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儿子,拿40万给我娶妻传宗接代不应该吗?”
侄子韩延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尖锐刺耳。我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55年的人生,我曾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各种不公与偏见。可此刻,这句话仿佛一把尖刀,再次刺进我早已伤痕累累的心脏。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窗外,暮色四合,远处的山峦隐没在夜色中。这座城市给了我新的生活,却无法抹去我心底深处那个贫瘠山村的影子。
“韩延,你......”我刚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嘟嘟”的忙音。侄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挂断了电话,仿佛我的回答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我苦笑着放下手机,望向墙上那张全家福。照片里,我和妻子林淑芳相视而笑,女儿韩梦站在中间,灿烂如阳光。这个家庭,是我用尽一生心血换来的。可在某些人眼里,我们却永远不够完整。
就在这时,手机又震动起来。我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我那位从未停止道德绑架的母亲。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儿啊,你......”
我没等母亲说完,就按下了挂断键。此刻的我,需要一些时间来整理思绪,回忆过往,才能决定如何面对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我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任由记忆的洪流将我卷回那个被大山环绕的小村庄。
1969年,我出生在韩家村。那是一个被群山簇拥的偏僻山村,土地贫瘠,道路崎岖。
我们家住在村子最边缘的一间土坯房里,屋顶是厚重的茅草,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
“大福,快来吃饭!”母亲的呼唤声穿越时空,在我耳边响起。
八岁的我从田埂上跳下来,飞快地跑进屋里。灶台上,一大锅稀粥正冒着热气。母亲盛了一大碗递给我,又给刚满四岁的弟弟韩小宝盛了一碗。
“大福,多吃点。”母亲慈爱地摸了摸我的头,“你要照顾好弟弟。”
我点点头,大口吞咽着热粥。余光里,我看见两个妹妹韩小荷和韩小兰正眼巴巴地望着锅里所剩无几的粥。母亲叹了口气,将剩下的粥分给了她们和奶奶。
“娘,你呢?”我问道。
“我不饿。”母亲笑着说,可我分明听到她肚子在咕咕叫。
那时的我还不懂,这就是所谓的“重男轻女”。在我们村里,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男孩是传宗接代的希望,女孩则被视为过门即是别人家的人。
上学后,这种差异更加明显。我和弟弟得以继续读书,而两个妹妹在小学毕业后就被迫辍学了。特别是小妹韩小兰,她的成绩在全校都是数一数二的。
“爸,我想继续读书。”韩小兰哭着恳求父亲。
父亲板着脸,一言不发地抽着旱烟。最后,还是母亲开了口:“小兰啊,家里供不起那么多孩子读书。你是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啥?还是早点学做家务,将来好嫁人。”
我永远记得韩小兰那天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和不甘。可我,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又能做什么呢?
我自己的学业也并不顺利。初中毕业后,我没能考上中专,只好外出打工。那是1984年,我背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踏上了开往省城的长途汽车。
“大福,一定要好好干。”母亲拉着我的手,眼里含着泪水,“挣了钱要寄回来,家里就指望你了。”
我点点头,努力咽下喉咙里的硬块。远处,弟弟韩小宝正背着书包去上初中,他学习成绩不错,他的未来似乎比我光明得多。
在省城的日子并不好过。我先是在建筑工地上搬砖,后来又到工厂里做学徒。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晚上睡在潮湿阴暗的地下室里。可每想到家里还在指望我,我就咬牙坚持下来。
22岁那年,我认识了林淑芳。她是隔壁村的姑娘,在省城的一家纺织厂工作。我们相识、相知、相爱,很快就决定结婚。
就这样,我和林淑芳成了家。三年后,我们有了女儿韩梦。当我第一次抱起那个小生命时,我发誓要给她最好的生活,绝不让她受我童年时的苦。
可好景不长,父母开始频繁找我们闹事。
“大福,你这个不孝子!”父亲指着我的鼻子骂道,“生个丫头片子有什么用?你得再生一个儿子!”
我试图解释:“爸,淑芳身体不好,医生说不适合再生了。再说了,我们也养不起那么多孩子。”
“放屁!”父亲怒吼,“传宗接代是你的责任!你要是担心养不起,就把丫头送回老家,老家成本低,养个孩子还不是简单的事情?养到20岁,就可以嫁人了,还能收一笔彩礼钱。”
我和林淑芳被吓坏了,连夜收拾东西搬到了城市另一端。从那以后,我们很少回家,只在过年时匆匆回去看看。
直到弟弟韩小宝有了儿子,父母才安静下来。可从此以后,我们两家的待遇就天壤之别。每次回家,我都能看到父母对韩小宝儿子的百般宠爱,而对韩梦却爱答不理。
“奶奶,这是我给您织的围巾。”有一次,韩梦小心翼翼地将礼物递给奶奶。
奶奶冷淡地接过来,随手丢在一旁:“嗯,知道了。”
转眼间,她又笑眯眯地抱起韩小宝的儿子:“小宝啊,奶奶给你买了新衣服,快来试试。”
我看着韩梦失落的表情,心如刀绞。那一刻,我下定决心要努力工作,给女儿创造更好的生活环境。
就这样,我和林淑芳省吃俭用,攒下一笔钱开了一家小饭店。起初生意并不好,我们常常天不亮就起床准备食材,直到深夜才收工。可我们始终坚持,终于迎来了转机。
“爸,妈,我考上211大学了!”韩梦兴奋地向我们报喜。
那一刻,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我们不仅送韩梦上了大学,还在城里买了一套小房子。看着女儿逐渐成长,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家庭,我感到无比欣慰。
然而,家族的阴影始终笼罩着我们。前几天,母亲突然打来电话。
“大福啊,你弟弟家有困难,你得帮帮忙。”母亲的声音透着焦急,“小宝给韩延说了个媳妇,可人家要15万彩礼,还要在省城买房。前前后后至少要50万啊!”
我愣住了:“这么多钱?小宝他们家存款多吗?”
“哎呀,他们只能拿出10万。”母亲叹气道,“你是当大伯的,该出力的时候得出力啊。”
我苦笑道:“妈,我也没有那么多钱。再说了,韩延那孩子......”
“你这是什么话!”母亲突然提高了声音,“你没儿子,还不让侄子结婚了?你以后还想不想有人养老送终?”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就在这时,韩延的电话打了进来。
“大伯,你不会真的不管我吧?”韩延的语气里带着傲慢,“你没儿子,拿40万给我娶妻传宗接代不应该吗?”
我握紧了拳头,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韩延,你听我说......”
“哼,不用说了。”韩延冷笑一声,“你就是个自私鬼!以后别想靠我养老!”
电话挂断了,我坐在沙发上,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多年来的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全部涌了上来。
我望向墙上的全家福,看着林淑芳和韩梦幸福的笑脸。这个家,是我们用尽全力守护的港湾。我不能,也不会让任何人破坏它。
深吸一口气,我拿起手机,拨通了韩延的号码。
“韩延,听我说。”我的声音很平静,但充满坚定,“我不欠你什么,也不需要你养老。我和你大妈,还有你堂姐,我们三个人会互相照顾。至于你的婚事,那是你父母的责任,与我无关。”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了愤怒的咒骂声。我没有理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我又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妈,关于韩延的事,我是不会出钱的。”我斩钉截铁地说,“我有我自己的家庭要照顾。希望您能理解。”
不等母亲回应,我就挂断了电话。做完这一切,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林淑芳从厨房里走出来,关切地看着我:“怎么了,大福?”
我笑了笑,起身拥抱了她:“没什么,就是做了一个迟到多年的决定。”
窗外,夜色渐深。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仿佛是我遥远的故乡。我知道,这个决定可能会带来更多的争端和不理解。但我不后悔。
因为我终于明白,真正的家人,是那些在你最困难时给予支持,在你最快乐时真心祝福的人。而不是那些只懂得索取,却从不给予的人。
我看着熟睡的林淑芳,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明天,我要给韩梦打个电话,告诉她爸爸有多爱她。至于其他人......就让时间去证明一切吧。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我知道,前路或许还有波折,但我已经不再迷茫。因为我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方向,那就是守护我最爱的人,活出真正的自我。
做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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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算个男人,能分得清里外倒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