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就要死了,而皇上的白月光回来了。
他纵容她撕坏我的皇后制服,扇我的巴掌,毒杀我亲手养的小狐狸。
做完这一切,她笑眯眯的抬起我的下巴,嘲笑我是个赝品。
我每天整晚整晚的流泪,把眼睛哭瞎了。
我曾是他身侧唯一的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许诺此生到死只爱我一人。
后来,他以正妻之礼挑起别人的红盖头,让我跪在雪地里,看他们红烛摇曳,举案齐眉。
他告诉我:“以后她才是朕心里唯一的皇后。”
我没告诉他,我已油尽灯枯,就快死去。
1
我做皇后的第二年,李萧然的白月光,回来了。
她叫姬满,婀娜多姿,能歌善舞。
原来,李萧然在与我成亲之前,就已经天天命人去宫外寻人。
从她进宫,李萧然就很少踏入我的宫门。
所有的人都在我的身后窃窃私语,说我失宠。
简丛听后,私底下处理了几个嚼舌根子的宫人,第二日,姬满插着只有的皇后才能用的金步摇钗来我宫里兴师问罪。
原来那几个嚼舌根子的宫人,是她进宫前就贴身伺候的家仆。
姬满一见我,两张五成相似的脸蛋,她笑了,反问我:“你就是李萧然明媒正娶的皇后,原本在进宫第一天就应来拜见的,他却告诉我,不必了。”
她不屑的神情,像是再说一个宫女一般无所谓。
“原来呐,想到还有一个人压在我上方,我还很难过,现在看来,不过是个与我有几分相似的赝品而已。”
2
我突然想到与我成亲大婚那一日晚上。
李萧然身后的侍卫,在他耳边嘟囔了几句,他就点点头,将侍卫一推向门外。
他上来就往我身上扑,吻我的唇,带着微醺的气息。
他在我的耳畔呢喃着:“蔓儿,你终于要回来了。”
我往他的怀里蹭了蹭,红着脸回答:“皇上,臣妾一直都在啊。”
他身子微微颤了一下,笑了笑,将我压在身下。
“是啊,我要和蔓儿一生一世一双人。”
红烛下,李萧然的目光在我脸上蔓延开,像是在认真的看我,又像是再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
哦,原来,姬满,姬满,是另外一个人...不是我李钿蔓。
“你别瞪我,李萧然不喜欢这样的神情,他喜欢像我这样的。”姬满昂首挺胸,抬起下巴,高高在上,仿佛我的存在,是为了她的存在。
我讨厌她这种装腔作势的女人。
而令我生厌的女人,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3
我斜着眼看简丛。
简丛立刻明白我眼神里的意思,一脚直踢她的膝盖,拿着滚烫的水杯就往她头上泼。
“你...李钿蔓,你只不过是我的替代品,你敢动我...”
她还没喊出声,简丛一个大嘴巴子就抽上去。
“皇后娘娘还在这呢,你是哪根葱,轮得到你说教?”
我翘起二郎腿窝在躺椅上,悠然的看着她肿起的半边脸和嘴角的血丝,心下一爽。
我从小就养尊处优,野马似的性子,从未受过一丁点委屈。
母亲是突厥王女,父亲是蒙古王,哥哥是蒙古大将军。
若不是我家里人联合政权把他推上皇位,他现在也只能个王爷。
李萧然来时,我在用毛笔写他的名字,写了一天了,眼睛手腕酸痛的要死。
我把宣纸搬到他眼前,一半撒娇一半嗔怪。
4
李萧然直接把宣纸甩到一旁,看都不看。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身后的侍卫押着简丛。
李萧然狠狠朝简丛的膝盖踢过去,简丛疼的趴下。
随后李萧然狠狠用脚踩在简丛的手骨上,来回碾压,简丛疼的倒吸冷气。
“贱婢!”
李萧然原来是为姬满出气的,我还以为,他想我了。
我感觉很羞愧,这么一群人,当场罚简丛,打我的脸。
我心下一寒,黑沉着脸:“把脚挪开。”
李萧然听话的挪开,随后用手抚平我皱起的眉头,眼神冷淡疏离。
“皇后,你只需尽好你后宫的本分就行,满儿不似你如此刚强,她柔弱,经不起任何委屈。”
“朕与她错过,如今寻回,朕一定要弥补她想要的一切。”
“她要什么,朕都会给。”
“朕劝你好好做你的皇后,如若容不下她,那朕便容不下你。”
这些似曾相识的话从前都是他与我说的,如今他不管不顾,直奔我来,只为替姬满不平。
5
李萧然走前,瞥了一眼地上的宣纸,密密麻麻的,上面扭扭捏捏写了李萧然二字,还有我冻得通红的手指。
他淡淡的说:“不必写了,你们草原儿女学不成我们中原的字。”
从前,虽然我来自蒙古不识汉字,李萧然从来不嫌弃,而是很耐心的教我写他的名字,他总是刮我的鼻子说道:“哪有自家妻子不会写丈夫的名字呀,朕必须要教会你。”
“那我一辈子都学不会呢?”
“那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
我从小在草原中长大,赛马射箭还有两下子,让我学会琴棋书画简直是想让我死啊。
但是在李萧然的起誓中,我咬咬牙答应了下来。
可是,我好不容易学会写李萧然三个字,他却对我说,不必了。
我看见他的黄腰带上绣着李萧然三个字,顿时明白了,他最爱的女人写的,绣的,才是他最想要的。
他不爱我了而已。
我望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门外的寒风卷进来,我的心慢慢下沉,慢慢裂开。
感觉到眼角的湿润,我胡乱抹了抹眼睛。
回头看到散落一地的字,我直接趴在地上把一张张纸撕的稀巴烂。
“娘娘,别气着自己身子,这字别练了,一日日的把眼睛都熬坏了”
我扯过简丛的手,看着上面乌青一片,命令她:“快去上药,别管我的事。”
6
李萧然言出必行,果然他把所有的能给的,他都给了姬满。
世间罕有的夜明珠,夜晚可照百步,我眼睛不好,他以前答应过我会为我找来,最后在放置在了姬满的宫中。
战国时期遗留至今的金缕玉衣,在夜晚行走也能熠熠生辉,说是要在下一年生辰送我,最后也穿在了姬满的身上。
皇后该有的礼遇她都有,没有的礼遇李萧然也全都满足。
爹爹知我怕冷,从蒙古捎来了一件紫貂与银狐皮做成的裘衣,母亲怕我吃不惯中原的食物,捎来了蒙古的菜肴,哥哥更是,怕我孤单无聊,捎来了少年时把玩的弩弓。
简丛笑嘻嘻的开口:“哇,娘娘,还是有很多人都爱着娘娘呢!”
我摸着那件上等的裘衣,无比温暖厚实,再看了看因练字冻得手生冻疮的双手,鼻子开始酸疼。
我握紧拳头,把所有的难受咽下去。
我本是草原上一匹自由自在的野马,是李萧然把我拐来中原,除了他,我在这里没有一个亲人。
我开始怀念,想要回家。
7
已至深冬。
简丛拿菓紫貂银狐裘皮披在我身上,拉着我往御花园中跑。
简丛边跑边喘,咯咯咯笑:“娘娘整日待宫里都快生锈了,这身衣服不来见见这里的冬景,实在可惜!”
很不巧,迎面撞上了李萧然。李萧然皱眉:“怎么清瘦了”
他想来上前抓我的手,我侧开身躲开,行礼。
李萧然硬是上前抓住了我的手,狠狠把我地上拽起来。
他见我如此躲避,以为我还在闹着性子,可他却不知道,我只是厌倦了这里的一切。
李萧然见我别着脸不看他,有些尴尬的松了松手,微微发怔的看着我。
姬满在后方提着裙边追上来,呼哧呼哧喘着气,撒娇抱怨道。
“李萧然,跑哪去了,让你来追我呐!”
我面无表情的盯着姬满,我依旧是高贵的皇后。
姬满眼尖,瞥到了我身上的裘衣,随后她一骨碌的钻到李萧然的怀里,撒娇道:“好漂亮,我想要,李萧然!”
李萧然宠溺的低头瞧她,刮了刮她的鼻子,笑着说:“好”
姬满得意的鼓着嘴朝我笑,伸手就往我身上的衣服抓。
8
她已经拿走很多很属于我的东西了,不过我不屑于争,那些中原的破玩意我不稀罕。
可是,我爹爹给我的,是属于蒙古的,绝对不能从我这抢走!
我此时顾不得皇后的风范了,伸手就想从她手里扯回我的裘衣,她却死死不松手。
看我不让,姬满直接将长长的指甲戳我已经有点溃烂的冻疮。
我疼的推开她的手,下一秒,姬满哭唤着掉进了后方的深井中。
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去了姬满的殿中,而她只是受了点风寒,并无大碍。
李萧然跑来,抓着我的裘衣,怒斥道:“不过一身裘衣,你什么得不到,这都不肯让给她?”
“你知道她烧的糊涂的时候,还在劝我说,她不怪你。”
“她这么柔弱,草原上这么多狐狸皮毛,你不是可以随便拿取,就非得死死揪着那一件?”
这些时日的委屈,一股脑的倾泻出来,我像是一只被人一层层扒了皮的动物一样毫无价值。
“她是谁?后来之人,凭什么跟我争?”
“我爹爹捎我的东西,我为什么要让给她?”
“既然你两都看不惯我,何不废了我,都拿去?”
我倔强的憋着心里的最后一口气,对着李萧然又哭又打,将他狠狠往外推。
李萧然见我如此,又跑来抱我,抓住我的手。
他瞪大眼睛带着怒气的问:“不过一件狐狸裘衣,怎么就生出了这些事,说出了这些胡闹话?”
那不是一件狐狸裘衣。
那是我仅剩的自尊。
现在也被姬满狠狠的踩在脚下。
我的心一阵一阵的绞痛,我的头瞬间沉了下去。
李萧然抱紧我滑落的身体,他惊慌失措:“李钿蔓!蔓儿....”
蔓儿?还是满儿...
9
我醒来时,李萧然已经离开了。
我看着身侧的紫貂狐裘衣,李萧然最终还是没有带走它。
也许,是嫌这件已经坏了,破了,姬满看不上了。
许太医匍匐在我的前方,面色凝重,半晌,才站起身说:“娘娘...的病似乎更厉害了,我知道娘娘早已生死看淡,可还记得,去年帮娘娘诊脉,若一切按嘱咐,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虚弱的笑笑,扶他起来,有点如释重负:“许太医..我...还能活多久?”
许太医垂眸,顿了顿,叹了一口气,惋惜道:“娘娘...若心神俱通,还能保一年无虞..若...”
哦,原来我快死了。
人总要死的,活着,就是为了等待死亡。
可是,我有草原上的爹爹,母亲,哥哥。
还有牛羊,还有一切一切。
我都带不走。
我一点都不害怕死亡,我只是害怕我的亲人会为我难过。
“许太医,钿蔓希望,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不要跟他们说,我要死了。”
“我不想这样..被人耻笑着离开人世..”
说到这,我哽咽了一下。
10
我像一个正常人一般,吃饭,睡觉。
可是每当夜晚,疼痛一阵阵缠绕着我的身体,疼的我每次都大把大把的流泪,湿了整块枕巾。
简丛不忍,摸着我因瘦弱越来越空荡的衣衫,每次都背着我偷偷抹眼泪。
“娘娘,你看!”简丛朝我眨巴眨巴眼睛,像变魔法一样从怀里突然抱起一只银狐狸。
“娘娘,夫人特地从塞外托人偷偷塞进来的呢,嘘”
我婆娑着银狐,它骨碌碌转着眼珠。
真好,我是有人惦记的,我死的时候,至少...它会陪着我。
第二日,我中午就打了个盹的时间,这只小银狐就栽进我的果盆里,一个劲的猛吃。
拖它的福,每次它吃饱喝足在我面前翻着圆鼓鼓的肚子时,我就格外满足。
仿若回光返照般,我的身子也一天比一天好了。
简丛见我精神好了许多,高高兴兴的拉着我出去。
这个小狐狸喜欢爬树,在塞外的时候,我也像它一样,整天爬草原里的大树,到处乱窜,像个粗野汉子一样。
这日,我看到小狐狸爬上了树,我也兴致冲冲的跟着爬了上去。
刚爬到几米高,就听到下面一群人在下方行礼高呼:“参加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李萧然站在树荫下,就这样歪着头一路看着我。
我看着李萧然的神情动作,恍如隔世,突然头一阵眩晕,脚下一歪,突然有点站不稳。
李萧然急忙伸出双臂,是想要接住我的样子。
他对着我说:“蔓儿,别怕,跳下来,我接着你。”
11
我跟李萧然像是回到了以前,没有姬满在的日子。
从前,他也是这样的,我贪玩爬树,他总是在树下守着我。
我心一横,想最后赌一次。
姬满在远处哭着喊:“李萧然,疼死了,哪来的野狐狸!”
我放开手,下一秒,泥土的尘土味扑鼻而来。
意料之中。很疼。
元日之时宫宴,突厥王国派来一位王子进来朝贺。
姬满随着李萧然一同出席宫宴,与我相遇。
她披着一袭崭新金灿灿的狐貂皮,雍容华贵,比我之前的更长更大更蓬松。
她得意的昂起下巴,转头就看到我右手的手腕上的络子,上面明晃晃挂着指戒,她迅速黑脸。
“李萧然,你与她的指戒是一对对不对,你怎么能和我以外的女人带一样的对戒?”
姬满微微垂眸,委屈的拽着李萧然的衣袖。
“李萧然,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她的手腕剁了也好,给我拿下来,给我,不准带。”
这络子上的指戒,是我从蒙古带来的稀罕玩意。
有一天我趁李萧然睡着了,把它挂在络子上,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那时候他一下子就抓住我的手,贼兮兮的笑着:“干什么好事呢,调皮!”
“你知道什么,带了这个,按我们蒙古的规矩,一生只能一人,生死都必须在一起。”
我假装生气,伸手就去抓,想要拿走。
李萧然转身护着,翻过身像个小媳妇一样嘟嘟囔囔:“这络子还是红色的,带着这个娘里娘气,让朕怎么上朝嘛。”
李萧然虽然嘴上说着要摘掉,可是一直就没有真实行动过。
此时我看了看他手腕里空空落落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我笑笑,不过如此。
12
我迅速摘了络子,往姬满身前一扔。
“你要?送你了。”
“整日惦记我的东西,你是讨饭的?你也不嫌累,想要什么,我通通给你就是了。”
我甩甩衣袖,拔腿就走。
李萧然上来抓我的手,声音沉下来:“谁准你扔的?给朕捡回来!”
他的视线落到我的手腕处,一处常年带着留下的勒痕。
陪了李萧然也有两年有余,毕竟那也是很长的一段时光呐,总说还是有点感情的。
姬满忙挽住李萧然的手,委委屈屈道:“算了,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不值得为我生气,我不要了,小心别气坏身子了。”
李萧然愣了几秒,突然意识什么,冷笑几声,转手又拉住姬满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突厥王国的王子,曾来过我母亲那向我提亲。
他一袭朱红色衣袍,华美绝伦,坐在人群里,格外醒目刺眼。
一向高傲的姬满,也忍不住向他侧目。
他却懒洋洋的谁都懒得看。
只是他拖着下巴,把玩着酒杯,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望着他的模样出了神,想起当日他来提亲的场面。
突然有人拉了我一把,我刚回过神,就被李萧然搂在了怀里。
“看什么呢,好看吗?”
他皱皱眉,使劲掐了掐我的腰。
“怎么全剩骨头了,没好好吃饭睡觉?”
李萧然故意贴近我的脸,在我耳边窃窃私语,尽显亲密。
他与我说着话,眼睛却死死盯着突厥王子的方向。
李萧然像是一匹狼被占领了地方,虎视眈眈的宣誓主权。
我笑着问:“陛下,可是妒忌?”
他表情一变:“荒谬!”
我一把推开他,在他耳畔冷着声音说:“那就别演戏了,想吐。”
李萧然的表情像一个大染缸,什么颜色都有。
呵,看你不开心,我就特别的开心。
13
李萧然是个很小心眼的人。
我不让他开心,他就会想方设法也让我不开心。
我在院子里种的梨花,他通通铲平,换成了姬满最爱的红玫瑰。
曾经因为我喜欢看夜里的星星为我特意修建的观星台,也只许姬满一人进去。
连我最爱爬树,现在也没人在下方接我了。
这宫里没有任何一处能容纳我,像一座牢笼困住了我。
不过我快死了,到时候就能自由自在了。
李萧然没解气,继续让他身边的吴总管跑来,想把之前他新手为我做的爬满草莓的蔓藤架给拆了。
我直接拿了一捆火把,往藤上一点。
“不用费力了,直接全烧了,干干净净的”
我坐在秋千上摇晃着,看着那些急着灭火的侍卫,乐的自在。
吴总管惋惜的看着这些烧了精光的蔓藤架,唉声叹气。
他朝我作揖,叹了一口气:“娘娘,皇上这样,无非是心里有娘娘。”
“娘娘,别怪老奴多嘴,娘娘只要主动说句话,你们还是跟从前一样的啊”
从前?哪来的从前,姬满没来的从前吗?
我笑笑,满不在意。
就让他这样闹吧,总有一日,李萧然你才会后悔。
我从秋千上跳下来,无所谓的说:“这宫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如今,我什么都不在意了,随便他。”
14
刚转身,便看见李萧然站在墙壁后。
他冷冷笑着,面上神情不太好。
“皇后果然是皇后,说出的话都与众不同。”
“既然...你什么都不在意。”
李萧然侧身,歪着头问姬满:“满儿,想要什么,今天朕通通应允。”
我的心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姬满的神情并不好看,她可不想被人当成是置气的筹码。
但她下一秒换上了笑脸盈盈,柔柔的说了句:“好”
她的左手婆娑着右手的指尖,随后指向我身后的那只银狐。
我惊叫的喊出了声:“不可以,这是我的母亲给我的!”
李萧然嘲笑的看着我,淡淡地说:“皇后莫非忘了刚刚自己说的话,这宫里的一切都是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