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在擂台上被打致重伤死亡时
妻子正在陪着初恋的儿子过生日
她曾冷漠地拒绝过我的要求
说她的摄像机不拍人
可现在却不停地按下快门记录养子幸福的笑容
后来,她在我的墓前
亲手摔碎了视为生命的摄像机
01
当我在擂台上倒下的那一刻,血从嘴里涌了出来,模糊了双眼。
我感觉断掉的肋骨已经将肺扎穿了。
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不禁庆幸自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终于结束了,这操蛋的一生。
我安慰地闭上了眼。
下一秒妻子的声音却突然从耳边响了起来。
我倏地睁大了眼睛,眼前妻子正在温柔地摆弄着她的摄像机,不断按着快门记录着养子八岁的生日。
两个人幸福开心地笑着,这母慈子孝温馨的一幕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亲母子。
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恐慌,我下意识去擦自己脸上的血,不愿意吓到他们。
但是手却穿了过去,我呆呆地看着自己透明的身体。
原来我死了啊。
意识到这一点,我便无所顾忌地看了起来。
看着这自己生前从未见过的场景,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
曾经我无数次幻想过和妻子陈诺拥有自己的孩子,她却以担心养子身心状态为由冷漠地拒绝了我。
而养子因为他爸爸的死从来没有接受过我,甚至恨我。
所以再普通不过的一家之乐我生前却从未体验过。
我飘过去凑到陈诺相机旁,看着她的摄像头中留下一张张养子幸福的笑脸。
陈诺眼神专注,哪怕是小小的生日,她也拿出了自己过去百分百的专业精神。
我望着她认真的侧脸,曾经我最心醉她这副模样。
所以我忍不住向她提出能不能为自己拍一张,她却冷漠地拒绝了我,‘我从不拍人。’
可现在她却在不停地按下快门,不是不拍,是我不配罢了。
若是我生前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止不住的难受心酸,但是我都死了,在意又有什么用呢
更何况陈诺的心从来没在我这里过,我在她心中和她死去的初恋以及初恋的儿子相比,根本没有可比性。
她甚至可以在收养了初恋的儿子后,将自己最爱的摄影师事业放弃,收起自己视为生命的摄像机。
我曾在擂台上赢过无数场比赛,却在感情上输得一塌涂地。
我看着秦枫的儿子被自己的妻子如今养得这样好,不禁自嘲地苦笑一声。
秦枫,你赢了,你的目的达到了。
02
拍着拍着养子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
陈诺紧张地问“昊哲,你怎么了?”
八岁的小男孩哭噎着说“我想爸爸了。”
我听之后一怔,倒不是会傻的认为养子嘴里的爸爸是自己。
只是突然觉得,明明我和陈诺才是夫妻,却一直像一个多余的第三者一样。
从前自己一直装傻当做不知道,可是亲耳听到,胸口还是忍不住憋闷得慌,一口气堵着不上不下。
尤其在陈诺毫不犹豫地抱起养子说“那我们去找爸爸”之后。
我更觉得自己的存在可笑了。
如果秦枫还活着,他们现在一定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我握紧拳头,吐出一口浊气。
本不想跟上去,但是一股力量牵扯着我跟在他们身后。
所以我只能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无限温柔深情地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
“阿枫,我来看你了。我没有辜负你的嘱托,”她边说边将养子拉到身前“这是昊哲,他已经长这么大啦。”
说完陈诺不禁流下了眼泪,对着初恋的照片伤心欲绝,仿佛那是她最心爱的丈夫。
而我这个真正的丈夫,浑身是血地站在旁边,看着自己的妻子拉着初恋的孩子悲痛地思念着她的初恋。
心中觉得荒诞无比。
这一刻我突然在想老天是不是在玩我,我明明已经心甘情愿地去死了,却还是让我看到这一幕。
一定要让我再次回想起自己生前就是个大怨种吗?
突然一阵急切的铃声打破了悲伤的气愤,陈诺将手机拿出来,在看到人名之后,脸上带着厌恶毫不犹豫地挂掉了。
这个反应不用看我都知道是我的手机打过来的。
应该是方翰,这个时候他估计已经在医院看到我的尸体了。
虽然被挂断的是自己的电话,但我此时却有种开玩笑的心情。心想,方翰也太会挑时间打过来了。
在陈诺他们一家三口正是触景生情的时候,我的存在就格外地挑起厌恶和讽刺。
电话坚持不懈地一直打过来,之前我从没有这样做过,陈诺挂断的手指不禁有些犹豫。
突然旁边的养子大声地哭闹起来,脸上充满仇恨。
“这个坏人害死了我爸爸!”
听到这话陈诺不再犹豫,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并且关了机。
明明已经努力去忽略了,却还是被陈诺关机的动作刺地心脏一阵阵发疼。
我抬头望着澄澈的天空,心想,自己原来死在了一个天气不错的日子。
但我为什么感觉自己头上压满了阴霾呢。
我生前可以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却唯独没办法揭露谎言,洗刷这些年加在自己身上的误会和冤屈。
因为死无对证。
秦枫,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牌,却把我的一生都给毁了。
03
当我和陈诺婚后不久,两个人相处感情越来越深时,一个意外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是陈诺的初恋秦枫,他说自己不久就将离开人世,死前希望能看陈诺最后一眼。
那时陈诺不希望我产生芥蒂,将事情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我。
面对一个将死之人,我丝毫生不出嫉妒之心,反而支持陈诺,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和她一起去了医院。
哪知医院不止有秦枫,还有他五岁大的儿子。
当他看见陈诺身后的我还有她手上的结婚戒指后,忍不住发愣,眼神似乎还带了些不甘和失望。
他有些怅然若失地说“原来你结婚了啊。”
说完他马上就反应过来,挂上虚弱的笑容看向陈诺“你结婚了怎么也没通知我。”
当时我听完这句话觉得怪怪的,谁结婚还通知自己的初恋,更何况,你儿子都这么大了,怎么反倒像埋怨似得怪陈诺结婚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那之后我总觉得秦枫看向我时总带着一股敌意。
但是面对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我实在生不起防备之心。
这就导致了秦枫喊我扶着他出去走走时,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当走到楼梯口时,秦枫说自己累了想歇一歇。
于是我扶着他等他缓过来。
他心不在焉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聊着,过了会儿他突然靠近我的耳朵跟我说了声。
“我要给我儿子找个可靠的依托。”
我有些蒙,刚想问他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却看到了秦枫看着我充满恶意的表情。
紧接着他换上了另一副表情猝不及防地倒了下去,顺着楼梯滚了好久才停下,鲜血从他头上流了出来,整个人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我搞不清楚情况,却还是第一时间冲下去。
但是有个人比我更快,陈诺冲了过来将本就不稳的我狠狠地撞倒,我滑了好几个台阶才抓住了栏杆,但是手腕也挫伤了。
我扶着钻心痛的手腕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满脸紧张地喊着初恋的名字,眼里的在乎和心疼清晰可见。
以及,她望向我时眼里的恨意。
我茫然抬头,四顾打量着,不少人被吸引过来看着这一幕窃窃私语。真可笑啊,这么多人却没一个看见真相。
再三确定这里没有摄像头后,我哑声苦笑,原来秦枫早就计划好了。
之后陈诺再也没看我一眼,她跟着护士将秦枫送到了急救室,我几次到她身边想开口解释,她却像是看到什么恶心的玩意儿似得让我滚。
“我真是看错你了,你有什么不满为什么不冲着我来?秦枫他本来就快死了啊!”
冲我吼完陈诺崩溃地蹲在了地上伤心大哭。
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似得痛得我喘不过气,却还是不忍心看到陈诺这幅样子,我伸出手想安慰她。
就在手刚碰到时,我被陈诺狠狠地推到了地上,刚刚本就挫伤的手腕一下子撑在地上,疼痛一下子传遍四骸,痛得我脸色发白。
而这一切陈诺都看不见,只是发疯似得朝我大喊让我滚。
我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慢慢地撑着站了起来,看着如今有些陌生的妻子,绝望地转身默默走了。
听着医生的诊断,一种果然如此的无奈和绝望深深笼罩了我。
我的拳击手职业生涯,至此,全完了。
04
当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病房门口时,我听到了自己的妻子愤怒的声音
“我一定要报警!他这是故意伤害!”
紧接着秦枫虚弱的声音传出来
“诺诺,别这样。我马上就要死了,不要因为我影响你们夫妻。”
“咳咳,只是我死前始终有一件事放心不下。”
通过病房门的缝隙,我看见陈诺一把抓住了秦枫的手,脸上带着泪痕,坚定地说
“你说,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
秦枫朝自己五岁的儿子招了招手,等他过来后对陈诺说
“昊哲才五岁,他妈妈当初生他时难产死了,我爸妈又上了年纪,我”
说着他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
“我实在放心不下。”
秦枫脸上带着恳求的神色望着陈诺。
而陈诺此时已经心碎得一塌糊涂,眼泪重新涌了出来,不住地点头跟秦枫保证。
“我以后会把昊哲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养,你放心。”
听到这句话秦枫终于松了口气,他伸出自己的手,陈诺主动把自己的脸轻柔地放在了他的手心。
动作熟练地仿佛做过千千万万遍。
接着秦枫将伤心哭泣的陈诺搂进了自己怀里,连同自己的儿子。
我望着病房里宛如一家三口的场面,迟到的伤心和难过将我淹没,我无力地顺着墙面滑坐到了冰冷的地面。
想到自己被迫结束的职业生涯,想到刚发现原来自己的妻子心里一直装着另一个人,想到自己无奈背负的误会,我再也忍不住,紧紧捂住嘴失声痛哭起来。
此时病房内和病房外皆是一片惨淡痛苦。
路过的人对我露出同情的眼神,也许认为病房里的病人是我重要的人我才会这么伤心。
所以我哭着哭着笑了出来,眼泪却还在不停地流着。
真荒唐啊。
05
等我回过神来时,一切已成定局。
在秦枫的委托下,陈诺正式收养了他的儿子,成了五岁小孩的监护人。
这期间陈诺不肯见我,每当我踏进病房一步就会被她轰出去。
没过几天秦枫去世了,我终于找到机会跟陈诺解释这一切。
却没想到听完话后的陈诺冷冷地看着我
“你说完了吗?秦枫刚去世你就忍不住往他身上泼脏水。”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妻子,难道我在她心中是这样的人吗?
还是说,她对秦枫的感情让她无条件信任他的话。
我张口想说些什么,秦枫五岁的儿子却突然冲过来对我拳打脚踢,嘴里大喊着‘你是个坏人。’
我刚一动身,陈诺就紧张地冲过来把他抱在怀里,警惕地盯着我“你想干什么?”
望着这一幕,喉咙不禁有些发苦,我能对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做什么。
什么时候,我居然在陈诺心里变成了这么可怖的模样。
脑袋仿佛被人狠狠地敲了一棒,妻子陌生警惕的眼神和小孩仇恨厌恶的眼神不断在我眼前晃动。
想到刚刚去世的秦枫,再看看才五岁稚弱的孩童,我最终将所有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选择一个人承担。
就这样,去时是一对甜蜜的夫妻,回来时却变得比陌生人还不如,并且还带回一个看我像仇人似的孩子。
06
晚上陈诺把养子哄睡之后,终于将手机开了机。
信息跳出来,显示我给她打了足足三十多个电话。
这是之前从没有过的事情,陈诺的表情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回拨了过去。
手机响的第一声就被接了起来,方翰哽咽的声音传了过来。他说我死了。
愣了好一会儿,陈诺才消化了这句话,她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杜汉庭他,他怎么就死了呢。”
听到这句话方翰仿佛再也忍不住悲痛的心情,匆匆说了句医院的地址就挂了,挂前却还是泄露了一丝哭音。
陈诺放下手机茫然地怔了许久,才恍如梦醒似得惊站了起来,匆匆拿起自己的外套出了门。
等到了医院,陈诺亲眼看见了我的尸体。
脸上青一片紫一片,嘴角甚至掉了一块肉,她怔怔地问方翰我是不是又去打拳了。
方翰点了点头,将背后的隐情缓缓道了出来。
我长期资助的一个小孩患上了白血病,重新站上擂台就是为了凑钱。
却没想到连自己的命都弄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