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福志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连队改善伙食，杀个猪宰个羊的，总是由我操刀，因为我是司务长。在连队，司务长的工作是直接与职工生活相关的。我就从那时学会了主刀。

一天，连长对我说：“你看马厩里的那头黄牛年龄大了，再说腿也瘸了，活着也受罪。不行就·····.”听了连长的话，我愣了。一头牛，一头黄色且瘦弱的老牛，前些时候还看到它拉着车慢慢地一瘸一拐地走在通往菜地的路上。听说，牛在临死前它自己是知道的，它会落泪；它会嚎叫，或者叫哀嚎吧。

十八连：十八连知青和老垦荒队员

月亮高高地挂在半空，星星一眨一眨的。同屋的人都睡了，我却怎么也睡不着。那头牛总在眼前晃，那双无神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仿佛在流泪。远处，连队那仅剩

的几头牛在草甸子上慢条斯理地啃着青草，尾巴不停地轰打着趴在身上的蚊虫，嘴里咀嚼着青草。

天亮了，大家拿着碗筷走向食堂。我找到排长高怀章说了自己的想法：让范金生等三人上班后到马厩将那头倒霉的老牛牵到村北的河边去等我。

那时，中苏边界剑拔弩张。各团都奉命组建了专门的武装值班连队。我们连就是其中之一，装备了武器。在获得连长同意后，我从连部取了一支马步枪，领了一发子弹。

提枪来到离村300米左右的小河边，范金生等三人牵着牛已在那里等候。我把范金生叫到跟前，对他说：1、将牛头捆在杨树上；2、朝脑门儿打一枪；3、开膛破肚、扒皮、整理收拾完后，全部运到食堂。我转身走出十米开外，望着远处的青山。只听身后老牛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悲鸣。

“砰！”一声枪响。然后一切归于平静，再也听不到老牛那揪人心般的叫声。不知道牛是不是哭了，不知道牛是不是死了，不知道······我既不敢看，也不愿动，仍然站在那里。

全连职工共800多口人。老职工每人分到半斤牛肉，剩余的归了食堂。当天的晚饭是土豆烧牛肉。对于我们这些经常吃不到肉的人来说，的确是诱惑、的确是解馋。

但我没吃。不是不想吃，真是不敢吃、也不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