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军队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则是“党指挥枪”,因此政工干部的地位非常高,在元帅以及大将中,各有一位代表。
元帅的代表是罗荣桓,一直都很得信任,去世后毛主席还写下“国有疑难可问谁”的诗句。
而大将代表谭政就比较曲折了,虽然也出自秋收起义,虽然也一度领导中央重要部门,但从1960年开始,他的仕途就走了下坡路,大运动时期还曾失去自由8年。
对于这些遭遇,谭政本人是想不通的,他在解除监禁后,曾问过徐向前元帅自己为什么会挨整。徐帅叹了口气,说“你真是个书生”,随后用一句话解开了谭政的心结。
战争年代,谭政一直在中央嫡系脉络中发展,井冈山上当过毛主席的秘书、中央苏区担任过红一军团政治部主任、抗战时期担任过八路军总政治部副主任、解放战争曾是第四野战军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
值得一提的是,谭政在东北做出的贡献非常大。抢占东北初期,中央抽调了各根据地的精兵强将出关,由于成分复杂、彼此大多不熟悉,政治工作的重要性胜过了军事工作。
像后勤给养怎么分配、新成立的军区怎么划分、各部怎么配合作战、若两支部队合并谁来主导、如何进行统一指挥等等问题如不解决,生存都是困难,就别提扩大发展了。
而那时罗荣桓正因为肾病前往苏联治疗,东北的政工方面就交由谭政来负责。从实际结果来看,他的能力很出色,顺利解决了一个又一个麻烦,让我军迅速在东北站稳脚跟。
建国以后,谭政长期获得重用,担任过解放军总政治部第一副主任、国防部副部长、中央书记处书记。在被“打倒”那年,他更是中央军委常委、总政治部主任,看起来怎么也不可能失势。
奈何,有一个在职务、战功、背景及受中央信任等各方面都要更突出的林总,与谭政站在了对立面。
谭政在思想政治方面一直坚持实事求是,1958年去沿海视察国防工事,发现了部队刻意追求速度、忽略质量的问题,立马就授意《解放军报》刊发《百年大计,质量第一》、《实事求是》等文章,希望军中能刹一刹狂热的风气。
这个做法,与社会上的主流不符,谭政敢如此,确实有勇气。
1959年的庐山,谭政觉得彭总反映的很多事情是客观存在的,因此并没有附和批判,这就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
林总接任国防部长,首次召开的工作会议上,谭政做报告时没有任何对林总的夸赞,这不符合迎接新领导的惯例;
1960年春,谭政又不同意一篇多带“天才”、“统帅”之类吹捧字眼的《东北战场上的林彪同志》在军队刊物公开发表...
如此种种在林总看来,就是要跟自己对着干,所以在1960年7月,军队有一股风就吹了出来:“政治工作方向发生严重偏差”,主要是谭政“雷打不动”。
出现苗头后,各种说法蜂拥而至,谭政不久便被打倒了。
对于这番遭遇,谭政百思不得其解,他认为自己虽然工作上出现过错误,但绝不会有原则性的问题,为要被扣那么多性质恶劣额帽子,想不通啊。
他满腹委屈去找罗荣桓倾诉,可罗帅也没有办法,就安排他去基层搞调研,也算为革命做贡献。
1965年,谭政接到新的命令,去福建省担任副省长,可是,还没等他把工作熟悉透,大运动就来了。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下沉这么多年,该解释、交待的问题全部处理完了,不会面临什么大风浪。没想到的是,很快还是有人将他当成目标。
福州军区学生学校的“造反派”将谭政抓走批斗,不久又被带回北京揪斗,谭政晚年回忆:那个时期我把所有手段都‘吃’了个遍,还被关押8年,身心备受折磨。
1973年,谭政听说很多老干部已经被“解放”,心里也动了念头,写了封信上去:主席,我年已六十有七,身体日见衰老,病痛日见增加,希望对我的问题能够从宽处理。
主席很快做出批示:纪(登奎)、汪(东兴)酌处,同时印发政治局各同志。然而不知道事情为什么没推动下去。
直到1975年春节前后,有人汇报老干部们的情况,毛主席突然想起往事,问道:那个谭政到哪去了。有关部门立即将情况整理,谭政不久重获自由。
等谭政见到家人时,整个人有些目光呆滞、说话也不利索,曾经的秘书乔希章登门拜访,谭政老泪纵横: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啊。
乔希章听到这话也眼泪直流,询问他这几年的处境。谭政只是摇头:八年了,都过去了,别提它了。
此时的谭政还是希望能重新工作的,就给叶帅写信提出自己的请求。叶帅看完后非常感慨,在上面写道:主席,谭政无大错,建议安排到军委当顾问。没多久,主席批复同意。
当再度穿上军装时,谭政非常高兴,仿佛一个刚入伍的新兵。他先去拜访了助力很大的叶帅,叶帅得知他耳背,让人送了一个助听器。
接着谭政又去拜访徐帅,刚见面时,徐帅根本不敢认,看了半晌疑惑地问道:谭政,你怎么一下子老成这个样子了?谭政苦笑着回答:我被人往死里整啊。
徐帅叹了口气:“你被关了多久啊?”谭政嘴角更苦:快九年了。哎,徐帅,你说,他们怎么能这么整我?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整我啊。
作为经历过多次运动的老帅,徐向前说了一句让谭政久久不能回神的话:谭政啊,你真是个书生。要整你,还要问为什么吗?
的确,很多事情不外乎就是挡了道、没靠拢,而且都已经发生了,为什么还重要吗?何必去纠结那些原因,让自己死死被困在里面。就算知道了原因又能怎样?
这种心态,对谭政的影响极大,后来他就不再沉浸在痛苦中,开始用新的姿态来工作。他经常会下一线部队视察,后来又撰写军队政工历史的文稿,发挥了余光余热。
只可惜,那几年的打击实在太严重,1980年,谭政再也坚持不住,直接病倒了。
住院期间,徐向前给谭政写过一封信,里面有一句“您对人民军队政治工作的建树、您对革命作出的贡献,是永不磨灭的。”
谭政看后痛哭出声,似乎这么多年的委屈终于被人看见、得到了宣泄。1988年,谭政病逝,享年82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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