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见到傅沉凉是在监狱里的电视上。
我在替贺阮坐牢。
他在与贺阮举办婚礼,被问起与我的曾经,只说了四个字:“玩玩而已。”
我曾伤他至深,是希望他放下我的。
可这一刻,还是心如刀割。
死后,我才明白傅沉凉多爱我。
为了我他赌上了一切,包括命。
再睁眼,我重生了。
贺阮眨着眼睛,甜甜的喊我:
“姐姐,我亲手给你倒的果汁,喝了就不许生气了。”
1
十八岁的时候,‘被我弄丢’的妹妹找了回来。
她拿着DNA的鉴定表,甜甜的叫我姐姐。
爸爸妈妈喜极而泣,为了弥补多年来的亏欠,无论她想要什么,我们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满足。
上百万的珍珠首饰,数不尽的名牌包包,她一句喜欢星星,就寻遍全世界找陨石。
直到有一天,她挽着我的胳膊,说:“姐姐,可不可以把沉凉哥哥让给我?”
这是我第一次开口拒绝。
贺阮哭的梨花带雨,无辜又可怜。
父母大怒,指着我的鼻子骂:“贺姝,要不是小时候没看好阮阮,她怎么会丢?”
“这么多年来,你在贺家享受荣华富贵,你妹妹在外却吃尽苦头。如今她回来了,你不想着好好弥补,倒和阮阮抢东西了?”
无论贺阮想要什么,我都会给的,可是傅沉凉不行,他是我的爱人,我决不能让步。
因为这件事情,我和家里闹的很僵。
后来在她生日那一天,贺阮罕见的示弱:“姐姐你别生气了,今天是我的生日,回家我们一起过好不好?”
亲姐妹,哪有隔夜的仇。
我回了家。
贺阮穿的光彩夺目,爸爸妈妈围在她的身边,目光宠溺的追随着。
连我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姐姐,这是我亲手给你倒的果汁,你喝了就不许生我的气。”
我笑笑,毫无防备之心的接过,然后一饮而尽。
她是我的妹妹,我从没想过她会害我。
可事实却恰恰相反。
2
一夜宿醉,一夜荒唐。
第二天我醒后,发觉身旁赤裸的男人时,崩溃而又绝望。
可更让我窒息的是,傅沉凉的推门而入。
我们四目相对。
“姐姐,你怎么能背叛凉沉哥哥?”
我想说没有,可喉咙干涩,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贺阮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得意的瞧着我。
可傅沉凉不发一言的走到我的旁边,众目睽睽之下抱紧我:“没关系的贺姝,我相信你。”
紧绷的神弦断裂,我哭的撕心裂肺。
傅沉凉将我带走。
在他的悉心照料下,我慢慢的从阴影中走出来,我本以为往后余生皆会是坦途。
但却在结婚前夕,收到了匿名的信息。
对方赤裸裸的威胁和一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和视频,彻底击溃了我。
“贺姝,离开傅沉凉,否则我就把这些公之于众,让大家都看到,傅太子爷捧在手心的人,在其他男人身下的样子。”
“你别忘了,傅家有多少人盯着他,又有多少人想置他于死地。”
“你觉得,你的事情曝光出去,他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于是我逃了婚,让傅沉凉成为了整个滨城的笑话。
他找到我,红着眼睛,压抑着怒火:“贺姝,是不是有人逼迫你的?”
我冷漠着,一点一点的踩碎他的尊严:
“傅沉凉,你真以为我爱你啊,你不过是我手中的一个玩物而已,要不然我怎么会和别人上床。”
“你的爱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傅沉凉你知道吗,每当你抱着我说爱我,离不开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我养的一条狗……”
“贺姝,我不相信你对我的爱是假的。”
傅沉凉捏着我的肩膀,吻上我。
湿热的吻让我清醒,我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在他含泪的目光中,走向他身后的男人。
我手指勾住他的下巴,笑容妩媚:“何少,要不要和我结婚啊”
何潜勾住我的腰,挑衅的注视不远处的人:“那晚的滋味,我可忘不了。”
……
傅沉凉离开了,他的身影湮没在漆黑的夜里。
我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3
一个星期后,我和何潜领了结婚证。
婚后的日子过得很艰难。
何潜一言不合就对我拳打脚踢,小腿,肚子,胳膊都是青青青紫紫的痕迹。
而当初强硬着要我嫁给他的爸爸和妈妈,只会冷言:“小姝啊,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你也太娇气了点。”
贺阮就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姐姐,你选男人的眼光太差了哦,放弃沉凉哥哥这么好的人。”
是啊,不是傅沉凉,谁都无所谓了。
我认了命。
……
可后来,贺阮为了最求刺激,大晚上的喝酒飙车,结果撞了人。
路段偏僻,没有调控。
可做错了事,总要有人承担代价。
而我,就是那个可怜虫。
爸爸妈妈找上我,求我替贺阮坐牢。
他们指责我:“贺姝,她是你妹妹啊,你怎么能见死不救,我怎么生出你这个白眼狼?”
“你忘了小时候把阮阮弄丢的事情了?你欠阮阮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人又没撞死,就做几年牢而已,阮阮身体不好,她受不了的。”
……
我安静的听着,如行尸走肉一样,脑海里想起前几天医院的检查结果,胃癌晚期。
反正我也快要死了。
“我可以坐牢,但是我要离婚。”
活着不能摆脱他们,死了我要干干净净的走。
他们同意了。
签完离婚协议书后,我代替贺阮入了狱。
在狱里,受尽折磨。
夜深人静时,胃疼的钻心刻骨,咬着胳膊浸出血,眼泪淹没枕头。
突然之间好想傅沉凉啊
死之前,好想再见他一眼。
向他道歉,请求他的原谅。
可我再也做不到了。
4
再次听到傅沉凉的消息,是在监狱的电视上。
他要和贺阮订婚了。
镜头下,他亲昵的搂着贺阮,笑的柔情宠溺,提起我,嫌弃的冷哼:“贺姝,玩玩而已喽。”
胃里的疼痛,突然如潮水般侵袭过来,顷刻间把我淹没,我疼得从凳子上摔下来,整个人蜷缩在地上。
那晚,我被送进抢救室。
那晚,心脏停止,我这悲哀的一生,宣告结束。
……
也许是我执念太大,死后魂魄竟然没有散去。
我看见了贺阮和何潜的苟且,听见他们的密谋。
“你放心,等我和傅沉凉结了婚,给他生个儿子,在找个机会除掉他,到时候傅家都是我们的。”
“反正傅家想让他死的人太多了。”
我嘶吼着,扑过去想要掐死贺阮,可却忘了我已经死了。
我无力的大哭,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傅家。
昏暗的卧室内,傅沉凉失魂落魄的瘫在地上,封闭的空间内弥漫着浓重的酒气。
他拿着我的照片,泪水一滴一滴的砸在上面:“阿姝,你为什么不等等我,就差一点我就可以找到真相,就可以还你清白的。”
原来,他接近贺阮,是为了救我。
他继续喃喃自语,满目悲戚:“你个傻子,对我说狠话,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说过的,爱人之间要相互信任,我信你对我的感情不假,也信你的为人,可你怎么就不尝试着相信我呢?”
“傅家那些人,根本不值一提,你怎么不信我的能力,我能解决他们,更能保护你,你嫁给何潜,受了不少委屈吧……”
我早已泣不成声,想抱抱他,却触碰不到。
明明朝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却看不见也听不见。
自那天后,我就一直跟在傅沉凉的身边。
可能是感知到我的存在。
他常常自言自语:
“阿姝,你在,对吗?”
嗯,沉凉,我一直在。
再到后来,一向不信神佛的傅沉凉天天往庙里跑,他跪在佛像面前,一跪就是大半天。
不言语,只是静静的闭着眼。
可我却听见他的心声。
他一遍一遍的,不厌其烦而又虔诚的乞求:
“老天爷,给阿姝一次重来的机会,我愿用我的一切去换,财富,地位,生命……”
5
“不好意思,贺小姐。”
胳膊被人重重撞了一下,有人歉意的对我低了低头。
远去的思绪回归,我不可思议的打量周围的一切。
同样的时间地点,同样的人物场景。
我盯着缓慢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的贺阮,眼神暗了下来。
我重生了,重生到了贺阮生日那天,一切的转折点。
“姐姐,这是我亲手给你倒的果汁,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贺阮亲昵的挽着我的胳膊,声音甜美:“那天的话都是我胡说的,我怎么会和姐姐抢东西呢?”
我沉默着注视她,心里万分嫌弃。
见我迟迟不肯动作,贺阮明显着急起来,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小:“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眼泪瞬间蓄满眼眶,贺阮委屈的哭出声,模样别提多惹人怜爱。
上一世她就是用这副模样骗了我,让我走入绝境,含恨而终。
握拳头的手骨节发白,我由着性子把果汁泼在她脸上。
“贺姝,你疯了!”
贺阮的尖叫声惹来一众人围观。
母亲冲了过来:“贺姝,你在干什么?你的教养呢,她可是你妹妹。”
“为了一个男的,你至于让她如此难堪,真是几日不见,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我面无表情的开口:“是她想害我的,果汁里有药。”
“你是她姐姐,为什么要害你?”
父亲十分不悦的瞪着我:“贺姝,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当着这么多人的样子,毁你妹妹的名誉。”
“你别忘了当初要不是你,阮阮能丢?”
又是这句话。
上一世,让我放弃傅沉凉是这句,让我嫁给何潜也是这句,哪怕让我替贺阮顶罪坐牢,还是这句。
“你欠阮阮的,一辈子也还不完。”
对,我欠她的,还不完。
所以,上辈子,我死了。
6、
贺阮大概没想到我竟然知道她下了药。
此时正一脸慌张,支支吾吾的开口:“爸爸妈妈,我没有给姐姐下药。”
弱小无助,可怜无辜。
“哦,是吗?”
我把还剩下的半杯果汁递给她,抬了抬下巴:“那你把她喝了,自证清白。”
“我……”
贺阮的脸白了一分,她求救的看了眼身旁的母亲。
“你过分了贺姝!”
母亲气恼的抬手,把杯子打翻在地,玻璃杯四分五裂的碎在地上。
宛如我此时此刻的心。
几乎是一瞬间我便明白了。
贺阮敢毫无顾忌的给我下药,是母亲的默许。
因为有人在身后撑腰,所以才会肆无忌惮。
所以上一世,母亲狠狠扇她巴掌,把她关进屋子里都是假的,是做戏给我看,为的就是让我放弃认命。
用亲情捆住我……
真可笑啊!
温热的泪水模糊了双眼,我拼命眨眼睛,不想在他们面前露出一丝伤心的神色。
总归,他们毫不在意我怎样,也不会心疼。
眼泪,要留给值得人。
“你们是我见过最自私,最偏心的父母。”
我一字一句的说,狠狠吸了吸鼻子:“小时贺阮丢了,我也很难过很自责,她的丢失就像压在我心口上的石头,让我喘不过气。”
“所以这么多年来,你们不待见我,甚至讨厌我,我都认。”
“可如今,贺阮回来了,你们想补偿她我也理解。”
“可是,我也是你们的女儿啊?更何况,你们扪心自问,贺阮的走失真的是我的责任吗?我当时也只是几岁的孩子,你们在与人喝酒打麻将,把贺阮交给我。她丢了,就全是我的错误吗?”
我的话,引起周围人的议论。
开始质疑贺阮走失的真相,父母最爱面子,此时气的脸色发青。
父亲抬起手,正准备打我时,有人冲了进来。
7
傅沉凉风尘仆仆的赶过来,头发微微凌乱,浑身带着寒气,气息也不稳。
他一把抱住我,接着便开始撩起我的衣袖,仔细检查我的胳膊。
“没事就好。”
瞥见地上碎掉的玻璃渣,和一地的果汁,傅沉凉微微皱了皱眉:“阿姝,我来接你回家。”
他把我护在身后,目光直冷冷的盯着父亲:“贺总,若是再管教不好您的好女儿,我不介意替您管教,毕竟我是阿姝未来的丈夫,也是贺家人。”
“沉凉哥哥……”
贺阮还没开始发挥,就被傅沉凉不客气的打断。
“闭嘴。”
他拉住我的手,带着孩子气的认真,说:“叫我姐夫。”