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游侠传,梁羽生笔下的时代悲歌

须臾之恩 2023-08-16 20:05:51

以中年人为主角的作品在武侠世界里面是非常罕见的,梁羽生老先生的留下的《大唐游侠传》就是其中翘楚。

摈弃了少年人鲜衣怒马笑傲江湖的方式,转而选择中年人那厚重隐忍且又充满责任感的人生无疑是一种高度风险性的行文。但是得益于梁老先生深厚的历史知识,宏大的场景架构和细致的人物性格描写,《大唐游侠传》呈现出一幕热血浩荡的时代悲歌。而这样的描写,未必是空前,但是大概率是绝后。

《大唐游侠传》是梁羽生笔下的唐代三部曲之一,另外两部是《龙凤宝钗缘》和《慧剑心魔》。因为这三部小说在情节上有承接关系,故有此名。但是其实应该是四部曲才对,因为还有一部《女帝奇英传》,个人认为同《大唐游侠传》一样,是足以在梁羽生所有作品里面排在前五的存在。

游侠,是中国历史与文化中的特殊群体,同时也是民间一种想象力或者期冀的延伸,是仗剑辞国的风采,是千金一诺的忠诚,是易水河畔仍然缭绕的悲歌。是王维笔下的长安少年郎;是李白笔下弓弯满月猛气英风的边城儿;是曹植笔下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的幽并客。

韩非子说过他们是五蠹之一,聚集党徒标榜气节,以图显身扬名的行为违犯法令;司马迁曾为他们做传,因为他们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行必果,诺必诚,肯于牺牲生命,去救助别人的危难。他们历经生死存亡的考验,却不自我夸耀本领。

时值大唐天宝年间,公元750年左右,距离安史之乱还剩下几年的时间。这时候的李隆基已经迈入人生的暮年,从公元712年继位迄今已经近四十年,歌舞升平之下浑然不知浩劫即将席卷半个国家。以此为时代背景,一场轰轰烈烈的金戈铁马即将拉开帷幕。

故事的主人公段珪璋是幽州剑客,曾经纵横河朔。幽州是古地名,自古和燕国两地合称为幽燕,此地的男儿就是李颀笔下赌胜马蹄下,由来轻七尺的幽燕客。

珪璋原意是玉制的礼器,寓意高尚的人品以及杰出的人材,从取名就可以看出梁羽生对这个人物形象的喜爱。但是他出场就是个相貌粗豪的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像极了当今为生活所困不敢辞职的油腻男。读者看到此处或许以为段珪璋只是一个引子,自有屡获奇遇的少年英豪出来为国为民。却没有想到整本书都是以段珪璋为首的传记,当英雄落幕,故事也已结束,空留余响。

段珪璋虽然相貌粗豪,但是文武双全,胸襟磊落,大公无私。他是侠客的典型,可以负岳父家仇恨于不顾,也为了自己的朋友舍身取义。

故事从段珪璋和新年同时喜得后嗣的好友文人史逸如定下儿女亲家开始,并以龙凤宝钗作为信物(此处为下一部买下来伏笔)。就在新年的喜庆当中,他们遇到了小人得志的节度使安禄山,因为段珪璋年少时期曾当面辱骂安禄山,安禄山一直怀恨在心,他认出了段珪璋。但手下人误抓了史逸如。

激愤之下,段珪璋带上铁摩勒一同前往长安城里营救史逸如。于是故事就此展开。这正是:

古剑寒黯黯,铸来几千秋。

白光纳日月,紫气排斗牛。

可使寸寸折,不能绕指柔。

愿快直士心,将断佞臣头。

在长安酒楼,段珪璋偶遇酒肆逃名三十春的李太白。此处梁羽生的文笔可见一斑,短短篇章把言盼自如,豪气迫人的青莲居士描绘的入木三分。其后段珪璋更是遇到了书中另外一位男主角,敢笑荆轲非好汉,好呼南八是男儿的南霁云,他同样也是燕赵间一位著名的游侠。段珪璋和铁摩勒二人相助南霁云击退强敌,到了晚上段珪璋一人独自前往安禄山府上,就在力拼众人,渐渐不支的时候,铁摩勒邀南霁云前来,救出了他。但是史逸如为了不拖累自己挚友,选择自杀身亡。

岁月如流,星移物换,时间转眼间便过了七年。这七年来来生了太多的变故,无论江湖还是朝廷都是变化很大,唐王朝的势力日益衰微,安禄山的势力却日益扩大。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公元755年冬,安禄山以讨伐杨国忠为借口在范阳起兵,一时之间烟尘千里,鼓声震地。叛军很快控制河北,同年十二月十二日攻入洛阳,此时距离长安只有三百多公里的直线距离,高铁只要一个多小时就可以抵达。惊慌失措的唐玄宗命哥舒翰率军20万,镇守潼关。潼关地形险要,易守难攻,但是架不住杨国忠不断进谗言,哥舒翰被逼无奈只能出战。结果唐军近20万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潼关失守,叛军兵锋直逼长安城。天宝15年,公元756年6月,就在安禄山占领长安前几日,李隆基已经带领一帮亲信和近卫惶惶如丧家之犬逃离。

同年农历七月十三日,太子李亨在今天的宁夏灵武市自行登基,改年号至德。至德二年,公元757年正月至十月,唐河南节度副使张巡等率军民坚守睢阳,即今天的河南商丘南,是抗击和牵制安禄山叛军的著名城市攻坚战,史称“睢阳之战”。《大唐游侠传》最后几个章节全面围绕“睢阳之战”展开。

战火连天,干戈不休,长达近一年的围困让这个名叫睢阳的城池疲惫不堪,鲜血染红了每一寸土地。张巡,南霁云,雷万春这些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人物形象跃然于读者面前,让人恍惚之间如同走入了历史书册,而不是在阅读一本武侠小说。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而通过江湖游侠的视角,更能突显出战争的残酷。

那些消失在战场野草间的士兵和远方哭瞎了双睛的老母亲,谁失去了孩子,谁失去了爱侣,谁失去了亲朋,谁失去了至爱?

“但这还不是悲伤的时候!车子上不过是两个女人,三个小孩,但却是两个丧了丈夫的女人,三个失了父亲的小孩。唉!这辆车子载着的悲伤,不是太过沉重了吗?”

浴血睢阳,奏响了一曲荡气回肠的史诗,“大侠”二字,是当之无愧。

时光荏苒,岁月悠悠,游侠的故事也只能在书卷中回味。毕竟在这样还手就有可能认定互殴的太平盛世,一个280斤的男子被打也不敢还击也不足为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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