，舅舅是在上班中出的事，以前就听母亲说，舅舅小时候就查出心脏不好，那个时候也没有条件去大医院检查，就这样拖着，直到成年后，大家都没在意这件事，没想到最后舅舅因为这个去世了。

再后来，我毕业后成了一名老师，分配到了县城最好的中学教书。

自打舅舅去世后，母亲和舅妈就不走动了，我不知道是舅妈不主动来往，还是母亲记恨当年她不帮我，反正两家就多年不走动了。

直到我结婚的前一晚，舅妈突然来了，我们一家都特别意外，母亲并没有邀请舅妈，但是毕竟舅妈也已经来了，她也好生招待。

“大姐，志辉马上结婚成家了，我恭喜你们了！”

舅妈笑着对母亲说道。

我在一旁看着舅妈，多年不见，舅妈头上已经是遍布了不少白发，整个人也苍老了不少，看来舅舅离开这些年，她一个人过得也很辛苦。

舅妈又看着我，不好意思地说：“志辉，舅妈知道，当年你考上大学，来家里借钱的事是舅妈过分了，希望你不要记恨舅妈！”

我听后一愣，没想到舅妈心里一直想着这个事情，我坦然一笑，对舅妈说：“舅妈，这都过去了，你不用想太多，我还得感谢你和舅舅呢，没有你们，就没有我今天！”

舅妈听到我的话，眼眶湿润起来，点点头，说：“这么些年来，我一直在想这件事，今天说开了，我的心结也解开了，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舅妈说着就掏出一个红包递给我，见我接过后，她就要离开。

母亲这时将她拉住，笑着说：“这外甥结婚，没你这个舅妈在场，可不像话啊！”

舅妈听到母亲的话，沉默了一会儿，也跟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