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去世后大伯回来主持大局，葬礼上一声没哭，第二天又去了村外

生前床前一碗水，胜过坟头万堆灰。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但其实并不是，至少在我们家是这样的。奶奶最后的几年一直身体不舒服，大伯在家负责照顾奶奶，大伯是单身汉，我父母也走的早，所以我和大伯和奶奶，是生活在一起的，这几年我也是刚结婚，又偏好遇上奶奶生病，大伯担心我生活有压力，就一直在家伺候着奶奶两三年，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奶奶忽然身体好了，还让大伯出去打工赚钱，大家都以为，是大伯照顾的很好。

谁知道，大伯也只是刚走没一个月，奶奶就突然走了，没有给我们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大姑二姑是第一个回到老家的人，我也拖家带口的回去。而大伯离得远，回来的慢，那个时候家里主事的人就说先让二伯给奶奶穿上寿衣，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奶奶身体就是很僵硬，怎么穿都穿不上，后来我哭着在奶奶耳朵旁说了一句，这才顺利穿了寿衣，而我的大伯，一大早，就消失不见！

1.

我的这个小家，基本上是靠大伯给我撑起来的。

听二伯说那个时候家里没钱，再加上大伯憨厚老实，人也黑黑的，当年结婚确实很困难，相亲了好多年都没成，后来大伯一生气便去了外地，连续好几年没回来。我父母走了之后，家里也比较困难，大伯也没有跟奶奶分家，所以我们三个就住在我的那个小家里。

大伯还是比较疼我的，庄稼地的活都是大伯二伯他们来做，我就跟在奶奶身后帮小忙。

同龄人差不多上了初中就出去打工，按理来说，我的这个家庭情况也应该出去工作，但大伯不同意，他说家里总得要有个读书的，这样不至于“睁眼瞎”。还告诉我，只管上学就行，钱的事情不用担心，他自己回来解决。

可其实，别说是上高中以及大学的所有费用都是大伯出钱，就连后续的翻新房子以及结婚的事情，都是大伯在出力。

我刚毕业没两年的时候，大伯就开始把我老家的房子给翻新了，他说是想让奶奶住着舒服，反正自己也是住在那个老家，他翻新房子也是为了自己而翻新，并不是为了我。

这话我是明白的，他是不想让我有负罪感。

几年后我结婚了，婚前沟通的所有事情，都是大伯二伯他们两个出面解决的，包括彩礼钱、酒席钱等等，他们两个能帮多少帮多少。

就像奶奶说的那样，我虽然没有父母，但大伯对我确实不错，也让我不要忘了大伯的恩情。

这一点我是知道的，大伯没有老婆没有孩子，将来我也必将给他养老送终，这一点我其实小的时候就已经很明白的。

后来奶奶就突发脑梗，我和大伯在医院守了20多天，万幸，奶奶出院了，虽然身体好了不少，可身边却不能没有人，尤其是夜里起夜的时候，最怕摔倒，万一摔倒在地，那可就真的成了遗憾。

最后，还是大伯主动提出来照顾奶奶。

他说自己无儿无女，没有任何压力，再说，年纪大了，就留在村里照顾奶奶好了。

二伯家2个儿子1个女儿，女儿也刚上大学，他压力很大。

我虽然结婚了，但也外欠不少钱，日子过的很一般。

大姑二姑他们，都是出嫁的姑娘，自己也是有家有院的人，算来算去，也就大伯最合适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照顾，就是好几年，这几年，大伯可以说是很辛苦了。

2.

奶奶虽然身体好了，但好像是糊涂了不少，有时候还会喋喋不休的骂人。大姑有时候会包好饺子给送过去，结果奶奶就拿起饺子砸人，嘴里还骂的很难听，但凡你这辈子在村里能够听到的污言秽语，奶奶基本上都对大姑骂了一遍。

二姑也是知道奶奶的厉害，丝毫不敢回娘家，有时候确实是想念了，就会在一边悄悄地看，带上帽子，压得很低，然后坐在她旁边看看她，说说话，把带来的东西放下之后，也就走了。

二姑向来是胆小怕事，生怕奶奶打她，她才不敢多坐一会。

不过二姑手巧，向来是心疼人。到了冬天就会用毛线钩织一些棉拖带回娘家，大伯穿一双，奶奶穿一双，但不知道为什么，奶奶总是把棉拖仍在大门口，说有人要害她，她才不穿呢。

没办法，大姑二姑也是怕了，想奶奶的时候，就悄悄在大门口看看，跟大伯说说话，然后就走了。

大伯呢？或许是因为大伯是她的大儿子吧，也或许是因为从小到大，大伯都没有离开过奶奶，所以他们还是相处的来，奶奶也不打他也不骂他，甚至有一次奶奶起夜，还会到大伯的床前，用手拉一下被子，给大伯盖好。

大伯醒了，看到奶奶在为他盖被子，大伯就笑了“娘，你赶紧去睡觉，我不冷。”

奶奶就自顾自的，又拿出来一个被子给大伯盖上“你冷，你冷，我不冷，我不冷。”

她自言自语的说着，大伯也不好反驳什么，就任由她往自己身上盖东西，等她睡去之后，再悄悄拿掉。

奶奶向来是倔脾气，你不能逆着她，不然就是一顿批评。

可能是时间久了，我们也逐渐接受了奶奶这个样子，心里想着，只要她好，我们也就无所谓。

以前奶奶是个健谈的人，也是一个脾气好的人，我家门口每天都会有不少人过来说闲话，只是自从奶奶病好之后，这家门口算是没人了，连关系最好的一户邻居，也不敢过来了，他们怕奶奶骂他们，打他们，所以就躲得远远地。

大伯照顾了几年，奶奶生活一直都很好，到最后的时候，她竟然清醒了很多，说话也不再含糊，甚至脸色都很不错，邻居们见了后都纷纷夸大伯照顾的好，这人竟然也精神了不少。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奶奶竟然可以自己做饭吃，还劝大伯出去打工，不用在家照顾她。

大伯也或许是照顾了几年，虽然嘴上不说辛苦，但其实大家都知道，照顾老人是很费精力的。

没经得住劝，大伯确实也决定出去打工了。

临走的时候嘱咐大姑二姑还有我，没事了就经常回家看看，毕竟一个老人在家，不大放心。

大姑倒是回家勤快，尤其是奶奶脸色都变了之后，她回家更加勤快。

大家都以为奶奶身体好了，只是没想到，大伯出去也只是一个月的时间，家里却打来了电话，奶奶走了。

3.

她走的很突然，没有任何人反应过来。

大姑说，奶奶跟她说想吃饺子了，问什么时候过来，大家一起包饺子。大姑向来都是在家包好带过来，但奶奶却说她也想包饺子，于是姑姑就弄好饺子馅，然后给带过来。

当天大姑没有走，而是住下了，就睡在西屋。

这是奶奶让她睡的。

往常奶奶不让大姑在家多待一会，谁知道现在却主动让她留下睡觉，只是这一次，奶奶没有再醒过来。

我和二伯几个人先回到的家，大伯买不到票，可能要晚一点。

这个时候，家里主事的人就劝二伯，要不先给奶奶穿上寿衣，先进行下面的事情，毕竟亲朋好友都过来吊唁，家里要早多准备才行。

二伯或是大姑他们也想着给奶奶穿上寿衣啊。

可是，愣是穿不上。

不是买大了或是买小了，而是奶奶的身体僵硬，确实动不得，那衣服不管你是怎么给她穿，都是不行。

二伯急了，大姑二姑也急了，主事的人更是着急，眼看宾客们都要过来，这可怎么办？

如果穿不上，那不是闹笑话了吗？

这个时候，我跪在奶奶身边，哭着轻轻的跟奶奶说“奶，俺大伯回来了，刚到家。”

说完这话不久，大姑就惊讶的觉得，这衣服，可以慢慢的给穿上了。

大伯，这个时候，破门而入，从外面回来了。原来大伯没有买上回家的车票，就找当地的老乡联 系一下，坐了个顺风车从外地回来，人家直接送到了家门口。

大伯接过手，给奶奶穿了衣服，这后面的事情，也终于可以顺利进行。

现在农村的葬礼，很简单化，我也不知道是故意简单的，还说是大家已经不在乎一些细节了，甚至下葬的时候都是机器操作，很方便。

我记得当年我父亲下葬的时候，是一个村的老少爷们过来帮忙抬的，每走一段路，就要换手一次，而每次换手，我都会在主事人的引导下，跪下磕头，等着他们换完手之后，我才能继续往前走。

这是老规矩，我也记忆深刻。

不过现在没有了，几乎什么都没有了，就一辆车拉着，然后其他的亲戚朋友就跟在后来，到坟地之后，三五下就给下葬了，速度之快，快到不敢想象，也不敢去接受。

我记得我父亲下葬的时候，从一大早就开始，一直到中午，才急急忙忙的给完成，而且动用的人很多很多，有的人当时在地里正干活，看到送葬的队伍之后，就赶紧放下手里的工具，跑过来搭把手，有的人还心疼我，说我以后该怎么办等等。

只是现在来看，一切，都很简单化了。

甚至到吃席的时候，一个院子里，大家有说有笑，不曾谈及我的奶奶，也不曾见到有谁悲伤。

我也知道，在村里，丧事其实也就主家的人悲伤，其他的人，也只是过来参加一场葬礼罢了，大家因为是亲戚或是有人情世故的往来，所以就过来参加一下，其他的，也就没有了。

我能理解，但是我这个时候却发现，大伯，却始终是有说有笑，不曾悲伤一点，这，我就不大能够理解了。

我看着大伯给人家敬酒，看着二伯忙前忙后，看着院子里人声鼎沸小孩乱跑，我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下午两点多，人已经散去的差不多，有的人还打包带走了很多东西；下午四点多，连最后的至亲也走了，家里就剩下我和大伯几个人。

大伯说自己累了，去休息一下，二伯也回家了。

我看着这个空荡荡的院子，忽然有一种失落感。

就在几个小时前，甚至是几分钟之前，这个院子里还有很多人，他们因为奶奶的去世而聚在一起，只是吃了一个饭，结果，大家都消失了。

等我缓过神来后，就看到大伯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一言不发。

到了晚上，二伯一家人过来做饭，我也在厨房帮忙，大伯还在屋里坐着，没什么表情。吃过饭，二伯简单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走了，大伯没有说什么，就任由他走了。

4.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看到大门开着，但是不见大伯在哪，我喊了几声，没人回应，打了电话，也没人接。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赶紧给二伯打电话，他也想不到大伯去哪了。

这个时候，邻居老奶奶说她早上看到大伯出去了，是不是去集镇上买什么东西去了？

我在想，这刚办完事，能买什么呢？

想到这，忽然就明白过来了，于是就带着二伯，赶紧出了村。

出村二里地，那里就是奶奶的坟地，我们远远的就看着一个人坐在坟前，一动不动。

我和二伯慢慢走近，这才看到大伯面前有很多烟把，再看着大伯那通红的眼，也就知道，这应该是来了很久很久，也或许，是天不亮就过来了。

他，应该是哭了很久很久。

以前我不能够理解，为什么葬礼上要有说有笑，我甚至因为这件事，还曾生气过，但后来大伯就说，有说有笑，那是给外人看的，告诉外人，这个家虽然有人去世了，但是这个家也有人在撑着，只要撑着，就不会倒下，不会倒下，人家就不会看不起你。

你笑，那是告诉外人，这个家，没有垮。

当年在父亲葬礼上，大伯如此，如今，大伯也是如此。

只是当年在我父亲的那场葬礼上，奶奶是一直坐在屋里不出来，以泪洗面，大伯呢？那个结束葬礼的下午，他就坐在院子里，手托着下巴发呆，也不知道是看着远方还是看着什么，竟然是一动不动。

或许，他在思考自己的一生或是父亲的一生，也或许，是在思考，该如何把我养大吧。

那一幕，到了现在我也不曾忘记。

他那么雄厚的背影，在那一刻，显得特别的微小，甚至不堪一击。

5.

奶奶后面的三七五七，我都有回来参加，百天也是如此。

只是没想到，每一次见到大伯，都感觉他又瘦了一圈，眼睛深深的，皮肤也暗淡了很多。

我知道，在我们离开家的这段日子里，他过得应该是很艰难地。

其实我不止一次的想把大伯接走，接到我身边去，但他却说要留在家里看门，替我看门。他说奶奶不在了，村里的人情世故，也该有个人出来维持了，这是一个人在村里的基本生活，他如果真的不在了，那这个家，也就逐渐的被人给忘记了，这样的话，以后我办事，可能就没邻居过来帮忙。

大伯考虑的很全面，我也没有多说什么。

每次回家的时候，看到大伯，他精神也就少了很多，有时候吃过饭的下午，他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像当年我父亲去世的那个下午那样，手拖着下巴，看着院子里的某一处发呆，直到夕阳逐渐下去，街上邻居闲谈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大伯从恍然回过神来。

或许，他在想奶奶，也或许是在想我父亲，更或者，是在想我的以后吧。

大伯这一生不容易，以后我们相依为命，老家，我也该多多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