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晕倒送进急诊时,我的同性爱人正在酒吧搂着美女放纵。
他轻蔑地对着狐朋狗友贬损我:
“那个粘人的贱货,早想甩掉了,谁会真喜欢男人啊?恶心!”
他还不知道,我是白血病晚期。
以后再也不会粘着他了。
1
昏倒在公司时,我只以为是连日加班,没有休息好。
但抢救了许久我才醒来,同事期期艾艾地将检查结果告诉我。
居然是绝症。
医生皱着眉问:“家属呢?这么大的事家属也不露面?”
小护士回道:“打了一天电话,无人接听。”
我没有亲人。
父亲去世后,母亲再嫁,嫌我碍事,从小就赶去学校寄宿。
后来我交了一位同性男友,母亲更是嫌弃我丢人,与我彻底断绝了关系。
在这座陌生城市里,我只有秦枫这一个能称之为家属的人。
“他工作很忙,没时间接听吧。”
我挣扎着坐起来,艰难地喘了口气。
同事杜宁帮我顺了顺气,不满地抱怨道:“这种时候了你还替他开脱,他这男友当得也太不上心了吧!”
我轻笑了笑,不愿和外人多说。
“医生,我想尽快办理出院。”
反正也是治不好了,何必耗在病床上浪费时间。
秦枫胃不太好,一忙起来就照顾不好自己。
我要回去给他做晚饭。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同事只得帮我办完出院手续,送我回家。
家里黑着灯,秦枫并不在。
我发短信打电话,全都没有回音。
做好的晚饭全都凉了,窗外雷声滚滚,下起雨来。
秦枫平日经常丢三落四,我担心他没有备伞,冒雨去公司找他。
前台却告诉我,秦总一早就跟朋友出去喝酒了。
我愣了愣,打车去了他最常去的酒吧。
临进门,我犹豫一下,撑起伞走进雨中,在附近药店买了些醒酒药。
今晚的雨格外大,整个人被风吹得倾斜,沾了一身潮湿的水汽。
但酒吧中热闹的人群丝毫未受影响。
我刚进门,就看到了卡座中央被簇拥的那个人。
秦枫怀里亲昵地搂着一个娇滴滴的美女,女人衣着暴露,雪白的手臂环着他的脖子,将一杯酒喂到他嘴边。
秦枫低头笑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女人便娇笑一声,含了口酒凑上去。
我身形一晃,扶住墙壁勉强站稳。
卡座里的狐朋狗友们大声起哄,对秦枫道:
“秦哥,你终于想通了,发现还是女人好吧?”
“跟许安混在一块好几年,我们还以为你真喜欢上一条脏兮兮的流浪狗呢。”
男男女女们爆笑出声。
“别提他,恶心!”
秦枫紧皱着眉打断,语气很差。
“要不是上学时打赌输了,我才不会跟同性恋扯上关系!”
“不过就是哄骗几句玩玩,谁知道他这么不要脸,毕业之后还追着我不放。”
“天天跟个男的住一起,我真是受够了,要不是他厨艺不错,能当个免费的保姆用,我早就把他赶出去了!”
我站在门口,不可置信地望着秦枫,突然感觉很是陌生。
原来我以为的善意与拯救,不过是他赌输了的一局游戏。
可我什么时候纠缠不放了?
明明是秦枫毕业时抱着我软磨硬泡,还抹了几滴眼泪,我才放弃名企的offer,跟着他搬来这座城市。
我冷眼看着他搬弄是非,很想冲上去质问,脚下却根本没有力气。
有人问道:“秦哥什么时候甩了他?筱月姐快要回国了,可别让这贱货碍了她的眼。”
秦枫表情迟疑,半晌缓缓开口。
“再等等,睡够了再说。”
手下失了力道,我紧抓着沙发扶手,才没有倒下去。
伞面的雨水湿哒哒流淌下来,弄脏了地板。
酒吧的服务员不高兴地过来驱赶我。
“先生,损坏地板是要赔偿的,请您先行离开好吧?”
我一动不动地瞪着他,眼膜充血。
服务员吓了一跳,大声警告道:“您如果想闹事的话,我可叫保安了!”
动静吸引了客人注意。
秦枫他们也朝门口看过来,四目相对的刹那,秦枫猛地站了起来。
怀里的女人被他用力推到一边,刚要抱怨,就见秦枫长腿一迈,大步朝我走过来。
他声音发紧:“安安,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从兜里掏出那盒醒酒药。
“雨很大,我来接你回家。”
秦枫眸光闪了闪,伸手接住,将我的手也握在掌心。
“这么凉,出门怎么也不多穿件衣服,感冒了怎么办?”
我用力抽出手来。
“假惺惺的,你才是让人恶心!”
2
我转身推开酒吧的玻璃门,秦枫紧跟着我冲进大雨里。
“安安,你听我解释!”
他瞬间被雨淋透,惊慌失措地拉住我的手。
“那都是我胡说的,他们总是背地里嘲笑我,男人嘛,都好面子,所以我才顺着说了几句胡话搪塞他们。”
我失望地看着他,泪水混着雨水流了满脸。
“你踩着我贬低到土里,难道别人就会高看你一眼了?”
“还有那个女人,我亲眼看到你搂住她接吻,难道也是别人逼你的?”
我甩开他的手。
“秦枫,你真是个敢做不敢当的懦夫!”
一句话惹恼了他。
秦枫黑着脸,朝我吼道:“许安,你别给脸不要脸!我都追出来低声下气地哄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再说我又说错了什么?两个男人在一起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吗?”
“我不过是看你可怜,这些年一直哄着你,惯着你,你还真当我不敢分手了?”
“连你亲妈都不要你,我看你离了我还能怎么过!”
我怔怔看着他,记忆里那么温柔的一张脸,此刻却无比狰狞。
“好啊。”
我凄然一笑:“那就分手吧。”
我把伞扔到他身上,决然转身,秦枫却慌了。
他紧紧抓住我的肩膀摇晃:“许安,你给我把话收回去!”
我被他晃得头晕,鼻腔一热。
我伸手捂住,鲜血却顺着指缝涌出来,像殷红的溪流一般蔓延至整条手臂。
秦枫瞳孔骤缩。
“安安,别吓我……你这是怎么了?”
眼前一阵阵发黑,但我一秒都不想再跟他待在一起。
胡乱用衣袖抹去血迹,我踉跄着拦住一辆出租车,慌不择路地逃离。
找了一家便宜的宾馆住下,我在洗手池边冲洗了很久,终于不再流血。
撑着最后的力气洗完澡,我裹住被子昏沉地睡过去。
梦里光怪陆离,一幕幕都是久远的回忆。
我和秦枫是大学同学,他是走到哪儿都前呼后拥的天之骄子,而我是靠助学贷款才勉强度日的贫苦底层。
为了省钱,我不敢参与同学组织的任何活动,吃饭时也要磨磨蹭蹭等到最后,从打饭阿姨那里买到比较便宜的剩饭剩菜。
我没有时间社交,除了上课就是打工,连同宿舍的人都没说过几句话。
久而久之,没有人愿意与我交朋友,我仿佛一个透明人。
甚至有些挑剔的同学会直接将我赶走。
“脏兮兮的,多久没换过衣服了?别坐我旁边,我怕有跳蚤!”
我灰溜溜地抱着课本躲进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委屈地闻了闻自己的袖口。
虽然我只有两三套衣服来回穿,但每一件我都洗得干干净净,为什么要嫌弃我脏?
可我不敢反抗。
因为我知道,没有人会站在我这边。
“喂!”
隔着一个空位,另一个坐在后排的人伸长了腿,脚尖踢了踢我的椅子。
我转过头,正对上窗户里直射进来的烈日。
年轻的男生坐在光里,桀骜不羁的脸光影朦胧。
我忍不住眯了眯眼,坐远了点,不敢与他对视。
“躲什么?你专业课作业写完了吗?”
我一愣,慢吞吞翻出一本习题册。
男生没什么耐心,直接拉开空椅子挨着坐到我旁边。
“借我抄抄。”
我垂着眼,有些无措地抠着洗得发白的衣角,小声道:“嗯……好。”
男生看了看我,随手将未动的汉堡可乐推到我面前。
“给你吃,就当报酬。”
我摆了摆手:“不用不用,你抄就行了。”
“啧,磨叽!”男生撕开汉堡的包装纸,强硬地塞进我嘴里。
“看你瘦那样儿,多吃点,省得饿晕了我还得送你去医院。”
我不好再推辞,小心翼翼地捧着汉堡吃起来。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吃汉堡,也是第一次喝可乐。
去母亲和继父家时,我经常见到她给后来生的弟弟买来吃。
原来,是这个味道啊。
旁边的人奋笔疾书,全然不知我心底的惊涛骇浪。
他翻开习题册的扉页,声线温柔地念出我的名字:“许安。”
我转头看他,男生也抬脸看过来,眉眼弯起。
“认识一下,我叫秦枫。”
他的脸颊逆着光线,灿烂的阳光将他柔软的头发镀上一层金灿灿的颜色。
我心口一热,倏然红透了脸。
3
聒噪的电话铃没完没了响起,是同事杜宁打来的。
“许安,你是不是又晕倒了?怎么还没有来公司?”
眼皮肿胀,我费力地睁开眼,才发现一觉睡到中午。
我嘶哑着开口:“没事,这就去上班。”
我撑着床板想爬起来,却手脚无力,一下跌到了地上。
杜宁着急道:“把地址发过来,我去接你!”
再次被送进医院,医生二话不说,把我扣下住院。
杜宁守着我打点滴,一边剥橘子一边骂骂咧咧。
“不知道自己身体什么情况吗?还淋雨!我再晚去一步,高烧都能烧死你!”
我轻笑:“本来也快要死了,早点晚点有什么打紧。”
杜宁掰开半个橘子塞我嘴里。
“少说这些丧气话,我不爱听!”
他眼眶发红,显然被我气得不轻。
我心下叹息一声,这辈子对我好的人不多,我真的不希望他们因我而难过。
“好,我不说了。”
手机一直在响,我调成静音,秦枫又用信息狂轰滥炸。
【安安,你在哪儿?为什么不回家?】
【我错了,说那些话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鼻血止住了吗?是不是上火?快回来,我带你去医院检查。】
【看到留言了吗?回话。】
【许安,闹脾气也要有个限度,你还想冷战到什么时候?】
【还装看不见是吧?行,你牛,有本事这辈子别理我!】
我手背扎着针头,没有力气打字。
心里也很乱,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认识秦枫是在大一,他经常逃课,偶尔去一次,都会坐在最后一排,拿我的作业抄。
或许是太孤寂了,有人愿意主动接近我,不管是出自什么原因,我都很高兴。
每一天我都认认真真将作业写好,等待着与他不期而遇。
秦枫还拜托我帮他应付点名,当教授在讲台上喊出“秦枫”那两个字时,我脸红心跳地高声喊“到”。
仿佛这样就能亲密地参与一次他的人生。
想让我爱上一个人,实在太容易了,只要稍微向我泄露一丝善意即可。
可我不明白,表白的人居然会是秦枫。
一个冬天的晚上,有同学恶作剧,故意诓骗我到天台,说有很重要的人找我。
可我等了很久,雪花落了厚厚一层,头发衣服都湿透了,也不见有第二个人出现。
我瑟缩着躲在角落,来回跺着冻僵的脚。
直等到深夜才听到一声响动。
秦枫从楼梯口气喘吁吁地跑上来,看到我时猛地一怔。
他皱着眉大步走过来,表情很是生气。
“你傻不傻?等不到人自己不知道走吗?”
他一边骂我,一边解下自己的围巾往我脖子上缠。
体温很暖,但我牙齿冻得打颤。
“同学说,是很重要的人要来找我。”
“什么人这么重要?!”
我抬眼看他。
“我以为……是你。”
挺感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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