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记事·少年玩事·11·骑羊·骑小驴儿

文石斋主聊文化 2024-05-31 08:55:08

故乡记事·少年玩事·11·骑羊·骑小驴儿

广阔天地里的少年

我小时候儿,于家泡好多庄稼人家儿都有一个习惯:如果家里有小子,当小小子儿长到七八岁儿,春天草青了,就会从集上买一个小羊儿,让小小子儿“侍奉”着,说是等头过年的时候赶集卖了,卖儿钱给孩子“添件儿新衣裳”。

添新衣裳不添新衣裳,我们不在乎,欢喜的是会(方言,和)小羊儿玩儿的快乐。春天刚下的小羊儿,跟小子们一样,还是孩子,刚买儿来还有点羞怯、“认生”,人上跟前儿去躲躲闪闪地,逗他一会儿,才敢大着胆子舔我们的手,再逗一会儿,才让摸他一会儿一扑楞、一会儿一扑楞的小耳头、抱着他的脖子亲热。

用儿不几天,小羊儿就跟我们成了亲密的玩儿伴儿,散了学,也不用拴他,打开“寨子”门儿,他就“咩咩”地颤声儿叫着跳出来,跟着我们上河沿儿上吃草,我们在头里跟头把式地跑,他在后头扔腿儿尥蹶子地追。到了河沿儿,十来个放羊的孩子聚在一块儿玩儿,十来个小羊儿聚在一堆儿吃草,也不用管,人玩儿够了,羊吃饱了,一块儿蹦着跳着家走。光这个,就给我们带来了多大的快乐呀!

秋天,庄北儿地里种的麦子长成撮儿,我们把羊牵到地里啃麦苗儿。这时候儿的麦苗儿不怕啃,羊啃了地皮儿以上的叶儿,反倒有利于麦子扎根儿,来年春天会长得更好,没有羊啃的地里,生产队得安排人儿赶着牛,拉着两尺多长、大海碗粗、两头稍微细点儿的石头磙子轧,不让麦子快长,省了麦苗儿长得忒快,冬天冻伤了第二年长不好,我就曾经跟着我爸爸做过这个活计。

但这时候儿羊也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儿听话,也不跟人了,得着长长的绳子拴着,着一尺多长的木头或铁子钉进地里,“迷”上。

羊长大了,能不能骑?电影儿《鸡毛信》里的羊能骑,这个也中吧?我们挑着哪家长得壮的羊骑上去。羊不高,着人抻着缰绳,骑的人一偏腿儿就上去了,但刚坐到羊“精酿骨儿”(方言,脊梁骨)上,羊就四腿儿跪地,趴下了!那时候儿知不道,人家电影儿里骑的羊是绵羊,而且是个头儿雄壮的头羊,我们养的是山羊,又刚养不足一年,再小的小人儿,也架不住!

骑羊的童年

扫兴之后,我们踩着松松软软的麦苗儿,在麦地里瞎玩儿。忽然有人压着嗓子吵吵:“那儿有小驴儿!”

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朝西北方向、后河儿南沿儿的地里望去,果然发现五六个小驴儿也在啃麦子。“咱们骑驴去!”正没意思的我们“呼啦潮”起身朝小驴儿跑去。小驴儿肯定是梁泡儿哪个生产队新下的,秋后放出来啃青。那时候儿哪个生产队都有饲养处都养着一两头、两三头驴,春天下的小驴儿,这时候儿能吃草了,让他们出来啃麦苗儿,等于延长了放青的时间,对他们生长有好处。

但小驴儿怕人,我们一群人还没跑到跟前儿,就一溜烟儿尥蹶子跑了。

失望之余,我们琢磨出了策略。

第二天来到地里,“迷”好羊,我们分作好几队,一队两三个人儿,装着没事儿的样子,远远儿地朝小驴儿包抄,一点儿一点儿慢慢儿朝小驴儿靠近,到了跟前儿,才撒腿朝小驴儿猛冲,没等小驴儿反应过来,已经有两三个小驴儿挨抱住脖子,逮在当地。

这些小驴儿个子小小儿的,有的身上厚厚的金黄色绒毛儿还没褪去,力气小,我们三四个人儿按着一个小驴儿,小驴儿拼尽全力挣扎、尥蹶儿,却咋也折腾不出去。等小驴儿老实了,手儿快的小人儿先骑上去,揪着小驴儿短短儿的鬓毛儿骑着,剩下的有的抱着驴脖子,有的揪着驴耳头,吆喝着让小驴儿朝前走,走快了又紧手忙脚地蹬着地抻住,不让他跑了。走不多远儿,抻驴的就催着骑着的人下来,换人上去。

一群小人儿,把小驴儿折腾到日头偏西,才放了他们。小驴儿早已经连害怕带使得慌,闹得浑身是汗,箭一样尥着蹶子跑回了饲养处。

小驴儿没记性,先天儿挨我们逮住骑半天,“递儿日个”(方言,第二天)还上老地方儿啃麦苗儿,我们就再逮他们,直到冬天将近,地冻硬了,怕从驴“精酿骨儿”上掉下来摔着,才放过他们。

小驴儿虽然小,但尥起蹶子来,后腿也能抬得挺高,挺有劲,要是骑的时候儿抱脖子抱得不紧,或者腿夹驴肚子夹得不紧,也很容易掉下来。

有一个礼拜天儿,我们逮住一头小驴儿,前抻后推地把他从庄北儿轰到了庄里头的一块儿空地。这块儿空地原来是一个挺深的坑,过庄往南连着我们庄儿“南河儿”,“六月儿”下连阴雨的时候儿,人们可以在里头扔网打鱼,地震的时候儿翻沙子浅了,后来填平了,成了一片空场儿,有时候儿黑间庄里在这儿演电影儿。

我们把小驴儿整到这儿,十来个人围成一圈儿,把他围在里头,轮流儿在圈儿里骑他。

几个小人儿骑过后,轮到比我大一岁的金仓。金仓刚骑两圈儿,小驴儿突然发疯,“忽”家伙冲破人圈儿,顺着空场儿西边儿的南北官道着尥蹶子往北飞跑。

我们先是一愣,明白过来赶紧大呼小叫着往北追。但哪里追得上,一眨眼儿,小驴儿就驮着金仓出了庄,刚出庄,一蹶子,把金仓摔在了道儿上。

金仓挨摔下来,一动不动儿地在地上趴着,我们追到跟前儿,发现他知不道是吓得还是疼得,小脸儿煞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们吓得不轻,着急麻慌、七嘴八舌地问他:“咋的咧?”“没事儿吧?”

金仓一声儿不吱,只是恨恨地看着我们,过了好大一会儿,忽然一骨碌儿坐起来大骂:“x 你们妈的,咋就你们骑没事儿,我骑就给我摔下来咧!你妈个x的净糟践我!”

金仓挨摔成了我们说起来就笑得掉泪儿的笑话儿。

因为骑小驴儿,我们还挨过梁泡儿的饲养员追。知不道啥时候儿,梁泡儿一个生产队的饲养员发现了我们骑小驴儿,有一天我们正在麦地里骑着,这位饲养员忽然手里拿着棍子从庄北儿的饲养处冲出来,一边儿破口大骂,一边儿朝我们飞跑,高声吵吵着非“楔死”我们。

我们吓得赶紧往回儿跑,但又不敢往家儿跑,怕家儿人知道了挨打,就往邻庄儿蒋家泡跑。这位饲养员也是倔,或者真气坏了,一直追到庄里头,追着我们串了好几个当院儿,看实在追不上,才叫骂着回去。

打那儿以后,我们就很少骑小驴儿。往后一年儿比一年儿大,骑小驴儿,终于变成了回不去的儿时记忆。

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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