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仙啸:知县赐他美貌妻子,回家解开衣衫,结果却让他惊掉了下巴

晓生讲球 2022-06-14 17:33:47

天启年间,徐州有一官人,姓李名荣,字季侯,年纪二十六七岁,自幼父母双亡。妻房裴氏,温良贤淑。季侯祖上原是个耕种人家,自他父亲李孝先,忽然有志读书,田事不能兼顾,只得租予他人来种。他虽做了秀才,家境却渐渐落寞起来,勉强挨过一世。传到季侯,越发不济,如今又遇荒年,竟弄到朝不谋夕的地位。若只为了自己的衣食,尚可支吾,然国之税粮,却没有多余的来缴。起先家中还有些家伙,卖了可以抵偿,后来想把田地拿去变卖,怎知没人来买,只好皱眉过日子。

且说,季侯因官粮不曾凑齐,终日恼闷,公差再三来催,他却没个法子。无奈何,只得随公差到县里领罚,谁知那知县是个怜念斯文的人,见季侯是个读书人模样,免不得在孔夫子面上做个人情,饶过他一次。季侯满心欢喜归家,与裴氏说知。方才称赞读书的妙处,与众不同。裴氏道:“你今日虽然脱过,下次少不得要缴,难道叫知县代赔不成?”季侯道:“过了今日,我到族人家去挪借就是。”当夜过了。

次日天明,季侯走到人家,指望少借贷些,暂时应急。谁想那几个亲族,俱有个拒借之法。不等季侯开口,先把自己的苦经念了两遍。季侯做了个有兴而来,败兴而归。这番忧闷,比之前更多几倍。还指望亲族可以挪借,如今绝了望。过了一日,公差又来催,只得再去领罚。及至当堂,心想:先前讨得便宜,今日必免不了屁股上挨几板子。不料知县道:“你既是读书人,自然知些法度,本县今日再饶你一次,下次如再不完,定然要官法处治了。”季侯叩谢出来,忙忙归家,与裴氏说知,依旧十分快活。裴氏道:“下限有银子完纳?”季侯叹口气道:“我也是无可奈何。”裴氏思索道:“你既认得陶三,他常替人做保借贷,何不去对他说,或可借得一二。”季侯道:“亏你说起,我到忘了,明日去寻他。”是夜再睡不着,左思右想,十分愁闷。

天明到陶三家里来,把缘由与他说了。陶三道:“李官人为何不通世务?债是富翁借的,你是个穷人,借什么债?”季侯道:“只因为穷人无处过活,故此借债,富翁为何要借?”陶三道:“大凡富翁一时措置不及,向亲友借银,那债主料他还得起,穷人纵有忠厚心肠,债主料他还不起,也不肯借赊于他。”季侯听得字字切骨,料想这门路,怕走不得了。

季侯垂头丧气,正要转身告别,陶三叫他止步,道:“李官人,如今往那里去?”季侯道:“借债已无门路,只得回家去了。”陶三道:“为何这等着急不找你亲族移借,情谊上不比外人强么?”季侯道:“前日在亲族人家去告借,谁知才说到一个借字,就换了一副面目,把自己的苦先说与你听;说什么亲族,说什么情谊,竟同陌路一般;我今此来,已是无路可行,不瞒你说,我回去决然自尽,以免刑辱了。”陶三道:“哎呀!李官人,怎么你说这样没搭煞的话?好死不如恶活,且再算计,不要起这个念头。”

说话未完,见街上一妇人锁着,后边簇拥了十余人过去。陶三好事,上前去问缘故。一个人回道:“那是强盗妻子,她丈夫问了死罪,那妇人要官卖的。”陶三听见这句话,转身笑对季侯道:“李官人,我有个好计策,只是不好说得。”季侯忙问:“有甚计策,可以谋得银子来么?”陶三道:“没有银子说他怎的,只怕你不肯做。”季侯道:“若可谋得,岂有不肯之理?”陶三道:“方才听李官人说要寻死路,你便死了,你娘子怎么处?”季侯道:“她自然守节。”陶三道:“只怕未必;不该我说,你娘子上无父母,下无兄弟,教她靠谁过日子?惟今之计,不如寻个人家,将她卖与人家,兑几两银子,一则可以完官,二则你不致死地,或者后来夫妻还有相会日子,岂不是个善全之策么?”季侯听了,勃然大怒道:“胡说,可见你是个市井小人,不识伦常大体。”说罢,挺身就走。

回到家中,又恼又急,愤愤坐着。裴氏问道:“何事如此?受了谁气?”季侯将陶三前后说话,细述一遍。裴氏道:“陶三虽是小人之见,却也是个经权之策,你定个主意,将我卖去便了。”季侯道:“我李季侯是个须眉男子,虽在流离颠沛之际,谅做不出此事。”裴氏道:“我所说的,也非假话。”季侯道:“娘子,果然要去?”裴氏道:“到此地位,还说甚假话;倘若你被逼而死,留我在此,官府还是要将我官卖?不如依了陶三,彼此两全,果是善策。”季侯想道:“既是如此,我晓得了”。

季侯心想:想是她厌我贫困,预先与陶三说通,故此叫我到陶三家去,耸动我走这条门路。这一说,夫妻之情灭了。罢罢!妇人水性,由她去罢了。裴氏问道:“你的主意定了么?只是要依我三件事。”季侯道:“那三件?”裴氏道:“第一件须找个五十余岁的人;第二件要他有儿女;第三件卖我的银子,我要一两。”季侯道:“我害你受了多少苦,正该寻个少年无儿女的人家,以完你终身,你的主意怎么是相反的?”裴氏道:“我另有主意,你只依着我便了。”季侯无奈,只得再来找陶三。

陶三问道:“李官人为何又来?”季侯道:“我还有句话,要与你商量。”陶三道:“李官人这样性子,商量不来的。”季侯道:“方才听你所言,回家与妻子说知,谁想她竟是不介意;我恍然大悟,她必是思量好了,心肠已变,由她去罢,故此来烦你做媒。”陶三拍手笑道:“到是尊夫人明白,料得透。”季侯又把三件要求说了,陶三沉吟片刻道:“倒是有一个主顾,明日可教尊夫人站在门口,我领他从你家走过,你看看就是。”季侯诺了,当下归家对裴氏说个明白。

次早日出不多时,只见陶三领一人来走过。四目相视,那人对裴氏很是中意,裴氏也觉得适合。那人姓成名义,表字尚之,是里中一个富商,年将六十,丧偶半年。他有两个儿子,大的名唤成志,已有妻室,小的名唤成贤,只得十六岁。当日看过裴氏,知她是个甘守淡薄的贤内助,心上十分中意。裴氏见他是个老诚持重的人,又打听他有儿子,正合自己主意,也便应允。陶三两边撮合,讲定十五两财礼,一边交付银子,一边就要收拾动身。一一议过,诸事俱已停当。

临别时节,季侯甚觉凄然,裴氏竟是笑容可掬,并无一些苦楚。季侯看见,心上不乐道:“怎么多年夫妇,一毫恩情也没有;如今这光景,想来是还怪我不早卖她哩!可见妇人最是没人情。”未免一番伤感,遂放声大哭,凄凄凉凉过了一夜。

不日限期已到,依旧有几个公差要他到官回话。季侯自恃完过十两,绝不惊慌,随着就走。不料一进县门,知县便要喝打。季侯忙叫道:“小人已完过十两,现有官票可证。”知县道:“我不打你别事,正要打你这十两。”季侯问道:“完了如何又打?”知县道:“我道你是个穷民,故此饶你二次;你原来是个富翁,眼见你戏弄官长了,怎么不打?”喝皂隶扯下去打。

季侯哭起来,道:“这是小人卖妻子的身价。”知县道:“这是真话么?你妻子卖多少银子?”季侯道:“十五两。”知县道:“既是十五两,怎么只完十两?”季侯道:“媒人去了一两,妻子分去一两,邻家吃酒去了一两,叔子主婚去了二两,只剩得十两。”知县将那几人拘齐到县,先问陶三:“你是媒人么?是惯做媒的,还是初做媒?”陶三道:“小人是开果子店的,因季侯托了小人,故此成就他们,也是初做媒的。”知县道:“你既另有行业,只该做自己的生理,怎么又夺做媒的衣食?他那卖妻的银子,不比儿女姻亲,你为何又要他一两,今罚你偿他二两。”陶三应允。

知县又叫众邻来问:“你们邻里晓得他是个穷人,便该扶持他,尔等不扶持也罢,他卖妻子与你们什么相干,竟要诈些酒食?既吃了一两,须还他二两。”又叫主婚的,问道:“你是他的叔子,便是尊长,见侄儿纳不起粮折,也该周济,怎么倒要他二两银子?”那叔子道:“小人纵得他二两银子,他日也要用在面上;三朝满月,免不得要买些盒礼送去;论起来,那二两银子也还不够,我还要再赔些出来。”

知县怒道,“你既有赔出来的银子,怎不提前送与侄儿?明明是巧言抵饰,本该打你几下,速速将四两银子交于本县,免你杖刑。”又对季侯道:“你卖了妻子,我今与你做媒,有个妇人在此,你可要吗?”遂叫人领那妇人过来。不多时,有个囚妇立在面前。季侯道:“蒙老爷天恩见赐,本不该回驳,只是小人家贫,方才致使发妻离异,何忍再求妻室与我受苦。”知县道:“我怜你是个穷人,好意赏你,你倒不堪抬举。”季侯见状,只好回道:“小人愿领。”只得同妇人叩谢。将妇人领出县门,顿足道:“老天,我李季侯前世造下何等罪孽,好端端一个妻子卖了,倒换来个贼妇,纵是天姿国色,与我何干?如今虽领回去,也只认她作个兄妹过日子罢了。”

原来那个妇人姓须,乃是个石女,又叫做二形子。只因父母双亡,被叔子卖给了强盗,如今那强盗众伙劫家败露,也已是告殂了。当下季侯问她出身及赃罪缘故,须氏一一告知,又道:“我今归了官人,便是终身有靠;此前还有些少衣饰,藏在别处,今去取来,做个度日之计。”说着,便把衣衫解开,季侯见他说是个二形子,惊得不知所以。到了明早,随着须氏取来衣服绸布,又在屋后挖出一包银子,把来藏裹好了。两人欢喜归家。

季侯本是个穷人,得了些意外之财,未免小器易盈,渐渐做出富翁身份来。那些邻家被罚二两,难免对他妒忌,便道:“这妇人是官配的,那些东西少不得是赃物,便要告官。”不想这些个风声早被季侯知道,连忙把些破旧衣服,送去县里,道:“蒙老爷赏小人妻子,不料她有几件衣服,小人惟恐是赃物,不敢取用,理应禀明入官。”知县道:“这妇人,我既与你,这些东西自然是你的,不须入官。”季侯道:“蒙老爷见赐,但恐邻家不容,又到别处告发。”知县道:“既是邻家要生事,可写一张禁书粘在门首。”季侯自谓得计,叩谢归家,将告示粘起。众人看见,知道乃是官府作主,遂休了这念头。季侯安心享用,又雇人开个酒店,已是丰衣足食了。

且说,裴氏到了成家。那尚之虽是将近六旬的人,不十分好色,裴氏对其说道:“你是高明的人,今娶我来,不知是什么主意;如今你已有两个儿郎,料你不是为了续嗣;若为家中没人照管,我自有法则,还你勤俭作家,不致浪费钱财,你也不须疑虑。”尚之道:“我今娶你,只为有些欠帐在外要讨,我已老年,儿子又不知世事,家中没人,故此娶你在家中支持,别无他意。”裴氏道:“若要支持家事,我已言过,还你勤俭,不消疑虑;但是一件,我与你既不同床,那房户也要分开。”尚之允诺。

原来尚之少年时,色上最是冷淡,况年纪已近六旬。今见裴氏不肯同房,正中其机,便不敢多事,依她分房而卧。如此又过几日,裴氏治家却是井井有条,省费得宜。尚之甚是欢喜,遂择个吉日,外出勾销帐目去了。

尚之去后,裴氏落得清闲自在,便取出那一两银子,叫成贤买些苎麻来,昼夜纺绩。不一日,尚之归家,看见裴氏无日空闲,反觉过意不去,道:“我们虽不算个大富,也还过得日子,你何苦这等劳碌?”裴氏道:“我自有个道理,你休管我。”尚之见她不听,只索由她。

自此三年有余,已积得十三、四两银子。那时成贤已娶过媳妇,裴氏劝尚之把家赀分开,交与两个儿子掌管,自己供膳。家中诸事料理停当,然后将所积的银子封好,朝着尚之跪下道:“我有一言相告,倘肯听我,生死不忘大德;若不肯听,只在此刻永远相别了。”身边拔出一把小刀来,做个要自刎的模样。尚之慌了,忙夺住,道:“你有何言,我依你就是。”裴氏哭道:“我与丈夫分离已久,今日特地恳求放我出去,这个银子便是我赎身的财礼。”尚之道:“你要去,也不是这等草草,须与原媒说知,请你丈夫过来,表白你的贞洁,然后同去,才是正理。”裴氏道:“若得如此,我便焚香礼拜,不敢忘你大德。”尚之心想:“想来留她不住,倘若寻死觅活,真做出事来,反为不美。况自己已是暮年,落得做个好人,也是阴德。”当下去寻那陶三。

不一时,寻到陶三家里。把裴氏分房而卧,纺绩积起银子,今要归去的话,一一说知。并说道:“那个银子,我也不要,她在我家辛勤几年,惟不忘丈夫,这样奇女子,世上难得。那几两银子,送他买果子吃罢!你快去说与季侯,叫他领妻子回去,夫妇团圆,也是一桩好事。”说完,别了自去。

那陶三不敢羁迟,把尚之的话,细细述与季侯。季侯落泪道:“当初我只道她是个薄情妇人,原来有这等作用;她说要我依她三件事,直到今日方知原由。”季侯即便带了银子,同陶三来到成家。尚之接见,连忙备起一桌酒来,替他夫妇个饯行。季侯夫妇相会,互相伤感。

少顷,酒散。季侯拿出银子,奉与尚之,道:“财礼十五两,乞老丈收明。”尚之道:“屈留尊嫂多年,甚是有罪;这几两银子,送与尊嫂,权作在下谢罪之礼。”陶三道:“这是老丈的美意,实出至诚,不消多辞了。”季侯方始收回。夫妇拜别出门,回到自家,须氏忙出来迎接。裴氏感她扶持丈夫,须氏敬她立志不苟,两相敬重。

是夜,季侯欲与裴氏重叙旧情。裴氏道:“今夜,且让我独宿,我曾许下一个心愿,明早要到城外昙花庵去烧香了愿。”季侯只得顺从。当下季侯道:“当初那三件主意,我已明白,不消说了;只是临别时,你不苦反欢,却是何故?”裴氏道:“你个男子汉,怎这等不聪明!我不过冷你的心肠,不要你思量我;若非如此,你忧郁病出来,有谁知道?”季侯方才感叹用意周密,懊悔不迭。

到明日,季侯整备香烛,同裴氏来到昙花庵。那昙花庵是个女庵,只有两个老尼,一个叫做律凡,一个叫做介雪。律凡从小出家,年已七旬;介雪有五十多岁,出家不过五六年光景。师徒两个,苦行焚修,又无施主,惟靠在外抄化过日。那介雪往日曾到成家化缘,故此与裴氏相好,时常往来。

当下进了庵门,介雪迎接进去。烧香礼拜已完,律凡备茶相待。裴氏道:“我今此来,诸事已毕,心迹已明;我看须氏治家有方,况她年纪又小,正好生男育女;我从此洒脱尘凡,清闲自在,岂非良策?你自回去,勤谨作家,不必念我了。”季侯惊问道:“娘子,你苦节多年,今日幸得回家,怎么要出起家来?莫非恨我负你恩情,或是有了须氏,心中怨怅吗?况且她又是个二形人,名虽是女,实同男子一般。娘子,你若出家,是绝我宗嗣了。”季侯自早至晚,苦劝一日,二尼又苦劝,裴氏执意不从。

看看天晚,季侯只得独自回家。须氏问道:“大娘呢?”季侯将裴氏要出家的话,说了一遍。须氏道:“不打紧,待我去劝他,必然就归。”明早,季侯同了须氏,又到庵里来。介雪仔细一认,开口道:“这是我的侄女己姐。”那须氏听得,抬头一看,道:“这是我的姑娘。”两边相见,抱头大哭,各诉衷肠。

原来那介雪是须氏的姑娘,当初嫁着一个坐冷板凳的秀才,学问平常,体弱多病,不久身死。介雪无处依栖,便到昙花庵来出了家,与须氏已有五六年不相见了。忙进来对裴氏道:“我本不知道李官人的夫人是那个,原来是我的侄儿,他是个二形子,不能生产,大娘你断然出家不得。”裴氏先前不信,今听介雪所言,方信是真。须氏道:“我是个废人,向有出家之念,今幸遇姑娘在此,出家正是我的机缘了。”随即拜谢季侯夫妇,安心出家。季侯夫妇再三劝其归家,须氏立誓不肯。裴氏道:“出家原是美事,到遂了他的志吧!如今将我这十三两,并你这十五两,凑足三十两,为出家之用罢。”当下各自哭别。

季侯领裴氏回家,后来生一子,中了进士,官至太守。裴氏仍旧到昙花庵,同须氏出家了道,无疾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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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2-10-10 08:54

    扯淡,明朝的秀才是不用缴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