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上回书说到，高玉成救下的乞丐，在高家耍起了赖皮，不仅不走，还要酒要肉。仆人看不过去了，就偷偷地把乞丐那间房子点了火。谁知道，乞丐不但没烧死，还因此和高玉成成了朋友。

01

如此半年，丐者不言 去，高亦一时少之不乐也。即有贵客来，亦必偕之同饮。或掷骰为令，陈每代高呼采，雉卢无不如意。高大奇之。每求作剧，辄辞不知。

就这样，乞丐在高玉成家一住就是半年.他也不说要走。高玉成也乐得他不走，有人天天陪着自己高兴，这个花钱都买不来。

对于有钱人来说，开心快乐才是最难得的。高玉成在当地是有身份的人，家里经常来客人。就算来客人一起吃饭，他也叫着陈九一起吃，一起喝。这是真没拿他当外人。

一帮人在一起吃饭喝酒，完了有时候总要玩点别的，那个时候除了逛妓院，没别的集体活动了。不像现在，喝完了，除了唱歌，就是洗浴。

喝多了，就是耍钱，一起玩。那个时候也不是打麻将，就是掷骰子。押宝啊，盲猜，猜几点。

每到这时候，大家一起玩，陈九算是高玉成的门客，他不玩，他就在边上帮着高玉成猜。一回两回不显，时间长了，高玉成发现，只要是陈九猜的，没有一回猜不中的。

本来哥几个在一起，就是为了娱乐，一看陈九这样，这是高手啊，他没事就老求陈九，你给我们表演一下，你这个太厉害了。

陈九就哈哈一笑：我会什么啊，我就是瞎猜的，蒙得比较准。运气运气。

02

一日，语高曰：“我欲告别。向受君惠且深，今薄设相邀，勿以人从也。”高曰：“相得甚欢，何遽诀绝？且君杖头 空虚，亦不放烦作东道主。”

这一天，陈九跟高玉成说：我在您这儿住了这么长时间，我要走了。您一直对我挺照顾，我一直白吃白住的，心里挺过意不去的，我临走之前，想请您吃个饭，您可别带别人，就您一个人来就行了。

高玉成一听，说：咱俩一直处得挺好的，怎么忽然就要走，您这是有什么事吗？而且您一直住在我这儿，我也看得出来，您身上应该是没什么钱，我哪能让你请我吃饭啊。

原文写杖头空虚，这是个典故，说的是晋人阮修，他经常去喝酒，在自己走路拄着的拐杖上面挂着一百文铜钱，拿那个钱买酒。后人就把买酒 的钱，叫杖头钱。你说他把钱就挂在外面，也不怕人抢。

我们现在还总听人说东道主，这个称呼源自左传，原来是指郑国在秦国的东边，郑国就供应秦国使节的一切开销，就这么着，叫东道主。

03

陈固邀之曰：“杯酒耳，亦无所费。”高曰：“何处？”答云：“园中。”时方严冬，高虑园亭苦寒。陈固言：“不妨。”

高玉成虽然这么说，可陈九还一个劲儿的非要请客，说：就喝杯酒，花不了多少钱。这就不好推辞了，所谓盛情难却，高玉成说：你请我吃饭，在哪请啊。

陈九回答说：就在你家的后花园里。合着在人家请客，也是有意思。可当时正是冬天，自己家的后花园什么样，还是知道的。

高玉成说：行是行，可现在这月份，是不是太冷了，外面刮大风呢，别再把咱俩冻着。陈九说：没事，保证冻不着您。

04

乃从如园中。觉气候顿暖，似三月初。又至亭中，益暖。异鸟成群，乱哢清咮，仿佛暮春时。亭中几案，皆镶以瑙玉。

陈九也是一片好心，那就跟着吧，反正后花园也不远，走几步的事，不行再回来呗。就这样，高玉成跟着陈九来到了后花园。

推门进来一看，就感觉不对，这里面跟三月初一样。这个三月，指的是农历三月，按现在说，四五月份的样子，一派春天景象。

又来到花园的亭子里，觉得更暖和了，花园里飞着成群的鸟，自己都叫不上名字来，在花园里不停地叫，看着像是春天将尽，快到夏天了。

再看亭子里的桌子，都镶着玛瑙，白玉。这还是自己家的后花园吗？自己是有钱，也没有钱到这个地步，虽然不总来，里面大概什么样子，心里还是有数的。

05

有一水晶屏，莹澈可鉴：中有花树摇曳，开落不一；又有白禽似雪，往来句辀于其上。以手抚之，殊无一物。高愕然良久。

亭子里还有个水晶的屏风，这个可新鲜。一般的屏风都是木头的，要么是锦锻的，这个整块水晶的。这让我想起马三立说的：整块牛皮，打开五里地，整的，怎么来的，美国人给吹的。

这块大屏风，看着晶莹剔透，屏风上画着树，活的，看着被风吹的，随风摇曳，时不时的树叶掉下来。

上面还有白色的鸟，跟雪一样白，来回的飞，一会儿落在树上，一会儿飞走。这跟看电视一样，在那个年代，这是不可想象的。

记得最早八十年代，人们刚看到电视机的时候，一样有好多人跑到电视机后面去看，里面的人在哪里。跟现在的猫反应一样。

高玉成也看直眼儿了，觉得不可思议，这太高科技了，伸手一摸，跟没东西一样，摸不着。高玉成傻了，愣了好久。

06

坐，见鸜鹆栖架上，呼曰：“茶来！”俄见朝阳丹凤，衔一赤玉盘，上有玻璃琖二，盛香茗，伸颈屹立。饮已，置盏其中，凤衔之，振翼而去。

不能老站在那傻站着，两个人坐下，这时就听边上架子上一只八哥在那喊：上茶。这一喊，高玉成不发愣了，看见新玩意儿了。

原文写：鸲鹆，就是八哥，这个应该跟我们现在的鸟没什么区别。八哥会说话，这个不新鲜，可这么人工智能的八哥，还是不多见。聊斋里专门有一篇文章，名字就叫鸲鹆，那只八哥不光会说话，还能跟主人一起做局骗人，那个就更离谱了。

就像现在人们说边牧是边牧，狗是狗一样。动物太聪明了，看着是好玩，可有时候，真怕没它心眼儿多。

八哥喊完了，就看见一只凤凰，嘴里叼着一个赤玉盘子，上面有两个玻璃杯，里面盛着茶，热气腾腾，一看就是刚沏的。凤凰飞过来，叼着盘子，伸着脖子，在那等着人喝。

高玉成把杯子拿过来，喝完了还把杯放回去，凤凰又叼着飞走了。合着八哥是饭馆迎宾跑堂的，凤凰是上菜的服务员。

07

鸜鹆又呼曰：“酒来！”即有青鸾黄鹤，翩翩自日中来，衔壶衔杯，纷置案上。顷之，则诸鸟进馔，往来无停翅；珍错杂陈，瞬息满案，肴香酒冽，都非常品。

茶喝完了，接着就开始上酒上菜。就听八哥又在那喊：上酒。随着话音，就看有青鸾，黄鹤，看着像是从太阳里飞来的一样，嘴里叼着酒杯酒壶的。不知道上的酒是茅台，还是五粮液。

紧跟着，又飞来一堆鸟，上菜的上菜，上餐具的上餐具，这一桌子，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摆满了。

高玉成看了个眼花潦乱，光看鸟来回飞。等菜上的差不多了，鸟都没了，他再低头一看桌子上，摆的这么多东西。

看菜，闻着就好吃。再闻这酒，太香了。这一桌子东西，都不是寻常的东西。按他这个规格，起码五星级酒店，肯定不是街边的狗食馆。

08

陈见高饮甚豪，乃曰：“君宏量，是得大爵。”鸜鹆又呼曰：“取大爵来！”忽见日边熌熌，有巨蝶攫鹦鹉杯，受斗许，翔集案间。高视蝶大子雁，两翼绰约，文采灿丽，亟加赞叹。

高玉成一看这么多好吃的，不吃白不吃啊，跟陈九也没什么客气的，毕竟对方白吃了自己半年了。

东西好吃，高玉成喝的就痛快，一杯一杯的，喝起来没完了。陈九一看他这样，就说：你这太能喝了，得给您换个大杯。

陈九刚说完这话，就听边上的八哥喊：拿个大杯子来。按马三立说的：换大碗，大碗凉的快。

就看还是从太阳那飞出来的，一个巨大的蝴蝶，叼来个鹦鹉杯，里面差不多能放一斗酒。

一斗是多少呢？每个时期都不一样，按唐朝时说：大量制，一斗是6000毫升，小量制，一斗是2000毫升，跟现在一个大包装的饮料一样。这个还说得过去。可明清时期，一斗就是10000毫升，这个就太夸张了，不说能不能喝得下去，端都端不起来。

蝴蝶送完酒杯，没走，就在酒席上飞。高玉成一看这蝴蝶，好家伙，跟只大雁一样大，两只翅膀这个好看。高玉成是连声的赞叹。

这陈九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变幻出这么多精彩，高玉成真是喝美了，那还有什么样的好节目呢？下回咱们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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