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葫芦僧乱判葫芦案（新韵）

翟海潮

对立公堂明镜悬，霸王害命抢英莲。贾化发签拿凶犯，疑罕，门僧眼色把其拦。

一纸官符连网络，惊愕，深谙此道仕途宽。枉法徇情留后手，作秀，忘恩负义势族攀。

【品评】翟海潮 撰

第4回，贾雨村借助贾政之力补授了金陵应天府一职，刚上任就遇到一件人命官司，即薛蟠为抢夺丫头英莲纵容豪奴打死了冯渊。审案过程中，贾雨村从门子处获悉其中利害，便徇情枉法，胡乱判断了此案。

原告冯渊家人申诉道：“被殴死者，乃小人之主人。因那日买了一个丫头，不想是拐子拐来卖的。这拐子先已得了我家银子，我家小爷原说第三日方是好日子，再接入门。这拐子便又悄悄的卖与了薛家，被我们知道了，去找那卖主，夺取丫头。无奈薛家原系金陵一霸，倚财仗势，众豪奴将我主人竟打死了。凶身主仆已皆逃走，无影无踪，只剩了几个局外之人。”

贾雨村听了，勃然大怒，欲发签差公人立刻将凶犯族中人拿来拷问。忽然见案边立的一个门子使眼色，不让他发签。雨村心下狐疑，只得停了手。实时退堂来到密室，原来这门子本是葫芦庙内一个小沙弥，是贾雨村的旧相识。门子告诉贾雨村：“如今凡作地方官者，皆有一个私单，上面写的是本省最有权有势、极富极贵的大乡绅名姓，各省皆然；倘若不知，一时触犯了这样的人家，不但官爵，只怕连性命还保不成呢！”

门子顺从袋中取出“护官符”递与雨村，上面写道：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小说借一纸“护官符”，道出了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上通朝廷，下结州县，盘根错节，连络有亲，一损皆损，一荣皆荣，相互结成了一张庞大而错杂的封建关系网。此案的被告乃“丰年好大雪”之薛，贾雨村听到门子的介绍，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怕再次丢了乌纱帽，同时也想借此案来攀附贾家、王家，于是就按门子的建议胡判了此案，叫薛家给冯家一些银子便草草打发了。

贾雨村的忘恩负义、趋炎附势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贾雨村曾接受甄士隐的慨然相助，从而赴京考中进士。此案中他没有将恩人甄士隐被拐走的女儿英莲救出，反而通过打压冯家将其判给了薛家。这个案子是贾雨村仕途的重大转折，他在官场上变得成熟了，学会了深藏不露，开始奸诈阴狠，已经显露出奸雄本色。

《葫芦案》一回，一方面是为了薛宝钗出场之需要，同时亦为引出贾府的关系网，为家族的衰亡埋下伏笔。脂批说此回“早为下半部伏根”，是在提醒读者，四大家族的“荣”、“损”乃是这部小说之“根”，《红楼梦》的下半部就是围绕了这条“根”而展开的，它在《红楼梦》的艺术结构中占有着重要的位置，也为我们理解小说是写封建家族兴衰史提供启示。

注：翟海潮、范文义、刘承彦主编的《诗画品红楼》一书已于2021年1月由北京出版社出版，当当、京东、天猫有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