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堂鸟
我们一家是四口人,快乐的生活着。父亲是干部,由于父亲生性耿直,常有人送东西,他却常常叫人送回去,日子虽然有些清贫,但是父亲和我们都给了我们极大的关爱。
后来父亲被调到了民政局,属下的一家连年亏损的工厂。当时我己读完小学,只待暑假一过就读初中,一场突如其来的厄运却在此时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
一天中午,父亲的朋友风风火火的赶到家中,说上午父亲去博白龙潭去为厂里催讨一笔欠款。在回到半路时,父亲所乘的一辆摩的出了车祸,摩托车的司机当场被撞死。驾驶车主见出了人命,逃跑了,父亲被抛在路边的沟里,人事不省,生命垂危。
父亲的一位交警朋友知道后,把他送到医院进行抢救,父亲的交警朋友拿着一个黑色的手提包,那是父亲用了多年的公文包,上面印着白色的“南宁”两个字,己被血渍染成了暗红。我把手提包紧紧握在怀里,看着已经严重变形的父亲,脑子里一片空白,内心被巨大的恐惧完全塞满。对于眼前的一幕,难以接受,眼泪如冰水般刺得眼睛生痛,母亲和姐姐早已哭得不成人样。
过了很久,才感到包里硬梆梆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我擅抖打开一看,原来是一部崭新的手掌大的收音机,这种机型在当时价格不菲,血已经把它的黑色机壳染得更黑。那个学期,我囊括了班里所有的奖状。父亲非常高兴,早上去上班时,他把我叫过来,说为了奖励我刻苦学习的成果,要给我买样东西,问我希望得到什么。那时候广西的电台还很少,北海的电台还没有无线电,只有电台拉到各家各户的话匣子,就连经济广播也没有开播我喜欢听广播里的诗歌节目。本地电台虽少,但可以收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于是就对父亲说想要一台收音机,父亲略作沉吟就答应了。谁知仅仅几个小时,父亲就出了事,。
第二天,父亲转到了民族医院医治。父亲转院后,母亲和姐姐去了医院陪护,再也无暇照顾我,曾经其乐融融的的家,突然之间就无声无息的只剩下了我。巨大的孤独和恐惧铺天盖地面来,我天天都把收音机放在怀里,生怕一放手,就失去了父亲。
当年幼的我从父亲出事的悲伤中缓过来,自己已经失学了。几天后,旅馆的大表姐叫我帮忙到她那儿看护。十月底,广西经济广播开播了。己变得沉默寡言的我就天天收听,最爱听的是其中一个晚间节目就是由梁海玲主持的《星河传说》。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和穿插其中的歌曲,慰藉了我年幼孤独、自闭的心。
有了广播电台的陪伴,在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才从恐惧的心理中慢慢的走了出来。后来又向姐姐要了旧的初中及高中课本,艰难的自学,大半年后,九死一生的父亲神奇般的恢复了神志。当他知道我的情况后,躺在病床上,用手摸着我的头,虚弱而歉疚的说:“孩子,真难为你了!”我强忍着泪水,从口袋里掏出了父亲出事以来就没有离开过我半步的收音机,哽咽着说:“爸,我没什么,只要你健康就好,您出了院,我就去打工,赚钱来养你们老人家。”
几个月后,父亲拖着虚弱不甚的身体出了院。在家休养了一年多,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回到了粤桂两省交界处的老家,和母亲开始经营着一个果园,而我则在父母亲回到老家后便开始了打工的流浪的生活。其时,不管如何艰苦,我都不肯放下书本,三年半后,也就是一九九七年,在一位表哥的支持下,我在石家庄当代文学专修学院半工半读的花了两年半时间完成了新闻大专学业。离家之前,我把陪伴了我五年之久的收音机留给了父亲,说:“爸,这里还可以收到广西经济广播,您和妈觉得闷就打开来听吧,我两年以后才能回来,到时候,我还要拿成绩表来跟你换回。”
两年后,当我把红笔金字交到父亲手上时,父亲老眼放光,从箱子里拿出用棉布包得好好的收音机交回给我,语重心长的说:“孩子,爸没有看错你,不过还得继续努力呀”。带着这部收音机,我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生活漂泊,先后去了北京、上海等地。后来我己长大成人,尽管我己不大有心情和时间听广播了,但这部曾经浸泡着父亲鲜血的收音机我一直却不敢也不会丢弃,因为它从父亲出事的那一天起,它己不再是一部普通的收音机。
编辑+配图:收音机评论译介 来源:广播论坛
由衷感谢“天堂鸟”前辈的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