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握紧拳头,哪怕困兽之斗,也是不死不休。
她不能这么认输!
哪怕是为了陆绎!
她是陆绎选出来相伴一生的人。
当务之急,找出曼陀罗在哪儿。
她努力冷静,在房顶找到了香炉,抬起手铳打了下来;又击碎那罗马传来的五色琉璃窗,
手铳连发四颗钢珠,手铳爆发的声音很响,若是这都无法惊动他人……
“我母亲的偏院是独立出来的,四周依丘傍水,旁人听不见的。”
今夏背靠着冰冷的罗马柱,微微喘息着,眼前模糊起来——
她冷得厉害,上次情花案,她都未曾如此绝望。
她知道大人会来。
她身体冰冷,可心里却火热。
跟陆绎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都是她所求之果。
可现在她却跟沈拾肆捆在一起,曼陀罗弥漫了整个房间。
她没有大人了,她亲手送走大人,还信誓旦旦保证自己不会有事。
——大人会不会来?
她如今冷得只想要把火。
今夏狠咬下唇,疼痛让人清醒,。
“十四公子,你身上有没有火折子?”
沈拾肆盘踞在另一个角落:“……没有。”
他一个准备就寝的人,因为一封密信外出,身上为什么会带火折子?
今夏转身翻找起来。
“你想找什么?”
“火,我们把这儿烧了!”
沈拾肆:……放火烧屋,怕不是先烧死他们俩吧?
“不同天没人住,多年不见烟火。”
今夏恼怒,不同天以明珠照亮,她第一次见那些夜明珠不顺眼!
……
绿玉馆。
沈师依正在议事。
看到姗姗来迟的沈不弃,“事情可是办好了?”
“已办妥。”沉默寡言的黑袍近侍,声音闷哑,所以不爱说话。
沈师依眉头紧皱,大家都是商道中人,第三局沈拾肆出了奇招,再这么下去——她会输。
沈不弃看着更漏一滴一滴,忽然笑了。
平素不笑的人,一笑就尽是渗人。
……
不同天。
被困的人试过各种手段。
无果。
筋疲力尽。
甚至……那被教化的道德与傲骨,都要屈服于药性之下。
五感时而闭塞,时而放大,脑子不清醒,身子不受控。
今夏闭着眼,她不能看,若是将沈拾肆当成大人了如何?
可她闭着眼,却不能将心智给闭塞了,她能想到的都是陆绎——
想他怜爱缱绻的眉眼,想他难得舒眉一笑,想他在耳旁的低语情话,想他那落在唇角的吻,想他轻解罗裳的手,想他欺在她身上动情的模样。
可是,只能想。
已是穷途末路。
今夏能感受到朝她走来的人。
她缓缓握紧手铳,五发钢珠,她留了一发。
就算再虚软无力,手铳还是扣得下去——
“别过来。”她一咬牙,对准了沈拾肆,眼泪掉了下来,如今的捕快已能准确击杀,哪怕闭着眼也可以。
可……她不可能这么做。
十四公子待她一片赤诚,还曾救过她一命,虽然她之前也救过沈拾肆,倒是不欠他什么。
“今夏。”
落入耳边,是重叠的声音。
今夏叹息,那是与她无冤无仇的沈拾肆。
她不可能染着他的血,蓦的,手铳一转,对准自己的脑袋。
这一发钢珠,不是在沈拾肆的身上,就是在她身上。
她手都在颤抖,眼泪从紧闭的眼中滚出来。
她这是以命相搏。
——以我身,证我心,大人,你能明白吗?
她牙一咬,手指微动,狠命往下扣,像极了当初在枫林坳。
再次走到这一步,居然还是为了大人,真的是造孽啊!
手铳的声音响起,在屋内形成回响。
今夏以为自己要没了。
手一把被握住了,手铳指天而发,与司命擦肩而过。
今夏明白,最后一颗钢珠用完了,这一局是真的穷途末路了。
“沈拾肆,离我远点……”
人怎么可以屈服于药?
若非心中所愿,宁死不屈才是。
可,人最大的敌人,偏偏是自己的贪念,药物助长了贪念,会将人吞噬的……
那人蓦的将她抱在怀里。
抱得紧紧的,身子与她一样在发颤。
那怀抱真的太温暖,真的很像很像陆绎。
她告诉自己,是错觉,不可以。
她亲尝过曼陀罗,所有的顽抗都会被贪念消磨。
怪不得当初能害了那么多女子。
她以为自己是侥幸逃过的。
原来,不过其中之一。
怎么办?
连死都不行。
她在劫难逃了。
“沈拾肆,杀了我。”
她知道,沈拾肆带了匕首来。
那人在她耳边说话,是温柔的低低呢喃。
那温柔的情话,那轻轻的触碰,摧毁她的宫墙。
她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缓缓伸手搂住那人的腰。
她眼睛一睁。
你看,果然是大人。
她都说了不得睁眼,一睁开就没有挣扎的力气。
他抬起她的下巴,吻着她的泪,柔而软的亲昵。
难以抵抗的蛊惑,难以言喻的贪恋。
那落在唇间的吻,灼烈得像是要烧伤她。
他说,“夏儿别哭了。”
朱红微启。
是她溃败不成军。
不同于大明木床的硬直,异域风情的圆床,透着软,像是铺了几层被,人一扔下去就浅浅勾出了人。
风从击碎的窗吹入,吹得白纱浮动,隐绰之间,月色入来,可以看到指骨分明的手解着姑娘的衣裳。
件件跌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