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亦言亦语

编辑/亦言亦语

1988年，我们在农村的土砖房裂开了缝，我爸看看爷爷奶奶，又看看我们姐弟三人，决定把它推倒建红砖房。

但是那时家里真的很穷，父母省吃俭用的过日子，手里也没能余下几个钱。

我爸虽然在外面上班，但是他到手的那点钱并不多，要供我们姐弟三人上学，要赡养爷爷奶奶，还有各种人情往来要支出，开销比较大。

爷爷奶奶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但是四个儿子只有我妈是农民，所以只有我家住乡下，爷爷奶奶跟我们住一起。

我伯伯和叔叔们都在外面上班。

姑姑那时倒是住在农村，但在农村，老人有儿子，是不会住到女儿家去的，如果住女儿家，儿子会被人瞧不起。

房子太破旧，住着漏风不说，还不安全，这就是我爸想建房的主要原因。

但是红砖要买，瓦要买，请人建房要钱，钱从哪里来呢？

奶奶说：“老二，你去一趟你哥家，你们兄弟几个里，数他条件最好，当年你在部队，每个月几十元的津贴都帮衬他结婚成了家，他如今当了局长，条件好了，给你一些钱也是应该的，再说了，他的父母还要住在这里呢。”

爸爸点头，说：“娘，我去找哥哥借点钱建房子就好了，他条件再好，也有自己的家，问他要钱的话，等下嫂子会有意见，如果因为这个原因搞得他们夫妻闹矛盾就不好了。"

奶奶点头，说那你看着办吧，反正这房子是该建了，他在外当局长，父母住着这样的房子，传出去不知道他的脸往哪搁。

我爸不好意思空着手去，就抓了家里那只黑母鸡，带了一些自己家种蔬菜瓜果，走了四十多分钟山路，坐了别人的拖拉机进城了。

那时候，我家只养了四五只鸡，我们还指望着吃鸡蛋呢。

我爸把那只下蛋最勤快的黑母鸡抓走了，搞得我们姐弟三个都闷闷不乐的，但想想马上要建新房子了，才慢慢开心起来。

那时家里也没电话，我爸进城后也不知道去伯伯家里，就只好找去伯伯上班的单位了。

伯伯的同事告诉我爸，说局长去外省学习交流了，还需要三天左右才回来。

我爸听说伯伯不在家后犯了愁，进一趟城不容易，他提着鸡背着农产品，好在那个同事很热心，他中午带路把我爸送去了伯伯家。

我爸敲开伯伯家门时，伯母正和堂姐在吃饭。

伯母接过我爸手里的鸡和蔬菜，问我爸吃饭了没有，我爸看着桌子上不多的米饭和菜，违心地说吃了。

听说我爸吃了饭，伯母点点头，倒了一杯白开水给他喝，还给我爸去屋里抓几个小小的桔子吃。

我爸其实佷饿，没办法只好忍着，大口大口喝水吃桔子。

伯母问我爸为啥突然进城了？

我爸告诉她我家的房子裂缝了，老人孩子住着不安全，想要重建。

我爸还没开口提借钱的事，伯母秒懂，她愁眉苦脸地对我爸说：“我和你哥这些年也没存啥钱，孩子要读书，双方老人要赡养，我们自己人情又多，不瞒你说，早几天我还跟我同事借了100元钱呢。”

听了伯母的话，我爸嘴巴张了张，啥也没有说就回来了。

看着我爸灰头土脸的样子，奶奶问：“老二，你这是没有借到钱吗？老大心有这么狠？他忘了当初你把津贴给他结婚的事了？”

我爸摇头，说哥出差了没在家，估计三天后才能回来，嫂子没等我开口就哭穷了，说她自己早几天还跟同事借了钱，我就不好开口借钱了，只好啥也没说就回来了。

爸爸没借到钱就算了，但是他带去的黑母鸡也没有带回来，我弟弟粘着他问：“爸，那只黑母鸡呢？你没借到钱，为啥不把鸡提回来呢？"

我爸叹了口气说：“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要回来的道理，那只黑母鸡就送给你伯伯伯母了。"

没有借到钱，我家想要建房的打算落了空。

奶奶气得要进城找她的大儿媳评评理，但被我爸我妈扯住了，说哥哥又没在家，您就别去添乱了，嫂子愿意借钱是情份，不愿意借钱是本份，也没错。

房子差了钱建不成，我爸就打算找人来修复修复，再住一两年，等攒够了钱再说。

就在我爸找来师傅修补房屋的那天，伯伯风风火火地从城里赶回来了。他说他外出学习刚到家，听了老婆告诉他说你弟弟来过，提来了一只黑母鸡，可能是来问我们借钱的，但是他最后也没开口借钱，刚好咱俩钱也不多，我就没有主动借钱给他。

伯伯把家里的钱拿了，急急忙忙叫上司机跟他回来了，他看着家里裂了缝的土砖屋，对我爸说不要修了，这屋住不得人了，出事就是大事，要是倒塌了里面的人命都会砸没了。

我爸尴尬地笑着对伯伯说：“哥，我建房的钱不够，你有钱的话借我4000元，我就可以建新房了，等以后有钱了我再还给你，你看行不？”

伯伯沉默了一下，从他随身带的包里拿了2000元出来，说我们就存了这点钱，你放心，剩下的2000元我去找人借借，肯定能借出来的。

我爸听了很开心，说：“哥哥你先帮我借着吧，我尽量在两年之内把钱还给你。”

伯伯摆手，说：“不用还，父母也住在你这房里呢，就当是我给父母尽孝建房了。再说我结婚那会啥都没有，你在部队连着给我寄了好几个月的津贴，我也一直没还给你呢。”

我爸无论如何都不同意，他担心地对伯伯说：“万一嫂子为了这事和你吵架咋办？这钱我还是要还，你不答应我的话，我就不要你的钱，房孒也不建了。”

奶奶见两个儿子推来推去，着急地对我爸说：“老二你别婆婆妈妈了，先把房子建了，以后赚了钱再还给你哥不就好了。”

有了伯伯的大力支持，我爸终于可以放放心心建房了，1988年的年底，我们一家五口和爷爷奶奶终于住进了宽敞明亮的红砖房里。

1991年的年底，我爸妈终于攒齐了4000元钱还给伯伯，伯伯从4000里拿了2000元出来又塞给我爸。

他说：“大弟，你要这么讲原则的话，哥也讲一回原则，这2000元就当是还你当初资助哥哥结婚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