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考考了682分。
被我妈在校门口扇了32巴掌。
她撕掉我的志愿书,强迫我读本地二本。
我死那天,她在记者面前声泪俱下。
“孩子还是要趁早打,都怪我太纵容她了。”
重生后,我妈抓住在网吧和男生打游戏的我。
“下贱胚子,这么小就和男人鬼混!”
我握住她扇过来的手腕,凉薄开口。
“这不是遗传吗?”
“我爸小三上门那天,你衣柜里不也藏了个男人?”
1
凌晨四点。
房间门砰一声推开。
我妈拿着风油精,毫不客气洒在我脸上。
“快起床!拖一分钟少背十个单词。”
“落后一分几百名就出去了!”
墙上贴满作息时间表和鸡血口号。
我脑袋有些懵。
我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回到这里。
她看我不动,眉毛一竖,就要给我一记耳光。
我迅速起身扼住她的手腕,反问道:
“我妹呢?她怎么不起床复习?”
“你妹妹身体不好,爱生病,你有这个条件还不学习,对得起我们对你的养育吗?”
是吗?我笑了。
我那个“爱生病”的妹妹,后来高考考了300分。
我妈掏钱送她去国外读书,为此不惜断了我的生活费。
我在本地二本打工上学,还要时不时回家打扫卫生。
就这样,我在家里多吃一块肉,她都得嘲讽我几句。
当年我傻,真信了她的PUA。
她说妹妹从小养在老家,吃不饱穿不暖。
我在城市跟着他们衣食无忧,就该让着妹妹。
直到学校同学拍了我的破洞内衣,挂在论坛上。
我才知道,我过的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后来有人翻出了我高考后被亲妈掌掴的视频。
我终于不堪忍受,从顶楼跳了下去。
可兴许是老天爷看我太凄惨,又让我重新睁开了眼睛。
我妈挣脱我的手,瞬间泪如雨下。
“妈妈一天天为了谁?不就是想让你考上好大学。”
她露出一个极细的伤口。
“妈妈刚才给你准备早饭划了手,你不好好学习对得起我吗?”
我嗤笑一声,抬眼看她。
“厨房的灯都没开?您是在梦里给我做饭了吗?”
“你!”她指着我的脸,举起巴掌又放下。
“上学前做完三套试卷,不然……”
“不然怎么样?”
“又不给我饭钱吗?还是让我用冷水手洗全家的衣服?”
我把她推出门外。
“出去,我要睡觉。”
2
房间门上了锁,我戴起耳塞。
我妈从没见过我反抗,彻底疯了。
她在我门外大喊,还找来了锤子砸我卧室的门。
咚咚巨响如同要拆了整栋楼。
很快,物业找上来,门外终于安静了。
到了上学时间,我才走出卧室。
我妈拿着一把锤子,气势汹汹站在门口。
我瞥了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她举着锤子,冲过去把我卧室门锁砸个稀碎。
“叫你锁门,叫你锁门!”
怒骂声中,我爸和我妹一脸淡定吃他们的早餐。
饭桌上没放我的碗筷,我也不介意,向门口走去。
“你真是出息了。”
我妈举着锤子过来,作势要朝我的脑袋敲下——
刚巧我推开大门。
物业大姐敲门的手还没放下,就震惊了。
“呵呵呵,和孩子开玩笑呢。”
我妈的变脸速度堪称一绝。
“进来坐坐吧,家里正好做了早饭。”
我一声冷笑:“原来够四个人吃啊?”
这个大姐出了名的八卦,此时怕是脑补出了一百万字剧情。
我扔下一脸铁青的亲妈,上学去了。
上一世我妈逼我去本地二本,是为了要我的奖学金供我妹去国外读书。
我如今突然醒悟。
当年她在学校门口扇我那三十二巴掌,根本不是因为我没考上清北。
而是我没有拿到清北的奖学金。
亏我当年还以为是自己不够努力。
“苏梦,张老师叫你。”
我走出教室,就听到女生的嗤笑:“又赶着找老师。”
胡珊珊假意和同学聊天,眼睛却看着我的方向,大声道:
“就算把自己送上门,保送的名额也不会落在她手里。”
胡珊珊的表叔是我们学校校长。
当年她拿走了保送名额,还时常羞辱我。
那时候我被我妈打压得厉害,听到这话恨不得把头埋在桌洞里。
就好像做错事的人是我。
我大步走回去揪着胡珊珊的辫子,把她薅起来。
“哎?你干什么?!”
她的拥趸七手八脚来扯我的手。
我顺势放手,啪一巴掌扇过去。
3
胡珊珊捂着脸,难以置信:“你疯了!我要告诉老师!”
我揉了揉手腕,一笑。
“好啊,最好把你刚说了什么一块告诉老师。”
胡珊珊一愣,气得咬牙切齿,瞪着我扬长而去。
办公室里,张老师拿着我的成绩表。
“虽然你竞赛成绩不错,但老师还是建议你参加高考。”
“高考是实力证明,况且很多奖学金,都是按高考成绩捐赠的。”
我给老师鞠了个躬。
“谢谢老师,但我还是想申请保送。”
张老师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当然知道,他是得了校长指令来做我的思想工作。
当年我就是这样傻乎乎地答应,还以为他是为我好。
“可是……”
“老师,我的申请表在这里,麻烦您了。”
出了办公室,同班的混混辛安吊儿郎当站在门口。
“你不会真以为抢得过胡珊珊吧?”
我沉默看着他。
想起当年这位胡珊珊的“舔狗”,是怎样帮胡珊珊陷害我。
少年被我看得不自然,移开了眼。
“你们别逼我。”
我撂下一句话,走了。
张老师比我想象的还要着急。
我刚刚踏进家门,他的电话就打进来。
也许是我的桀骜让我妈转变了教育方法,她手里拿着一根藤条。
可接过电话之后,又换回柔弱的模样。
“梦梦。”
我好多年没听过她叫我的小名。
“我这些年为了把你教出来,起早贪黑。”
“你四点起床,难道妈就没有吗?”
“新鲜大虾58一斤,妈自己都舍不得吃。”
这些事我当然记得,她重复了千万遍。
可我也记得当我没考上她想要的学校,吃了整整一假期黄瓜。
她每天摔摔打打,也不买菜做饭。
他们三人天天出去吃饭,留我一个人在家啃黄瓜。
大学报到的那一天,我的脸绿得像刷了漆。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保送?”
我眼看她噎住,打电话叫物业上门修锁。
我妈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举起藤条就要抽我。
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你打吧,急了我不上大学了。”
她当然不能接受我没了奖学金,放下藤条又不甘心。
一个电话又拨去了物业。
“不用上来修锁了!”她说着,狠狠瞪我一眼。
“啊?”
电话那边传来早上大姐的声音。
“姐,为啥不给孩子修锁啊?”
“是方便您拿锤子进去吗?”
4
一不小心说了实话,大姐也有点尴尬,在电话那边打着哈哈。
我妈脸憋得通红,从牙缝挤出话:“来修吧,刚开玩笑的。”
我妹一进门,就看到物业工程师在我卧室门口敲敲打打。
“姐,你一天不好好学习,怎么那么多事?”
我眼皮一抬。
“再不学也比306分强。”
我妹还没炸,我妈先炸了。
“你是姐姐,就该让着妹妹。”
“爸妈好吃好喝供着你的时候,你妹妹在老家吃糠咽菜。”
我妈又开始长篇大论,说着说着自己还哽咽起来。
就好像当年生了我妹不管的人是我一样。
她的愧疚,凭什么我来背?
门锁修好,我转身就要进卧室。
“姐!你别走!”
我妹一把拉住我的手。
“我的内裤袜子,别忘给我洗了。”
她想了想,加了一句:“用冷水!”
负责修理的大哥还没走,终于忍不住回头:
“原来王姐说的都是真的啊……”
“你家大闺女是奴隶啊,这么虐待。我要发个朋友圈,让全小区都知道你的恶行。”
我妈的脸彻底挂不住了,破口大骂:
“你们懂什么?女孩迟早要去伺候公婆的,我这是在锻炼她!”
我哐一声关了门,把噪音隔绝在外面。
我早就想到胡珊珊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第二天我一进学校,就被叫去了办公室。
出了办公室,我看到了蹲守在门口的胡珊珊。
她趾高气昂,嘲讽笑道:“我早说过,保送名额只能是我的。”
方才张老师和我说。
胡珊珊举报我殴打同学,有多位同学为她作证。
学校考虑我的成绩优异,决定不予记过,但保送名额没有了。
他们甚至都没有给我自证的机会。
我看都没看胡珊珊一眼,转身就走。
她跟着我走到楼梯口,眼中突然闪起精光。
我站在楼梯口朝下望了一眼,没看到当年为她做伪证的辛安。
很快,身后罪恶的手……
触上我的肩膀。
5
我侧身一闪。
“啊!”
胡珊珊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苏梦!你推我下楼!”
她捂着一条断腿,还不忘栽赃我。
当年就是在这里,胡珊珊抢了我的保送名额,还推我下楼。
我在滚下楼梯前,从楼梯缝中看到了辛安的眼睛。
后来有人作证,学校认定是我失足滚下楼梯。
我在病床上休养了两个月。
等我拄着拐回来的时候,复习已经进行到最后阶段。
我错失了复习的关键时期,与清北奖学金失之交臂。
我向下走了两步,突然对上一人的眼睛。
辛安不知从哪里走到胡珊珊的身边,定定地看着我。
我冷笑回望:“又想诬陷我?”
辛安沉默片刻,突然说:“不,我帮你作证。”
我愣了,直直看他。
少年不可一世的脸上,挂了一缕红。
“姐?”上层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推珊珊学姐下楼?”
我抬头看到自己亲妹妹的脸,竟在她脸上窥见了掩不住的小人得志。
胡珊珊进了医院。
我和苏涵站在校长办公室里。
“是我姐姐推珊珊学姐下楼的。”
苏涵说着流下眼泪。
“呜呜呜,姐姐你别怪我,妈教育我们……做人要诚实。”
我沉默站着,想起当年这件事发生后的场景。
那段时间,我笃定辛安为胡珊珊做了伪证。
不仅因为我在现场看到他。
而是我之前看到过辛安带着兄弟给胡珊珊报仇。
现在想想,“报仇”后第二天,胡珊珊躲辛安就像躲鬼一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
另外,我妹妹苏涵在我受伤后天天跑来医院送饭。
我当时还很感动,这么多年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
现在看来,是我天真了。
“苏梦,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妈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人前惯有的痛色。
“妈妈这么爱你,自己不吃都要给你们姐妹吃好,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是啊,姐姐。”妹妹适时插话进来。
“妈妈教育我们的话,为什么你就是听不进去呢?”
6
没人相信我,从来都是这样。
上一世我也许会难过,但现在不会了。
我看她们母女哭哭啼啼地演戏,心里只有恶心。
我忽然抬头。
“这么相信胡珊珊,找她当你闺女去吧。”
我妈的哭声瞬间停住,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她一把将我拉住。
“如果不是你做不干不净的事,妈妈会站在这里受人羞辱吗?”
她一下一下锤着胸口,扯着嗓子干嚎:
“造孽啊……辛辛苦苦养的女儿,就是个白眼狼。”
褚校长一直冷眼旁观,此时终于上来拉我母亲的胳膊:
“苏梦妈妈,你别这样。”
“孩子一时行差踏错是有的,我们要给她改正的机会。”
我妈见有人劝,更来劲了。
拽着校长的手说起了她的艰辛。
“不是苏梦做的。”辛安站在门口说。
“我当时在场,是胡珊珊想要推她下楼,自己摔下去的。”
“胡说!”褚校长突然变脸。
“你上次聚众打架的事儿我还没来得及处理你,现在竟敢诬陷同学!”
少年沉默看着数落他的校长,没有再开口。
劈头盖脸挨了一顿痛骂。
我和辛安沉默地来到教学楼的屋顶上,并肩望着夕阳。
辛安猛地站起身:“老子揍死那个歪曲事实的老东西!”
我拉住他的手腕,感受到他怔了一下。
“冲动没有任何意义。”我拉着他,看他顺从地坐下。
“为什么要混日子?”
我机缘巧合看过辛安的试卷。
那些低分,是他故意考出来的。
他恢复了淡漠的神色,拿出一支烟点燃。
“我蠢呗。”
我没说话,看着夕阳一点点落下。
天色彻底暗下的那一刻,我说:“不论你要报复谁,都不能毁了自己。”
少年夹着烟的手指顿住。
这件事下了定论,我和辛安都被记了大过。
从那天起,学校开始出现我和辛安的谣传。
人们乐见有能者跌落神坛。
我也如他们所愿,过得越发荒唐。
我妈在网吧抓到我的时候,气得浑身发抖。
7
她一巴掌扇在我脸上,声嘶力竭:
“我供你吃喝,你就这么下贱!和男人鬼混?”
网吧所有人都朝我们看过来,鸦雀无声。
我摸了摸发烫的脸,想起那年在学校门口受的32巴掌。
“这不是遗传吗?”
“我爸小三找上门那天,你衣柜里不也藏了个男人?”
我妈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死死盯住我。
我终于在她眼里,看到她对我最真实的情感。
——恨。
那年我生病提前放学回家,无意间撞破母亲与男人的奸情。
等躲在房间的我,熬过那段离奇的响动。
我家的门被人敲响了。
我妈着急把男人带进我房间,看到我的时候吓了一跳。
她向我解释这是她的表哥,然后把人塞进了衣柜。
后来父亲小三上门大闹了一场,父母的关系也近乎决裂。
直到妹妹回来,家里才重新恢复了平静。
这些年我尽力忽略妈妈的偏爱,把她所做的一切都美化成对我的爱护。
其实我心底一直有个声音不断呢喃——
她恨我,因为我知道她最隐蔽的秘密。
母亲再一次举起手,巴掌眼看就要落下。
被辛安拦住了。
少年神情极冷,挡在我面前:“阿姨,自己做错的事,自己承担。”
我妈离开时的眼神,恨不得杀了我。
那天晚上,我和辛安在街心公园坐了一晚。
我指着马路对面的学校操场,淡淡道:“就是在那里,我妈用割腕威胁过我。”
上一世我摔断腿后回到学校,成绩一落千丈。
我妈开完家长会,在人头攒动的操场对我跪下。
“孩子,妈求求你了,好好学习行吗?”
她哭得涕泗横流。
“我每天早上四点起床给你做早饭,出门打三份工。”
“晚上陪你学习两点才睡,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吃。”
“你就当看在我辛苦份上,好好学习……好吗?”
我那时慌张得发不出声音。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我只想拉她起来。
没想到她从我书包里拿出小刀,直接划在手腕。
一道鲜红的血痕,刺痛我的眼睛。
8
周围的人赶忙叫了救护车。
所有家长都在指责我不孝。
混乱之中,我仿佛背上一生都洗不掉的债。
走了两辈子,我今天终于明白。
从来都没什么以爱为名。
拿“爱”作要挟,就是不爱。
最后是辛安打破了沉默。
“你看那里。”
他指着学校门口的自行车棚。
“那天我妈约了我吃饭,临时又通知我有事取消。”
“我就是在那里看到你哭。”
“但是哭过之后,你狠狠咬了一口馒头,又满血复活了。”
“那时我觉得,你比我勇敢……”
我们如同两只受伤的小兽,相互舔舐伤口般倾诉。
可第二天,我还没到学校,一条新闻就偷偷登上热搜。
昨晚我妈大闹网吧,被现场的游戏直播博主录下来。
很快有人认出我是C城一中的尖子生。
而后我“故意”推同学下楼的事也被挖出来。
网上掀起轩然大波。
善于捕捉热点的媒体,很快推出一篇论述文章。
标题为:尖子生何故成为“杀人”凶手,中学生教育失责,到底谁的锅?
文章中,我是因家庭变故心理变态的少年犯。
而我父母就是私德有亏,教育缺失的重要责任人。
走进教室,我的校服正泡在洗拖把水里。
我环视一周,只有胡珊珊的死党挑衅看着我。
“捡起来。”
她听到我的话,一声嗤笑:
“我怎么闻到一股臭味啊?不会是某些人的骚味吧?”
其余人起着哄,那死党余光瞥见门口阴郁的少年,突然住了嘴。
辛安冷冷看了她一眼,走了。
除了学校,家里也是一团糟。
每次和父亲吵完架,我妈都会冲进我的房间。
她嘶喊着撕烂我的作业,摔碎我的东西,弄得一片狼藉。
但她不敢打我了。
我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
上课学习,下课就和辛安一起去网吧。
四月的某一天,我接到了教务处主任对我的召唤。
胡珊珊此时已经回学校,她拄着拐,堵住我的路。
“我表叔和我说了。”她笑得眼睛都没了,“学校要开除你,我看你……”
“喂?”
我没理胡珊珊,拨出一个电话。
“可以放出来了。”
9
她不服气,追着我想要继续讥讽。
可如今断腿的不是我,我怎么可能受她的制衡。
学校在会议室宣布我的开除决定。
褚校长居高临下坐在台上。
一众教师和我的父母妹妹都来到现场。
教务主任宣布决定前,我打断了他。
“这件事从发生到现在,学校可有给我一次申辩的机会?”
主任一愣,朝校长看过去。
“你是什么人,难道现在的舆情说得不够清楚吗?”
我一笑,反问校长:“您管理学校的方式,是给学生贴标签吗?”
老师中传来一阵阵咳嗽声,校长憋得满脸通红。
“你还有脸说话?”我妈尖刻的声音传来。
妹妹低下头,嘴角的笑意抿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