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的那一天，他满目欢喜地掀开我头帘，最后却是嫌弃的一个多月不见我。
我知道我丑，也知道他不爱我。
可直到他把苏芷乔领回府的那天，我才知道。
原来他不仅不爱我，而且是有心上人的。
他一次又一次奋不顾身的护住他的卿卿，就像我一次又一次地为他飞蛾扑火。
后来，他终于舍得对我说:“我爱你。非常非常爱。”
只是这时，手起刀落，我再也不能陪着他了。
可我依旧高兴，因为这一次，我赌他对我，念念不忘。
1.
“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夫君了。在我面前，你不必如此拘谨。”
坐在大红轿子里，我的双手被一双宽大的手指缓缓覆上。
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法抑制的心跳。
“夫君……不嫌弃我丑？”
有些胆怯，我的声音跟着小小低低的。
心里面的不确定性几乎溢满整个心房。
原因无他，这次秦怀生能娶我，完全是因为父皇的旨意。
他这人本身可是青城里边出了名的浪荡子。现在语气对我这么温柔，只怕是……还未见到我庐山真面目。
对面一阵极撩拨的轻笑。
“怎么会呢？夫人的手洁白如玉，身姿窈窕，音若黄鹂。”
“为夫……”
秦怀生一只手揉搓着我局促不安的双手，另一只手慢慢掀开我头顶的红盖头。
当我怯生生地，抬眸与他对视。
我看见了，秦怀生那一双好看的叫人要陷进去的桃花眼——像是有裂痕放大。
他呆住了。
笑意还凝在嘴角，眼神里的嫌弃倒是对着我左脸这边毒蜘蛛一样骇人的伤疤，迟迟停留。
“夫君？”
我的呼吸跟着变弱，有些紧张地轻抿嘴唇。
然后，喜轿停了。
秦怀生将我送进秦府，此后一月有余，
再没和我见过一面。
2.
因为秦老夫人病重的原因，秦怀生急急地从千里之外的镐京要赶回秦府来。
正是大雪纷飞的夜晚，我也不知道秦怀生到底何时才会到。
便是早早提了一盏宫灯，站在秦府的门口等着他。
天气可真冷啊，冻得人的手指与脸颊生疼。
不知道秦怀生赶来的路上，穿的衣服可是够厚？
四面探着头，一辆马车，在疾疾的风雪中，近了。
秦怀生着急地掀开帘幕，他俊俏的脸上写满慌张，右手握拳放在身前。
下车就和我来了个对视。
“夫君，……”我朝着他小步快走，想为他拍去身上的风尘飞雪。
可秦怀生只是极其淡漠地看我一眼，目光没有多停留。
他笔挺的身躯与我径直擦肩而过，徒留我一人的手指滞在飞雪飘舞的半空。
身边的婢女杏儿霎时愤愤，跺着脚就开始替我打抱不平。
“秦相公这也太不知好歹了！姑娘您又何必这样苦了自己，还硬生生顶着风雪站了好几个时辰。”
“杏儿。”我眼神示意她，轻轻摇摇头，抬步想跟在秦怀生后边，终是没去。
倒是杏儿，眨着大大的眼睛看我一眼，忽然捂着肚子就说自己闹急，一溜烟跑开了。
我看着她马不停蹄朝着秦老夫人的房间方向跑，无奈摇头。
这丫头，八成是借机偷听秦老夫人和秦怀生之间讲什么事情去了。
长叹一口气，我又伸手摸摸左脸旁边的伤疤。一种酸涩顿是涌上心头。
罢了，冬夜里的风雪虽寒冷，但配着天上的寥寥星辰，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我还是在这儿等等吧，一会儿相公出来，替他照明了路才好。
风的声音很大，雪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叫人觉得同样美好，像是……
在阳光下晒衣服的，温暖不已的感觉。
“嗯？”
正是放空于冰冷的天地之际，肩膀突然被一双手轻轻地搭上。
我顿时受宠若惊，有些慌乱地跳到一旁去。
但回头一看，却是秦怀生。
“夫君？”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了。神情变得竟有些许温柔。
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刚刚试图跳开的我，正正当当地拽回他的肩膀之内。
“眼睛这么红，怯生生的，你怎么和只小兔子一样啊？”
秦怀生笑起来，嘴角有小小的漩涡。
“有……有些……冷。”
我心跳如雷，根本不敢看他一眼，声音也越来越低。
他就一边轻轻拍去我斗篷上落满的薄雪，一边抓住我冻红的手指，捧在嘴巴前，呵几口气。
最后干脆一把拉过我手，眼光移到深沉的天际，和我并肩着一起往前走。
宫灯被他握在手里。他走，我也走。
像是两个小小的身影，守住一束光。
该是很恩爱的背影吧？
我低着头悄悄笑，一路上都没敢说话。
3.
杏儿后来才回来，她面色忧郁。一推开门，就对我说:
“夫人，你知道秦老夫人和秦相公说什么吗？”
我淡淡看着她摇头，只是将她冻得通红的手往火炉旁凑凑，又努力帮她揉揉。
杏儿轻叹口气，给我有模有样地模仿。
“秦老夫人不是病重的很嘛，她就对秦相公嘱咐你的以后。”
“她说，哎呀，那白言湘可是个可怜人，纵使你不爱她，也万不可轻贱她。”
“然后，秦相公就问秦老夫人，那他想娶别的女人怎么办？”
“秦老夫人又说，不管纳妾娶妻如何，不要轻贱了您就好。秦相公不知是不是为了安慰秦老夫人，就一个劲儿低着头在那儿点头受教的模样，最后在秦老夫人的催促下，这才又出来找您……”
我点点头，沉默不语，低头看看杏儿的双手。
真是的，看看冻成什么样了。
杏儿见我不说话，弯着身子看我低下的头，又问:“夫人？夫人？你气不气啊，你难道不应该做些什么吗？”
气？能做什么？我无奈笑笑，对着杏儿的脑袋轻轻弹了一下，叫她快去睡觉。
而后，孤自对着燃着的火炉，我使劲儿搓着自己的手。
真奇怪，明明刚刚回来路上，秦怀生拉着我的时候还是暖彤彤的。
怎么现在靠近火炉，烈火干柴的烧着，还是感觉……
这么冰冷呢？
4.
秦老夫人到底没能挺住。
她最后病重的日子里，我捧着汤药日日服侍在床前。
温度，饮食，细细地照料，本只盼着老夫人能再活长久一些。
可是老夫人依旧是一日比一日无神的厉害。
只有那天，她突然双眸含泪，紧紧握住我的手。
“言湘，你自小就苦。在偌大的皇宫里，没享受过皇上的宠爱，也没像别的公主皇子一样得到应有的尊敬和富贵。”
我有些心酸地摸着秦老夫人的手，帮她把被子往上掩掩，低低地说:
“老夫人，您身体不好，还是少说话，睡会觉吧。”
可秦老夫人不肯，她的眸子比以往都要亮，紧抓着我的手不放。
“言湘，你性子软，我知道你喜欢怀生。”
“但无论他待你如何，今后……都不要委屈了自己。”
“好孩子，听见了吗？”
我忍着泪点头，而后只觉冰冷的手指一松，秦老夫人竟然就此阖上双眼。
我强忍着哭意，叫人通知了秦怀生，随即强撑疲惫的身体开始操办秦老夫人的丧事。
没多久，秦怀生回来了。
身后跟着一个如花似玉般美丽的姑娘。
我一看便知，那个人，应当就是杏儿上次回来和我说的，秦怀生想娶的那个“别的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