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尸骨不存,裴怀之却击退匈奴,成了我朝第一功臣。
普天同庆时,我家被冠上通敌大罪,全家锒铛入狱。
他将我母亲和长姐做成人彘,却不取其性命,让她们浸泡在盐水中,日夜饱受痛苦。
“交出霍轻颜,可免去霍府罪责。”
而刚刚与他一同征战沙场的父亲和兄长,被打断双腿,挂在城墙上暴晒。
受尽折磨的他们,却一如既往的护着我。
“你一叶障目,不知轻颜情深意切,在你攻打南蛮那年,身中蛊毒,是她割腕用了大半的血引出蛊虫,又以自身为器,养那蛊虫数年,日夜饱受煎熬,活在痛苦中,最后……”
“裴怀之!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轻颜!”
1
京都死牢,阴暗潮湿,浓烈的血腥味散发出来。
一具具尸体被抬着出来,个个衣冠不整,面目全非,唯独印在衣襟上的霍字格外清晰。
都是霍府的人。
我长姐霍怡瘫跪在地,白色的衣裙早也被鲜血染红,眼角噙泪。
“裴将军,求你看在我父亲当年悉心教导你的份上,放过我们吧。”
裴怀之半眯着眸子,冷声道:“你们霍家通敌,乃大燕国罪人,若非本将军念情,早在十日前,你们霍府便被满门抄斩了。”
如今这情形,还不如被斩首示众来得痛快些。
霍怡抿着唇,复杂的神色盯着内牢里面,那抹身影晦暗不清,她却忍不住浑身发颤,“将军,你明知道,我们没有……”
“让霍轻颜出来认罪,霍府还能少死些人。”裴怀之眼底生出浓浓的恨意。
听到我的名字,长姐泪水牵着线地往下掉,眼底满是心疼。
记忆中,长姐一袭白衣,温婉可人,一颦一笑都透露着优雅高贵,乃是京都第一才女。
走到哪都是瞩目的焦点,如今这等屈辱,她何曾受过?
我伸手想要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手却直接穿过,根本触碰不到她。
是啊,我已经死了。
现在除了眼睁睁看着家人受难,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长姐咬紧嘴唇,满眼心疼,“将军,我小妹这辈子你也见不到了,见不到了。”
“呵。”裴怀之冷哼一声,“我倒是看看你们能嘴硬到什么地步!”
随着他招手,狱卒围了过来,他们熟练地撕扯着长姐衣裳,禽兽般地发起兽欲。
裴怀之就这般居高临下地看着。
住手!
我冲去推着那些狱卒,可还是无济于事。
他们凌辱着长姐,恶魔般的笑声充斥着整个牢房。
长姐犹如一具尸体般一动不动,脸上的泪水和血水已经干涸,空洞的眼睛盯着上空,早也没了反驳的意识。
短短十日,这种事她已经经历了数次。
若非还有父亲和小弟,她早就咬舌自尽。
不要啊!
我急忙跪在裴怀之面前。
这可是我长姐,最疼爱我的长姐!
我的呼喊连一阵风都比不上,在裴怀之面前掀不起半点波澜。
他根本听不见。
不要啊!
不要!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姐受辱。
一个时辰后,裴怀之伸手制止,缓步走到长姐面前,“相传霍府齐心协力,情意真切,我倒是想看看霍大小姐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长姐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随着他招手,几个狱卒从刚刚长姐看的方向走去。
长姐脸色大变,慌忙道:“不要!裴怀之!你别伤害我母亲,你忘了我母亲是如何教你读书写字的!”
裴怀之不为所动,母亲被人拖了过来,地上随之出现刺眼的血痕。
看到母亲,长姐慌忙地爬过去,却被裴怀之一脚踩住她的手,用力地碾压,断骨的声音清晰可见。
“如果还不说出霍轻颜的下落,你母亲可就要被做成人彘了。”裴怀之冷厉的声音犹如恶魔。
长姐猩红的双目盯着他,“裴怀之!你不是人!你就是畜生!”
裴怀之不为所动,身后的人提着一桶辣椒水朝着母亲身上淋去,母亲发出惨叫声,却动弹不得。
2
看到长姐狼狈的模样,母亲心疼不已,“怡儿,我可怜的孩子。”
长姐挣扎着,裴怀之脚一松,长姐急忙爬向母亲。
当她手压住母亲衣袖时……
她一脸惊恐,张大嘴巴用力地呼吸,许久都不曾发出一点声音。
随着她颤抖的手揭开母亲的衣袖,下面空空如也。
母亲的手被砍断了。
长姐哭得声嘶力竭,转身就冲向裴怀之,却被他一脚踹到在地。
她大口地呼吸着,急忙爬去抱着母亲。
我呆立在原地,即便是灵体,却被恐惧和愤怒占据全身。
要是可以,我真想杀了这畜生!
裴怀之大笑起来,“如何?看着亲人在自己面前被折磨的滋味不好受吧?”
亲人?折磨?
我忽然想起十年前裴府被抄家后的场面,是父亲在尸海中找到有些微末气息的裴怀之。
父亲冒着生命危险将他藏起来,养在副将家,打小教给他武艺,吃喝待遇和兄长一样。
可为何那白衣少年郎如今成了这般模样!
犹如恶魔!
母亲抬眸,直勾勾地盯着裴怀之,“当年是我们家救了你,你就是这般报恩的?”
母亲眼里还有失望。
她们一直把裴怀之当自己孩子,还说要是我嫁给他,就是亲上加亲。
如今遭遇此变故,母亲得有多寒心。
“报恩?”母亲的话好似触碰到裴怀之的逆鳞,他目光变得狠厉,浑身充满戾气,“若非是霍正初陷害我家,我家怎么可能会被满门抄斩!论狠毒,谁比得上你们霍家!”
怎么可能是我父亲陷害的。
我着急起来。
裴怀之,你好好调查调查啊!
裴怀之伸手抓住长姐的胳膊,另一个人立马递上去一把刀。
我意识到不对劲,立马冲上去,想要推开裴怀之,可我依然只能穿过他的身体。
裴怀之把刀架在我长姐胳膊上,“最后问一遍,霍轻颜在哪里!”
母亲想要去护着长姐,因为没有胳膊,只能在地上扭动着,“裴怀之,你认为霍府对不起你,可轻颜不曾对你有二心,你为何如此恨她?”
是啊,曾经还是看我笑便笑,看我哭便哭的少年郎,如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裴怀之如同想到什么一般,神色阴狠下来,捏紧刀把,扬起便对长姐胳膊砍下去。
“不要!裴怀之,我告诉你,轻颜她……啊!裴怀之,你这个魔鬼!”
一声惨叫,长姐的胳膊掉落在地上,痛得她在地上打滚,直至晕死。
鲜血染红了长姐的身体。
母亲张大嘴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奋力地要爬向长姐,却被裴怀之一脚踹开。
“将霍家父子挂在城墙上,我倒要看看霍轻颜能躲到什么时候。”
不!
不要!
裴怀之你可忘记了你这身武艺来自谁,你可忘记打小你被欺负,是谁给你出气。
是兄长和父亲啊!
我跟着裴怀之来到另一个牢房,曾经英姿飒爽,驰骋沙场的父亲和兄长被捆绑了跪在地上。
我心疼却又无力。
听到声响,父亲和兄长缓缓抬起头。
看到是裴怀之,父亲淡然一笑,“裴将军如今可真是风光。”
兄长怒瞪着裴怀之,“畜生!裴怀之你就是畜生!”
裴怀之走到兄长面前,不怒反笑,随着一脚踢倒兄长,用力地踩在兄长脸上,还不停地碾压。
3
“昔日风光无限的霍小将军如今也会落得这般狼狈,真是今非昔比。”
兄长被他踩在地上动弹不得,父亲淡然地看了眼,道:“裴将军如此行为,就不怕圣上查清后,怪罪于你。”
“霍将军此言差矣,箭已开弓,你觉得本将军还会让你们有回头的机会?”裴怀之冷冰冰地说着。
父亲叹息了一下,“霍将军若是本性如此也就算了,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只怕日后后悔都无济于事了。”
“后悔?”裴怀之神色一变,旋即冷哼一声,“当年的事本就够你们死一千次一万次,如今你那不成器的女儿竟还想害我!我怎么可能后悔!”
裴怀之,你再说什么!
谁要害你了?
我在一旁咆哮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裴怀之为了害我们,还真是什么都能编出来。
若是要害他,那年我怎么可能……
“你们都该死!霍轻颜更该死!”
裴怀之的怒吼声传来,紧接着就是兄长的参加,那把泛着冷光的匕首,此时正插在兄长的手掌上。
“你们不愿交出霍轻颜也罢,等我把你们挂在城墙上示众,看她出不出现。”
裴怀之身后的人将父亲和兄长拖出去,我急忙跑上前去拦着裴怀之。
父兄怎能受这等侮辱!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裴怀之,求你放过我的家人。
可不论我如何请求,裴怀之都只是穿过我的身体。
我心疼地看着父亲和兄长被人拖拽出去,到了牢狱外,百姓看到他们,都只是举起手中的烂白菜和臭鸡蛋辱骂。
甚至还有人丢石头。
父亲额头被石头砸中,鲜血直流。
我却只能无能的呐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裴怀之,早知如此,三年前我便不该救你。
父兄被挂在城墙上,如今烈日炎炎,寻常人都经不住暴晒,更别说受伤的父兄。
很快地面上就滴了一大滩血。
而裴怀之居高临下地站在上面,任由百姓对我父兄欺辱,直到一抹淡黄色的倩影出现。
“怀之,原来你在这里。”
女人缓步如莲,到裴怀之身侧,脸颊上浮出淡淡的粉色。
秦若云。
见到她,我头一阵剧痛,无数记忆在脑海中呈现。
“哈哈,霍轻颜,你终于要死了,你可知道,为了今日我等了多久。”
“你也真是傻,让你模仿字体你就模仿,你可知道,就是那字当年害得裴府被满门抄斩。”
“还有啊,你这字也写得不错,我学了几分,这封信若是放出去,你说裴怀之还会不会爱你?”
临死之际,秦若云找到我,将当年陷害裴府的真相告知我,更是临摹我的字写了封举报裴怀之勾结敌国的信。
是她!
是秦侍郎!
一切都是他们做的,一切都是他们做的!
怒意占据我的心头,我恨不得掐死她,若非是她,我们家也不会如此。
“这里风大,你怎么来了?”裴怀之将披风解下来披在秦若云身上,声音轻柔,像是呵护什么珍宝一样。
我急得在原地跺脚。
裴怀之,你怪错人了,这才是你的仇人!
4
秦若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到城墙上的父兄,轻轻皱眉,“怀之,你这是……”
“主谋霍轻颜迟迟不现身,我倒是要看看她能躲到何时。”提到我,裴怀之眼底的柔情瞬间被戾气替代。
秦若云侧着身子咳了几声,嘴角勾出得意的笑容,在面对裴怀之时,又有些忧心。
“怀之,霍轻颜想陷害你,自然死不足惜,这家人当年陷害你们家,更是该死,只是,你刚击退匈奴回来,还没休息过,我担心你。”
裴怀之看了看天气,对一旁的人说,“传我令,全城搜查霍轻颜,包庇他的人格杀勿论,可她,一定要活着带到我面前。”
随后转身牵着秦若云,“走吧,你身体不好,我们先回去。”
一对狗男女!
我本不想跟着去,却无可奈何,我只能跟在裴怀之身旁。
从我醒来就是如此。
裴怀之对秦若云处处小心照料,就连过门槛都要好生牵着,生怕她摔了碰了。
“怀之,你大可不必如此,之前的事也是我心甘情愿。”秦若云娇滴滴地说着,目光看向手腕,那里有一道陈旧的疤痕。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也是有一道触目的疤痕。
若是能回到过去,我说什么也不会如此。
裴怀之,待你知道当年的真相,又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