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吕连盛（整理：白叔）

我叫吕连盛，今年53岁，出生在北方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家里姐弟四个，我年龄最小，排行老幺，上面有三个姐姐。

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从小到大一直备受父母的宠爱，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会出现断粮的情况。

为了活命，接连一个月，母亲天天熬粥给大家伙喝，而我却能吃到外脆里嫩的红薯。

父母这样偏袒我，我的三个姐姐敢怒不敢言，只能趁父母不在身边的时候，她们会把我堵在墙角，然后怒打一顿出出气。

我寡不敌众，被她们欺负不敢还手，只能等父母回来，我哭着诉苦。

母亲看到我身上被三个姐姐打的伤，心疼不已，随手抓过炕上的笤帚满院子打她们。

只要父母在家为我撑腰，我就成了一个小祖宗，谁也不敢遭惹我。

父母惯着我不假，但是他们在我身上寄托的希望也是蛮大的，给了我无形的压力。

记得我入学的第一天，父亲一脸严肃地嘱托我“连盛，你的三个姐姐端起书本就犯困，学习成绩一个比一个差，现在咱们老吕家就指望你光宗耀祖了，别让爸失望。”

父亲说话的同时，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眼神中充满殷切的期望。

当时我年龄小，听不懂得父亲话中的意思，可是我心里却明白，父亲叫我做的事情，肯定是对我有好处的，要不然他不会让我去做。

我不想辜负父亲的期望，入学以后，在学习方面，我不敢有一丝丝的松懈，每天孜孜不倦的读书、做题、背诵。

我脑子比较聪明，加上学习功夫到位，所以每次考试，我都是第1名。

清晰记得我第一次考第1名时，老师为了鼓励我，奖励我一块橡皮，我快速跑回家里，将这件事告诉了父母。

父母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是试卷上老师判的分数，他们还是认得的，一看是双百，他们当场喜极而泣，一把将我搂进怀里，久久不愿意放开。

为了鼓励我，母亲给我煮了两个鸡蛋吃，父亲去卖店买回来二斤猪肉，让母亲包饺子，全家人要好好庆祝一下。

饭桌上，大家伙动筷子前，父亲清了清嗓子“今天就相当于过年，放开肚皮，可劲儿吃。”

三姐嫉妒我，她小声嘟囔着“不就是考了第1名，至于这么臭显摆吗？”

三姐说话声音像蚊子似的，父亲没有听到，要不然肯定会被他厉声怒斥。

从小学到初中，我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是比较有压力的，董红梅的成绩与我不相上下，有时候甚至比我多考几分。

董红梅是西院邻居家的孩子，她和我同岁，生日比我小几个月而已。

我觉得自己脑袋已经够聪明了，但是和她相比，我觉得自己相差太远了。

董红梅是家里的独生女，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意外离世了，这么多年，她与母亲相依为命。

据说当年她父亲去世以后，她姥姥家的亲戚劝她母亲改嫁，被她母亲当场拒绝，自此以后，她姥姥家的亲戚再没有登门看过她们娘俩。

董红梅是一个非常孝顺的孩子，看着她母亲每天起早贪黑干农活，腰都要累弯了，她每天放学回来第一件事不是写作业，而是收拾家里的卫生，之后做她们娘家的晚饭。

等到她母亲回来，娘俩抓紧垫吧一口饭，之后她去小屋里写作业，她母亲收拾碗筷。

我在学习方面比她付出的时间要多出一倍，但是我的成绩就是甩不掉她。

记得上初中那年，我们进行第一次考试那天，我骑着破旧的自行车往学校赶，在半路碰见走路去的董红梅。

当时，我本想捎她一段路程，可是想到她考的分数如果比我高了，那我岂不是培养了一个竞争对手，所以在路过她旁边时，我快速地骑了过去，没有与她打招呼。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我们的考试成绩公布了，我考了全年级第一名，而她只考了年级的第十几名。

她与我不分伯仲，这次没考好，原因是她考第一科时，迟到了半个小时，试卷没有答完。

这一次我明明考了第1名，但是我觉得自己胜之不武，心虚的很。

我想到自己之前有不会的题，请教她时，她都是知无不言的告诉我，没有一点的私心，而如今的我却有了自私的心理，可见我的格局不如她。

只要见到董红梅，我的愧疚感就加深一次，后来，为了能让自己放下思想包袱，我决定找她坦白这件事。

那天放学后，我故意将自行车的气门芯拔下来，然后推着车和她一起走路回家。

在路上，我说出那天为啥没有载着她去学校，董红梅听完，没有埋怨我一句，反而笑着安慰我“这件事不怪你，要是换做我，我可能也会这样做。”

我知道如果换成她，她不会这样做，她把自己也说的那么自私，其实就是想让我减少负罪感。

这件事发生以后，我与董红梅之间再没有了隔阂，俩人经常坐在一起学习，比如我放学后遇到不会的题，会去她家里请教，她要是哪个笔记没有在课上写完，也会来我家借笔记抄。

我们之间有说不完的话题，每一次分别都恋恋不舍，那时候我不知道这就是初恋的萌芽状态。

1985年，我上初三那年的夏天，有一天晚上我想起忘记将英语书带回来了，然后翻过墙头去董红梅家里借英语书。

在农村，每到夏天，家家户户的外屋门总是开着的，我去她家时忘了提前向屋里打声招呼，等我推开里屋门，看到董红梅正在换衣裳。

那一刻我呆立在原地，忘了男女有别，应该回避一下，董冬梅回头瞧见我正盯着她看，她立马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结结巴巴的向她道歉。

我来到走廊，等董红梅换好衣裳出来时，我还想为刚才的事情道歉，她立马怒了，抬手就在我胳膊上使劲地拧了起来。

别看董红梅长得瘦瘦的，拧起我胳膊上的肉，劲儿一点也不小，疼得我嗷嗷直叫。

等我回到家后，看到自己胳膊青一块紫一块，后背也被她拧了几下，照镜子看到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不赖董红梅，是我自己的问题，人家女生换衣服，我竟然撞见个正着，换做其他人，估计会连打带踢把我赶出去，然后招呼大家过来，骂我是臭流氓。

第二天上学时，我主动和董红梅打招呼，她根本不搭理我，哪怕我从她面前走过，依旧无视我的存在。

我知道肯定是自己伤了她的心，所以也不敢奢求她能原谅我了。

没过多久，我们就参加了中考，我考上了我们这边的财校，而董红梅去念了中师。

上中专那三年，我有向之前的初中同学打听关于董红梅的近况，只是大家都与董红梅失联了，说她自从上了中师以后，仿佛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和任何人都不联系。

董红梅本来是我的邻居，可是自从她考上中师以后，和母亲就将老房子、农田卖掉，然后搬到了城里打工。

有一次在吃晚饭时，我向母亲旁敲侧击的打听关于董红梅的下落。

母亲听别人说，董红梅考上中专后，她母亲因为凑不够学费，所以只能将房子和农田卖掉，然后去城里靠打工维持生活。

我不知道董红梅有没有想起我，反正在我和她失联的那段日子，我时常会想起她。

初三那年与董红梅分开后，往后的几年我与她都没有见过面。

在我22岁那年，突然有一天去县某中学办事情，竟然在走廊里与董红梅迎面相遇。

这么多年与她失去了联系，我本以为自己忘记了她，如今重逢，我的内心再次掀起了波澜，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曾经我们是那么的熟悉，如今再次相见，我主动和她开口先打招呼。

这次见面时，我们约定好下班在对面的小饭馆吃一顿便饭。

我害怕自己在路上耽搁时间，明明约好是晚上六点吃饭，我竟然提前两个小时到了那个饭馆。

我和董红梅坐在一起吃晚饭，俩人都向对方打听最近几年发生的事情，然后俩人还异口同声问对方是否结了婚。

这一次我变得害羞了，低下头。

“一个大男的有啥害羞的，当年撞见我换衣裳，也没见你这么害羞。”董红梅主动提起了此事，我坐在对面，听着尴尬的笑了笑。

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我与董红梅频繁接触，然后两人终于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走在一起。

如今我和董红梅在一起生活近四十年，俩人感情非常，从未吵架过，身边人都羡慕我们俩，有人问我当初我怎么把董红梅追到手的，我竟开玩笑的说，是我撞见天她换衣裳，然后就被她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