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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再次听说孟聿峥的消息,是归要在京大表白墙,看见一位女生宣称自己势必会追到他。
贴出的那张照片是他坐在车里,黑色外套,眉宇冷肃,半搭在车窗外的指骨分明,唇角挑了一抹笑,模样散漫又不羁。
耳畔是舍友兴奋地说着这位孟大公子的张狂事迹,却只有她一人知道,孟聿峥直到现在也是望城一中的传说。
那年晚自习上课前,自己也曾混在人群里踮起脚,只为匆匆看他一眼。
篮球赛后他的兄弟忽然集体哄闹他,说峥哥焉儿坏,就是喜欢艺体班那位五颜六色的姑娘。她听见后,攥紧自己身上颜色寡淡无比的衬衫衣角,转头默默淹入人海。
从那年夏树苍翠,到后来京城盛雪。
她无声无息,无痕无迹,总共喜欢孟聿峥三年。
可惜孟聿峥这个名字刻在许多女孩子的青春,她归要只是不够显眼的其中之一。
足够幸运的是后来二人有过一出短暂而荒诞的风花雪月。
而戏剧终有落幕时,唯一意外的是提出分手那天孟聿峥等了她整整一夜。
烟蒂碾灭在脚下,却没等来任何挽留。
散场前,他只没什么情绪的回应:“行,那就这样。”
两人断得彻底。
所以那时怎么也没想过,彼此会重逢于多年后。
他们失控地厮混于满目凌乱的酒场后室,他的力道很重,她的手腕被扣得发疼。
“我爱不了别人了。”
男人深叹,凑近她时,眼底微润有光。
“要要,”他低头,慢慢且郑重,“孟聿峥想和你再来一次。”
最初,身边人都说。
这位人人争先阿谀的孟公子,骨子里最是冷漠绝情,与她在一起,是大少爷寂寞后兴起的一场游戏。
可谁也不知道,当年分手后,归要却阴差阳错翻到一封夹在杂物堆里的信——
“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但愿上帝保佑你,另一个人也会像我一样地爱你。”
落笔:孟聿峥。
清丽明艳×痞浑情种
心理咨询师×互联网大佬
——我将爱意埋进风雪,从此山月为祭,看你动情着魔,为我入戏。
注:信中内容出自普希金诗歌《我曾经爱过你》
试读:
·
她大脑刷一下就空白了。
眼前人的态度算不得蔼然,相反,玩味的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明知故犯的促狭。
是真坏。
故意停在那儿,噙着笑,观察她因为他而起的紧张神态。
以前也知道他并非是善类,可怎么也没想过有朝一日真面对起来时,竟会有这么难顶。
“你……你怎么,站在人背后也不出声。”
她说得心虚吞吐,孟聿峥也听得随意。
他只手指上圈着一串车钥匙,不怎么上心地转了两圈,还没待他发话,旁边就插进来一道声音:“峥哥,车来了。”
她寻声望去,一位酒吧的服务生模样的人往这边跑过来。
孟聿峥朝他颔了颔首,没动。
目光略过她手机屏幕上司机堵车堵成酱红色的路况,这会儿风大刺骨,又开始飘起小雪,姑娘鼻尖被冻得微红,呼出缕缕白气,大概是穿得多,白色羽绒服毛茸茸的臃肿成一团。
像个法式小面包。
他哼笑:“送送你?”
询问的语气,却是笃定的态度。
指甲嵌进掌心,剐蹭过皮肉,轻微的痛感让她清醒自己这并不是在做梦。
想起冉冉胡乱说的那些醉话,她虽不会轻易相信,但她会自己去试探去验证。
“那就麻烦了。”她说。
孟聿峥把车钥匙丢给服务生,交代了两句,大致意思是把钥匙给陈朔,他先走人了。
那名服务生挺机灵,应下后赶紧上前来与她一起扶着冉冉,一口一个妹妹殷切叫着。
重力被分去大半,她顿感轻松。
冉冉酒品算好,没乱动,就是人不舒服,靠在她肩上哼哼唧唧。
车内有淡淡熟悉的香味,是经年累月被他身上常用的熏香浸染而来的,摆设与装饰也有强烈的个人风格。
很明显,这是他的车。
而她闯进了他的私人空间。
心底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紧迫与异样,这是之前她从未想过会发生的事情。
原来她可以离他这么的近。
车缓缓驶出巷口,上了路后才变得平稳。
窗外风雪更甚,快到学校的时候越来越大,前方车灯里的雪籽簌簌下落,斜飘在车前、车身。
司机挑了条不拥堵的路,地方不远,她们很快便到了学校后门。京大夜禁严格,晚上有规定,车辆一般进不去,于是只能停在后门外,剩余的路程只能步行。
孟聿峥却没有下车的趋势,半张脸埋在竖起的衣领内,昏暗的路灯映出他深邃精绝的眉眼。
开门下车前,她鼓起勇气试探发问:“你不回宿舍么?”
男生声色疏淡:“不回。”
那岂不就是专程送她了。
得到印证,她轻攥拳,道了声谢。
车外风雪太大,南方来的姑娘有撑伞的习惯,只是今夜没带,只能将就。
她戴上羽绒服帽子,又将围巾盖在冉冉头上。
没走几步,却忽然被一道清越的男声叫住——
“归要。”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
男生下了车,手里拿着一把伞朝她走过来,他顶着漫天盛雪,肩膀、头发很快便落了碎白。
风声萧萧,寂夜寥寥。
那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曾经年少时最最渴望的事情,也不过是期待他能看见她,亦或者期盼自己的名字有朝一日辗转于他的口齿之间,哪怕是一瞬间也好。
可惜的是,那时的他没能记住自己,而她也一直徘徊于失落与遗憾。
但如今,他终于记住了这个名字。
对,孟聿峥。
我叫归要。
她眉眼微微舒展,樱唇轻启,伸出手去接那把伞——
在手指刚沾到伞端后,用力,却没抽出来。
像是对方故意要引她注意。
她微微怔忪,抬起头,撞进他幽深的眼眸子。
男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里却多了点别的东西。
“雪中送炭,我这也算是以德报怨了,游戏的事儿,咱俩一笔勾销。”
腔调一贯的闲散,蕴着不说破的暗示。
她几乎是立马想到刚刚在酒吧门口她和冉冉在人家背后瞎议论的事情,没曾想他会突然反手一枪打回来,当真是措手不及。
耳根子发起热,心跳也逐渐加速,她稳住心神,大脑飞速运转,迎上他直白的目光:“学长是想和我算账么?”
男生却低低笑了:“我要是真想算账,谁跑得了?”
这是实话。
她心知肚明,却只装作没听见,垂眼,看见伞柄上他修长干净的手指。
她故意晾了他三秒,才慢慢伸手接过来。
也没再道谢,拿着伞撑开后便带着冉冉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听见汽车发动离去的声音。
车尾渐行渐远,拐了个弯才彻底消失不见。
他挑的这道后门是距离她们宿舍最近的一个,她搀扶着冉冉,平时只需三五分钟的距离,那天愣是走了十分钟。
她的心情有种说不清的明朗,可不同的是,冉冉今夜心情却十分糟糕。
深夜情绪泛滥作祟,两个人到了宿舍楼下后,冉冉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树底下的长椅上,耍着赖,说累,不肯走了。
酒劲儿这会儿全上来了,冉冉浑浑噩噩的,抓着头发,爆出一句:“烦!”
她问冉冉烦什么。
冉冉一脚踹开脚边的积雪:“奶奶的,真难伺候,可老娘就是贼喜欢……”
她狐疑:“什么?”
冉冉醉得眼睛发亮,冲她嫣然一笑:“要要乖,小孩子不打听大人的事儿,听了要变坏哦。”
“……”
稀奇。
冉冉爱玩没错,可也从没听她嘴里提过什么对象的事儿。
只是她没兴趣强迫别人的私事,于是干脆不再问,陪着冉冉安静地坐在一旁。
今晚的雪很大。
她撑着那把黑伞,却还是有残雪飘进来。
这把伞的外观设计没什么特点,但好在轻便实用。
男生的东西和女生的不一样,没那诸多讲究。但是现在它的作用却不大了,毕竟她和冉冉两人坐在湿漉漉的结了冰的椅子上,和街头的神经病没什么两样。
她想起刚刚他将这把伞递给她时,神色耐人寻味。
也不是没想过,他这番举动其实也有要两人产生联结的意思。而他的微信就在那个临时建起来的游戏群里,近乎唾手可得。
她翻出那个群,点到群成员里面,还没来得及再看,身旁的冉冉有了动静。
冉冉忽然抱住她,眼睛红红的:“要要宝贝,你真没钟意的人么?”
冉冉应该记不得,这个问题上次蛋蛋也在宿舍里问过,她的回答是否定的。
而这一次。
她提了提神,许是因为深夜无人,又许是因为冉冉喝醉了酒意识模糊,她轻嗯,终于肯承认:“有的。”
满打满算,她喜欢他三年了。
喜欢他、追逐他,哪怕是看见教学楼尽头的一抹余影,她也可以开心一整天。
孟聿峥比她大一届,当初考上京大离开望城时,就有人叹过,说大学里面谈恋爱的男生女生可多了,孟聿峥这种外形的,怕是刚入学军训时候就会被漂亮姑娘泡到手,不然,他这种性格的,追女生也一追一个准儿。
她那时候正在高三最煎熬的阶段,甫一想起这些话,就难受得看不下去书,是靠着强大的意志力一点点将失控的自己拉回的。
算一算,那一年无数个学到崩溃的深夜里,又有多少次是因为这样的情绪在背后催化?
是每一次。
而她每次都在心底期冀,希望孟聿峥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对别人动心。
至少等到她考上京大。
所以,暗恋到底是什么呢?
茨威格在《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里有过完美的诠释。
——“怀表的发条耐心地在暗中数着你的钟点,量着你的时间,用听不见的心跳伴着你的行踪,而在它嘀嗒嘀嗒转动的几百万秒之中,你只有一次向它匆匆瞥了一眼。”
可她今晚已经得到他许多次的回眸。
她今晚,真的很开心。
冉冉又不说话了。
心思重的人醉后都不爱袒露心声,只会默默睡觉。
只是今夜冉冉以肉眼可见的态度在告诉她,她很在乎那个男生。
那么又会是谁?
她在脑中搜寻了一圈,最后全都摇头否定。
又这么过了一会儿,手脚开始被冻得僵硬,她看看时间,凌晨三点了。
再过半个小时就落锁了。
她起身,晃了晃冉冉:“回去了。”
“不回!”
她冻得受不了,冉冉这倔驴的样子也实在恼火,她想了想,最后只能附在冉冉耳边,悄悄道:“明天早八,周大帅的课。”
冉冉崩溃,直接赖在椅子上不起来了:“要要你怎么这么坏啊!!”
她笑起来,上前抱住冉冉,连拖带拽地把人弄回了宿舍。
周誉的课可没人敢耽搁,魔鬼教授的名号不是虚传的,只要不想全年挂科,哪怕是头天通宵,第二天也得顶着一双熊猫眼满眼红血丝去上课签到。
专业课的学生们都规规矩矩的,没人敢造次。
于是冉冉第二天拖着一具半死不活的身体跟她上完了周誉的课。
冉冉怵周誉,上课胆小如鼠,一下课便满血复活。
距离下堂课还有二十来分钟,教室就在隔壁,时间尚且充足,冉冉坐不住,干脆拉着她上教学楼旁边的小超市买零食去。
冉冉喜爱膨化食品,购物篮里一堆薯片薯条,归要那几包水果味的果冻可怜兮兮地挤在最下面。
她说起这堂课布置的作业难度,冉冉却举着手机逛校园贴吧,看见某条帖子后,愣了愣,而后抬头,望向窗外寻了寻方位,最后拉住她指向对面楼里某个窗口:“宝贝儿,他们说那个就是信息部实验大楼,窗边那个位置就是孟聿峥的工位。”
归要被打断,转头看去,却见那处空空荡荡平平无奇,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看了几秒后,收回眼,哦了一声。
“我看见他们说好多女孩子来这边上课的时候,都爱来这超市,说是孟聿峥平时就爱来这儿买烟买水,容易偶遇,他有时候困得不行,还会在那儿坐着小憩,正好方便姑娘们看个够。”
说着,冉冉脑袋朝超市临窗的那处小吧台歪了歪。
归要一边听,一边将篮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准备结账,冉冉注视着这堆吃的,呀了一声:“我的饼干还没拿呢,你先结账,别等我!”
冉冉急吼吼的说完就跑了。
归要随她,顺手从旁边货架拿了一盒奶糖放进零食堆。
等结账的时候后面排起了队。
一股极淡的冷松气息向她悄然靠近。
归要起初没反应过来,直到后面这人从她腰后伸出手,在旁侧抽出一盒同款奶糖。
她惊觉自己有一瞬间是被后面那人包围在怀,倏尔侧眸望去,与此同时,那道气息也跟着远去,恢复寻常距离。
孟聿峥。
他就悠闲自在地站在她身后一拳的距离,高挺的身影覆压下来,气势略有逼人。
她心头鹿撞,眼见他手里捏着那盒苹果味的奶糖,眸里是捉摸不透的寻味淡笑,什么都没说,只将它放在收银台上。
那意思摆明了是要买。
可他不是个爱吃奶糖这般腻味甜品的人。
归要知道的。
她轻轻咬住下唇,竭力保持正常,扫了码结了账,提着那堆东西,走到超市外等冉冉。
空间开阔后她才得以舒缓紧张情绪,吐了一口气,摸了摸略有发烫的脸颊。
外面的风徐徐吹,吹得树叶摇动震颤。
片刻后,有人从里面缓缓踱步而出,感应到身侧有人经过,归要知道是谁,眼观鼻鼻观心,愣是不敢抬头去看一眼。
只是余光里,她瞥见他吃了一颗奶糖,没什么反应,与她擦肩而过时更没有停留,身影很快消失在实验大楼。
而归要没看见他买了除奶糖之外的其他东西。
大脑一时宕机,想着他总不能,是特意下楼来买盒他并不爱吃的奶糖的……
就这么站在原地凌乱了几分钟后,冉冉走出来,手上空空如也,估计是没找到想吃的饼干,可姑奶奶并不垂丧,反倒挽着她的胳膊,满脸惊奇兴奋,像发现了新大陆:“要要我刚看见了!!”
归要:“嗯?”
“孟聿峥刚走进来绕着货架虚晃了一圈,啥也不买,直接就往你后面站了。”
“他眼睛一直看着你,就没移开过!姑奶奶我看人特准,他就是对你有意思!”
于是好不容易平歇的心脏再次复苏。
她眉心突突直跳,吞吐着声,好半天才说了句:“他好像,不喜欢我这种的。”
冉冉后来说了什么她也没注意听,只是恍惚之间,她听见冉冉说什么孟聿峥这种吊儿郎当的,说不准就是喜欢那种乖静沉稳的姑娘,偏偏就是这种才能降住他。
归要也忍不住想,万一呢?
万一冉冉说得对呢?
她吸了口果冻,葡萄味果冻甜滋滋的,回味在口腔里,慢慢晕荡开来。
她也不知道孟聿峥到底想做什么,只是心底有道模糊的被牵连着的情绪,总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变化。
孟聿峥这人,不屑于蝇头小利,更看不上那些暗搓搓的小动作小门路,他做事的风格强势也有力,大刀阔斧雷厉风行,一定是当快则快,绝不含糊。
她思来想去,斟酌许久,那个念头也没敢成形。
可她小心翼翼不敢妄念,孟聿峥却偏不让。
大一课表行程满,周一周二周三是最忙碌的三天,唯一能松懈一点的,就是整个专业的公开大课。
大课一般都是好几个班在大教室上,上百号人,其实也坐不满。
那天她折腾着冉冉起了个早床,刚在教室坐下来,就忽然听见前排有人朝着某个方向指指点点,小声嘀咕——
“我靠你们看!最后一排那不是孟聿峥么?”
“奇了怪了,孟聿峥一计科院的,怎么来上咱们学院的大课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有情况了?!谁啊??”
“不能啊,不是说正和樊小雨……”
冉冉与她闻言皆是一愣,同时回头。
果然看见教室最后一排坐着个男生,带着一顶黑色鸭舌帽,歪在座里,头也不抬地玩着手机。
这个点正是学生进出最多的时候,孟聿峥形象出挑,来来往往的男生女生们,甭管是认识他的,还是不认识他的,全都清一色地回头行注目礼。
认识的人上去打两声招呼,他懒懒地抬了抬手,算是回应过了。
不认识的……后门口好几个女生聚在一堆,不住地朝他的方向看,其间夹杂着暧昧的笑,拿着手机推推搡搡地嬉闹,最后也没一个有勇气迈出脚步。
倒是他周围两排的座位,齐刷刷地坐满了姑娘。
上课时间快到了,讲台传来声音,是教授来了。
孟聿峥从手机里抬起头。
人群之中,他准确地揪到她所在的方向。
她收回不及,与他对上视线。
男生抱着手臂靠在墙上,扬起唇角,帽檐覆住的阴翳里,那双眼睛对她折出几分放肆的打量。
冉冉把他的举动尽收眼底,原先还只是猜测,这会儿直接震惊八百年:“不是吧大佬来真的?!”
经典老套的查课表、追姑娘,这节课怕是还没结束,孟聿峥蹭课追姑娘的消息便会抢先飞出教室。
捏马!
能成大事儿的男人这行动能力放在求偶这事儿上,攻势简直惊人地猛!
归要手肘撞了撞冉冉,提醒她别太夸张。
因为孟聿峥这号人物,那节课也上得躁动不安。
方教授是个特别开明的中年人,那堂课上到一半,看见某排一姑娘悄悄地举起手机偷拍帅哥,乐了,没忍住当场笑出声,搞得那姑娘挺不好意思,羞于见人,教授反倒安慰起对方:“拍吧拍吧,我也喜欢帅哥,到时候建个群,照片也发给我。”
学生们哄堂大笑。
一个个全都转头去打探最后一排。
孟聿峥本人无动于衷,没任何表态,只反手抱着后脑勺,还算给面子地扯了扯嘴角。
归要才不敢回头。
总觉得身后时不时有一道锐利的眼光扫射而来,坐如针毡。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冉冉又贴过来,神情复杂:“牛逼,孟大佬居然还在!我以为他凑个热闹刷个存在感就算了……而且我偷偷看他好几眼了,人还挺尊师重道,也没玩手机,认认真真听着课呢。丫不会真是来蹭课的吧?图什么呀?方教授的课也没出名儿到这种地步吧?”
归要默声不语,收拾着东西,心思却乱了。
这边归要满心纠结,那边有两个男生跑到孟聿峥身前的桌上一屁股坐下,挤眉弄眼里尽是好事的八卦。
“哟,这不我峥哥嘛,等谁呢?”
“看上咱们学院哪个姑娘了?”
孟聿峥虚着眼神,在某处要落不落,没回。
其中一个来劲儿了,凑近他,压了声:“咱们学院,不是我吹,姑娘那都是个顶个地漂亮。哥们儿眼光比其他人独到,咱们院里最漂亮的是那个叫归要的你知道吧?那气质,那身段,啧!万里挑一的绝!”
孟聿峥终于有了反应,笑骂道:“关你屁事,赶紧滚蛋!”
八卦没打听着,那两个男生不爽利,开始揶揄他,一边往外走,一边高声叫道:“行啊你孟聿峥,哑巴说话,铁树开花,原来是打着蹭课的名号追姑娘来咯!”
要知道这会儿学生还没散完呢,大家都还猜着观望着,那俩话音刚落,周围的人顿时鼓噪而起,轰动了。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
是说孟聿峥今儿怎么一反常态来听心理学这边的思政课呢,结果是追姑娘呢!哎~就说是追姑娘嘛!哪个姑娘这么厉害啊?!打听到了没?!!贴吧表白墙有消息没消息啊???
归要心脏都快蹦到嗓子眼了。
她拼命告诉自己千万别自作多情。
真容易出事儿。
孟聿峥透过人群缝隙一眼瞄中那个落在最后的姑娘,终于悠哉悠哉地站起身来。
而归要这时却看见那个出尽风头,走哪儿哪儿开花儿的人正一步步地下着阶梯。
没往外走。
而是穿越人群,直直朝她的方向过来。
·
咚、咚、咚……
她听见来自自己胸腔的心跳。
彼此距离越来越近,男生的影子向她覆过来,挡在了她面前。
过道并不宽敞,总得有人让一让才不至于互相撞上。
冉冉着急,抛弃她先跑去厕所了,她又是个凡事爱低调的姑娘,此刻可以算是孤立无援,只能在心底不断祈祷他千万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拦住自己。
可偏偏孟聿峥就使坏,走近她后又忽然停下,顿在那儿,故意不让路,两手插兜,好整以暇地杵在她跟前。
空气有三秒钟的凝滞。
姑娘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孟聿峥低眉看过去,馨香更甚的感官世界里,眼睛轻易地扫过她的眉心,然后视野迅速泛滥,到眼与鼻,脸与发。
他看清她颧骨附近有颗小小的褐色的痣,缀得整张脸又纯又素净。
就是略有局促僵硬,像是巴不得赶紧开溜。
她是真急了。
孟聿峥轻哂,也不是不识趣不会看人眼色,敛眉沉思了下,这才往旁边退开,给她让了一条路。
可也没那么容易放过她。
在她离去前,他目视前方,一副无事人模样地朝她暗暗递话:“等我?”
声音低得只有两人才能听见,咬字的腔调却极尽暗昧。
弄得二人像是什么不清不楚见不得人的关系。
帆布包带子都快被扯断了,着急忙慌之间,她来不及思索,只下意识微声应了他,接着如同路人一般直直越过他肩头。
彼此衣料亲近地摩挲而过,刹那间,女孩单薄的肩与男生有力的臂膊无意相碰。
很轻。
但不容忽视。
孟聿峥低眸,笑意扩大。
方教授留在讲台准备下一堂课,这会儿歇息下来,举着保温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嗓子被润后舒服了许多。
透过镜片,他眼瞅着不断涌进来的下一堂课的学生,里面又有不少姑娘发现了孟聿峥,频频回头张望,神色兴奋惊艳。
他喟叹,感慨自己这课还从来没上得像今天这么热闹过,全拜某人所赐。
孟聿峥这时候走了过来,依周誉的嘱托,把那个U盘交还到方教授。
两边学院的人都知道孟聿峥和周誉的关系,有时候周誉忙不过来,也会差遣孟聿峥办事儿,两兄弟看着冷冷淡淡,可实际上来往却挺频繁,都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
方教授取过来的时候还不忘骂他:“什么时候来不好?偏挑我上课的时候来,看看上节课纪律成什么样儿了?你成心来捣乱的是吧?”
孟聿峥手随意搭在后颈活动了下,眼神不经意飘向后门外某个地方,那里站着一个乖乖等人的姑娘。
嘴角挑起一抹笑,开始敷衍着方教授:“这实验室待久了,是得受点精神洗礼,您这课幸好是来听了一耳朵,不然……”
可话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视线倒是开始聚焦,定位跟随起那个特定方向。
他眼睁睁瞧见教室外面那个姑娘站在那儿张望片刻,找到自己朋友后,牵着人家的手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楼道口。
溜得跟兔子似的,那是一点想等他的意思都没有。
漂亮!
孟聿峥看乐了。
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主动却被姑娘放了鸽子。
方教授顺着他的视线却什么都没摸到,狐疑问他笑什么。
“没什么,看见一骗子跑路了。”
八百年难得诚心诚意地用一次正当渠道,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才打听到她的课表,就周誉这么一破U盘,哪儿用得着他亲自来送?费劲心机,到头来一看,结果是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
这种词儿让他轻嗤一声。
得嘞。
那就自作多情吧。
--
周四下午。
雪后京城总算是冒了点太阳,气温稍稍暖和,雪融后脏泥水污一地。
她踏过一片水洼,赶着去周誉的办公室。
周誉需要人值个班处理事务,问了她课程表,知道下午没课,便安排了她。
其实在事务方面,周誉已经好很多。
他平时讲究亲力亲为,待人也客客气气,即使偶尔会被研究生们气着,但至少比隔壁办公桌那位其他学院的男老师礼貌。
上次她还听说那个男老师因为一点小差错在手机里骂自己助手,骂得跟孙子似的。助手胆子小不敢反抗,受了气到头来还得乖乖跑过来替老师打杂坐班。
那个男老师当时甚至悠闲地坐在办公椅上沏了一杯茶,咕噜噜地喝上一口后,还美其名曰:老师这是为你好,是在教你做事。
可旁人都能看出来那是仗势欺人。人如此,办公室里几个老师平时玩什么都不乐意带着他。
归要也是尽量避免与那位老师有交集。
她到办公室的时候空无一人,猜着今天星期四,没课的老师们应该全都回家了。
有几个学生敲门来交资料,她替周誉将那些资料整理好,装袋封档,搁置在一旁的书架里。
此时已经下午三点,再待一个小时就能走了。
归要开了电脑,准备查看周誉的邮箱。
周誉发来消息:【待会儿有人过来送个文件,你帮我收一下,数据录入系统】
她回了个“好”。
冉冉也发了消息过来,说是让她自己瞅瞅表白墙去。
看见这句话,归要心头顿时涌上一股不妙,点进表白墙,第一条就是——
【好家伙,吃瓜!听说孟聿峥现在被一姑娘迷得要死不活的,还专程陪着那姑娘上课去了。啧,什么时候见孟聿峥这样对待过姑娘?何方神圣啊,谁能知道啊?】
底下一堆瞎凑热闹的。
有人抖出了那姑娘是心理学部那边的。
她看得心惊肉跳,最后终于在一堆评论里,找到一句——
【别造谣了,人家孟聿峥是去找方教授的,压根就没什么姑娘,这谣言怎么传成这样了?】
【哦,那没事了,散了吧】
【那就是说樊小雨还有机会是吧?老子赌注都下了,草!早知道这么刺激就不玩了】
【……】
归要眉心又开始突突直跳。
她想起那个自己也参与了的赌注。
不想打扫学校厕所,可总不能让她满心祈愿孟聿峥与别人在一起。
可她也真做不到心甘情愿去打扫厕所……哪个姑娘能扛着扫把心无旁骛地去扫厕所呀?
这也太荒唐了。
头疼了一下。
她到底为什么会下注孟聿峥与别人在一起?
她分明没有那么宽宏大量。
她盯着面前那堆文件夹出神,胡思乱想间,办公室门被来人敲了敲。
是送资料的来了。
她抬头看去,却惊在了那里。
孟聿峥手里正拿着一沓周誉说的资料,面色无波无澜地看着她。
相比起她,对方的表现可正常太多,仿佛就知道她在这儿,守株待兔来的。
迈步到她眼前后,孟聿峥也没急着把资料给她,转手就往旁边桌上一扔,扔在她根本够不到的位置。
她愕然:“你……”
话未说完,男生便直接闪身过来,两腿往前一伸,欺横霸世地堵住了她的唯一去路。
“……”
男生笑容浪里浪气的,底色却蕴着一丝要算账的危险。
见这模样,她心里大概揣测出他此行的目的。
而也是这时候,她无故地想起那天雪夜里他对她说的那句“我要是真想算账,你哪里跑得了”。
此时的境遇也实打实地印证了他的话。
她哪里跑得了。
手悄然握紧,她迎上他的视线。
孟聿峥下颚微抬,几乎以一种睥睨的姿态看着她,两手撑在她的桌沿,眸子如同深渊紧紧扣住她,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你那天,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