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皇后宫女的第一天，陛下就将我宠幸，有意封我为妃，我却跪在了皇后娘娘脚边。

「奴婢只愿追随娘娘，求娘娘收留。」

1

我们这批宫女被送入未央宫的那一天，陛下刚好驾临。

未等皇后请安，他就厉声训斥。

「皇后，你父兄在边疆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皇后是大齐第一武将陈家之女，祖上、父兄皆是戍边大员。陛下封娘娘为中宫，也是对陈家的器重和信任。

但阖宫皆知，陛下对皇后，其实一点也不好。

皇后娘娘也同样是有气性的，听到陛下的数落，当即跪了下来。

「我陈氏一族目无尊上，还请陛下将陈家满门极刑处死。」

她这话自然是赌气，陛下的面色更加铁青，气得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皇后不再理会陛下，兀自起身将我们挥退，我走在最末位，刚要跨过门槛，突然被陛下叫住。

这一刻，一双大手就捏住了我的下巴。

我被迫对上陛下的那双冰冷的眼，不自觉打了个寒战，刚要求饶，就被打横抱起。

陛下将我摔在皇后娘娘的凤榻上，不顾我的哀求，撕碎了我的衣裙。

当身体的疼痛袭来时，我彻底绝望了。

陛下当着皇后的面，在凤榻上临幸一个宫女，这是在羞辱报复皇后。而我，不过是一个工具。

我在宫外还有爹娘弟妹，我还想到了年岁，就被放出宫和他们团圆。

可惜我等不到了。

皇后，不会容我的。

2

许久后，陛下终于起身，甚至还不忘嘲讽一句。

「皇后宫里的人，果真不错。」

皇后皮笑肉不笑地谢过陛下的夸奖，顺便嘱咐一旁的太监给陛下添件衣服。

房事过后出门吹风，身子容易虚。

在陛下走后，我拢着破碎的衣服，心如死灰地跪在榻前，皇后抚上我的脸颊，指尖微凉。

我以为她会下令将我乱棍打死，亦或是扔进井里淹死，可她只是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是本宫连累你了。」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地不敢抬头，皇后亲自给我披了件衣服，为我整理乱掉的鬓发。

「那个混账不会管你的，留在本宫身边吧。」

她说的混账，莫不是陛下？

娘娘的凤榻被我弄脏，她的脸面也被我折损，她非但不怪我，还为我鸣不平。天底下再难寻她这般仁善的主子了。

「奴婢叩谢娘娘。」

我虔诚地磕了一头，从今往后，我的命就是娘娘的。

按照宫里的规矩，君王宠幸宫女后，可以决定是否留种。

若是不留，太监就会送来一碗汤药。若是留，那就看一个月后是否有身孕，只要能有身孕，就能被册封为嫔妃。

我一直等着太监送来汤药，却始终没等到，姐妹们纷纷艳羡不已。

「永福，你的命可真好。陛下给你留种，没准就是想封你为妃子呢。」

听着她们的话，我一点也不高兴，陛下没有赐我汤药，只是和皇后娘娘斗气罢了。我也不想做什么妃子，就算被册封，也会来伺候皇后娘娘的。

入夜后，我前去伺候娘娘梳洗就寝，她正抱着襁褓中的小公主逗弄。烛光下，她弯弯的眉眼仿佛画中人一般，珍珠步摇在她的脸侧摇晃，引得小公主咯咯直笑。

我一时看呆了，不自觉也跟着笑出了声。皇后偏头看过来，冲我粲然一笑。

「过来，哄哄她。」

我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抱过公主，小小的粉娃娃不怕生人，乌溜溜的大眼睛格外讨喜。

皇后安安静静地看着我们，过了一会儿才犹豫开口。

「你……想不想留陛下的子嗣？」

我连忙摇头，皇后却以为我会错了意。

「本宫不是强迫你，若你真能有福气当上妃嫔，本宫也一样会护着你。当然，若你只想活得平安顺遂，那还是保险一些，把药喝了吧。」

一旁的宫女端来一碗汤药。皇后仔细地盯着我，许是想看出我是否自愿。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我当即将汤药一饮而尽，再次叩谢她的大恩大德。

3

后来的日子，果真平淡安稳。

我每日除了伺候娘娘，就是跟着乳娘一起照顾小公主。

天气好的时候，皇后会亲自抱着公主去晒太阳，我跟在她身后，只觉阳光都比以前温暖了不少。

除了我，其他的宫人，以及阖宫妃嫔也都很尊敬娘娘。以前常听说后宫争斗尔虞我诈，在娘娘的治理下并未出现。

孙贵妃是吏部尚书之女，为人娴静，书法了得，她的字画在众妃嫔之间是十分抢手的宝贝。

但她有个秉性刚烈的父亲，因而贵妃总担心父亲会在朝堂上惹恼陛下。娘娘常找她解闷，不时还夸赞孙尚书又得了陛下的恩赏。

宁昭仪生性活泼，有幸诞下了一位皇子。不过听说当年宁昭仪产子十分凶险，差点就一尸两命。

是皇后娘娘在太医们束手无策之际，破例从宫外请来了名医，救回母子二人的性命。

如今小皇子长得白白胖胖，每次来未央宫向娘娘请安时，都会给他的公主妹妹带来小礼物。

江才人刚入宫不久，她胆子小，做点心的手艺倒是比御膳房的白案师傅还厉害。

娘娘时常会让她做些点心送过来，借机与她说说话，渐渐地，江才人也没那么怯懦了。

仲春尾声，一场大雨过后，蚱蝉纷纷爬上枝头。

头一次听到蝉鸣的小公主被惊扰到，在娘娘的怀里哭个不停，怎么哄都没用。

我斗胆劝娘娘允我去将知了打走，娘娘摇摇头，「这孩子没那么娇贵，若是连蝉声都受不了，那日后可怎么办？」

我不懂，小公主金尊玉贵，日后也只会永享荣华富贵啊。

不过娘娘既然不允，我也不好再言语，只安心收拾起寝殿。

一个小藤球从柜子里滚了出来，看起来不像是新做的。

「娘娘，这藤球真可爱，公主肯定会喜欢。」

娘娘看了眼那藤球，眼眶竟有些发红。

「放回去吧，那不是公主的。」

我暗道自己闯了大祸，急忙将藤球放回柜中。娘娘仰头将泪意忍下，明明噙着笑，却显得很悲凉。

「那是二皇子的，他最喜欢的就是那个藤球，我没舍得烧给他，留下当个念想。」

或许是触动了心弦，她一口气说了许多话，我这才知道原来在我入宫之前，娘娘曾有过两位皇子，可他们都是不到一岁就夭折了。陛下不许宫中提起此事，如今许多宫人都不知情了。

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娘娘，只能祝愿小公主能健康长大，娘娘摸着公主的小脸蛋，笑得更加苦涩。

「幸好这孩子是个女儿，否则又——」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我隐约有了个猜测，难不成前两位皇子的夭折，是有人故意为之？

4

掌灯时分，陛下来了。他今日心情不错，不仅喝了些酒，还对娘娘温声细语地说了许多体己话。

娘娘从头到尾都只是淡淡的，甚至带着几分不耐烦。

用过晚膳，陛下留在娘娘这儿留宿，今晚轮到我值夜，站在殿外候着时，我还在想着那两位小皇子的事。

忽然，寝殿内传来一声脆响，我连忙冲进去，只见娘娘红着眼，将手边的瓷瓶玉盏摔了一地。

「陈家有错，陛下就来训斥妾身，陈家立功，你又来给妾身一点甜头。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陛下何时能把妾身当个人看？既然不想要陈家的骨血，那就别来妾身宫里！」

这是我第一次见娘娘如此激动，她满脸悲怆，而陛下只是远远地站着，冷眼看着娘娘歇斯底里，反倒是我的出现惹得他龙颜大怒。

「混账东西，谁允许你进来的？」

这一瞬间，我对陛下的畏惧陡然变成了怨恨。他好狠的心，怎舍得让菩萨一样的娘娘如此难过。

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径直又向陛下跪地行礼。

「陛下恕罪，奴婢今日翻出了二皇子生前的藤球，害得娘娘睹物思人，勾起丧子之痛，请陛下责罚奴婢。」

娘娘愣住了，就连陛下也变了脸色。

皇子夭折是宫里的忌讳，我如此直言，简直是不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